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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盛世来临


  “那米老大哪里去了?”我问外公。他们都玩耍去了,只有我和瘦竹竿留了下来。本来外公也不让我听,只是耐不住我的胡搅蛮缠,又看我小,才勉强让我留着,只是不准我插嘴打断他。

  “也不知道哪去了。方才说了那么多只是许久没对人说起米家镇的事了,这人一老,说话就没边。我再给你们讲讲别的故事吧。”

  “爷爷,我想知道我爸妈是怎么在一起的,我爸又是怎么死的。我妈,我外公对这些事只字不提。”瘦竹竿急切地问。

  外公点点头,抽了一支烟,在烟雾的袅绕中,我们跟着他重温历史。

  那是上世纪四十年代末,一轮红日从东方升起,满是疮痍的大地开始重新焕发生机。在此前并未被卷入动荡的米家镇,却也是迎来了全新的时代。而米家兴老爷,这位见证了米家镇新时代、开创了米家镇盛世又见证一个大时代的王,终于是力不从心了。

  他不知所措地看着外界传闻的兵进了米家镇。看来灰千山脉也不能庇护米家千载万载呀。而隔着五橡树的干溪镇,却早在三十几年前就卷入了这场风云变幻中。干溪镇的王家在这场风暴中彻底输了,而万家也颓败下来,失去了往日的骄傲。

  米家兴好歹从万家那边听到些风声,他也知晓一个乱世就要终结。之后,会是什么样他不清楚。他满心踌躇地看着那些兵顺着风雨廊桥走过来,脑子里只想着,他还能不能继续当米家镇的王。

  他终于想起了父亲临终前对他的千般嘱托,侯阴阳看似无意的言辞,还有他的儿子米老大留下的绝笔信。

  两年后,米家兴老爷被定性为恶霸地主,就在风雨廊桥边上的田里枪决,结束了他在米家镇的统治。

  围观的乡民不在少数,皆是些男子,妇孺却是没有,都拍手称快。最喜热闹的陈老三却是没来,因为他的爹被也被定义为地主,也和米家兴一起被处决。殷红的血液流淌进黑洞河,让这条充满良善与罪恶的河又对了两桩命案。黑洞河依旧呜咽着,有声也无声。倒是灰千山脉,依旧静默地盘踞着,既博爱仁慈,又冷眼旁观。

  好歹是陈家没做什么亏心事,又得到一众乡民拥护,这才免去了一家老小的皮肉之灾。

  风光一世的米家兴老爷终于走完了他的一生。他当年不可一世地在米家镇的田地里走着,趾高气昂地收回了张家的宅子,意气风发地到干溪镇给儿子娶妻。而现在属于他的千顷良田不再属于米家了;属于他的宅子不再是米家的了;甚至他的儿子,也不再属于他了。他的夫人,已经上吊自杀了。这个唐龙王的嫡系后代,实在是没脸活下去了。

  视角转到干溪镇。在干溪镇的桥头,两个的农民登台,对着台上的人拳脚棍棒一齐招呼,起先还有杀猪般的惨叫,后来只有低沉的**。

  “你这个背时挨千刀砍脑壳死的万秀才,当年我爹不过是饿慌了捋了一棵苞谷,就被你们打得半死。”

  “就是,今天有冤的报冤,有仇的报仇。”

  台上除了两个农民,还有三个半个被定义为土豪的人,都捆绑着,跪在地上。说是三个半,到也不是胡诌,因为只有万家的两位老爷被定性为乡绅地主,除了他俩,还有半个地主,也就是罗一手的儿子了,这位罗家沟唯一的富农,勉强被定性为平民地主,也被揪上了台。王家基本已经在和黑洞河的较量中破落,又在之后的风雨中彻底落败,但唯一的后人还是被定性为恶霸地主,也上了台。

  干溪桥桥头,曾经有多少美人在这里演绎自己的美丽。而现在,他们的兄弟,他们的子孙,也在这里,却演绎着一出人间悲剧。

  “你们还在害怕什么?这些地主已经不再是老爷了,我们也不用被压迫了,有冤报冤,有仇报仇啊。”台上一个农民一巴掌扇在一个地主的脸上,朝着围观的乡民喊着。

  “你们还怕什么?这些地主哪个不该死?”另一个也大声说着。

  干溪镇的乡民呆滞地瞧着,没人作声,没人上台。米老二本来混着人群中,毕竟台上的有他的老丈人,他竟然不敢出头了。而在米家镇,他可以把他爹当做死狗一样拖拽着游行。

  “请各位长官不要打磨万家两位老爷了,老身给你们下跪。”一个老妪朝着区长大人跪下,唉声求情。

  “请长官不要打磨万家两位老爷。”大半乡民都跪下了,整条西街都只有密密麻麻的人头。

  “区长大人可能不知晓,这些都是我们干溪镇的贵人。干溪镇的街道是王家出资修的,以前坑坑洼洼,现在好了;干溪镇的娃娃都是万家的老爷和他们的孩子教大的,他们教孩子识字念书,谦恭孝顺。”

