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再见南华
神龙苍东倒地的那一刻，除了灵湖水草树木被震得左歪右晃外，神龙脚下的那座阵台也轰然四分五裂不复存在。阵台已毁，灵湖上面的雾气缓慢消散，下面的水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缓缓地升腾上去，消散在南山秘境的空气里。
叶宸之在巨变发生的一瞬间已经了悟，他对着天真不知事的小龙道：“小龙，我有一个很神奇的地方，里面有很多好玩的东西，你要不要去看看，等你玩好了，就能看到好多好多的小伙伴了！”
小龙高高兴兴的进入了叶宸之的逆鳞空间。
叶宸之回头望向苍茫的蓝晶晶的灵湖，也许再过不久，这片灵湖就会彻底的消失，曾经聚在这里的灵气，会重新的回到这方天地间。这是好事，对于秘境中的其他灵兽来说。
但是除了已经飞升的南华真人，除了自己，谁还能证明这里曾经有过一片美丽的湖泊，它温养着