  区长鹤立鸡群般站在王家的豆腐坊门口,正准备卷烟,被这一着给唬住了。他这几日跑遍了全区,把干溪镇给留到了最后,因为他知晓事情难办,可他没想到会是这样难。

  他放下烟卷,朝着乡民招手,大声说:“众位乡亲,使不得,现在是新社会了,不兴跪拜的,快起来。有什么好商量。”

  “请区长大人放过万家两位老爷。”

  台上的两个农民面面相觑,他们本以为只要有他俩带头,振臂高呼,就一定能一呼百应。而现在,他俩站着也不是,下台也不是。

  “暂且放过他们,你们起来说话。”区长无奈地朝几个兵士挥手,示意他们给那三个半地主解绑。

  “区长,这是任务,使不得啊。”米老二小声说。

  “你看看这些乡民的反应,我怎么办?”区长又卷起了烟,点找了,狠狠吸了几口,戏谑说,“你来,你不是对你爹都那般?”

  “区长,我是坚决拥护指令的,前几年我都一直做善事,粮食、房舍、天地都分给了干溪镇的乡民,我爹是恶霸,那是罪有应得,”米老二的脸色泛白,他喘了口气,接着说,“这些不开化的乡民又懂什么?”

  “那你说怎么办?”区长被米老二的义正言辞给镇住了,他递了一把烟叶过去,请教道,“你说怎么办好?”

  米老二接过烟叶,在区长耳边嘀咕了几声。

  “这样?这样行不行?”区长半信半疑地问。米老二只点点头,也点燃了烟。

  “众位乡亲,这些地主作恶多端,你们可别被迷惑了。凡事得以理服人,咱们先说这王家的恶霸地主,强征租税,强抢民女,肆意敛财,勾结GM党,哪一条都是死罪,死上十遍百遍都不够。你们说,这种恶霸该不该杀?”区长走上台,指着边上的王姓地主说。

  “该杀。”台上的两个农民高声喊着。

  台下的乡民依旧不言语,他们只是木然地望着这场大戏的主角——两个农民。

  “乡亲们,你们倒是说话,他这几条罪状还不该死?”区长被这群乡民盯得头松皮发麻。

  “区长大人,王善人可不是地主恶霸,他是大善人,您说的是他的爹。”那个老妪终于开口了,这让区长松也了口气。

  “常言道父债子还,他爹做的事,就该让他来偿还。”区长不愧是大人物,一下子就找到了正当理由。

  倒是有乡民看见了躲在区长身后的米老二,戏谑地问:“区长,您说父债子还,那么米老二怎么不还?”

  米老二脸色一阵阴晴不定,但他现在好歹也算个人物,他正色道:“我爹作恶多端,理应被批斗,那是他的报应,我在这些年劝他多行善,他也不听,家里我做不了主,只能偷偷分粮给农民。这位王家地主,一辈子丧尽天良,自然也该杀。”

  “米老二,你这个丧尽天良的,你忘了我爷爷当初教你识字念书?你忘了我爹、我二叔把大半家当都给我置了嫁妆?”一个女人哭哭啼啼跑过来,指着米老二的鼻子骂着。

  “你回去,不要管这些,我现在是农会会长,不是万家女婿。”米老二板着脸,一字一顿说。

  “你莫要忘了我大姑婆,她可是尸骨未寒,你们就对万家这样。”这个女人被两个士兵拉扯着,歇斯底里。

  “别说了,你那个姑婆,万家还认吗?再说了,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她万逢春是个人物,可就这样能救得了万家?”米老二鼻子嗤着气,不耐烦地说,“把这个疯婆娘带走,该做的事不能耽搁。”

  至于他们的结局如何,我也不清楚。而干溪镇的历史,似乎就此终结。再也没有土豪,没有乡绅,只有一众淳朴而麻木的乡民。曾经的万、王甚至是罗家,后辈都遗漏了许多传统。到现在,万家还有不全的茶文化和依旧耕读的老师;王家只有豆腐这门手艺,其他的都覆灭了;至于罗家,除却大叶子烟,也没什么可称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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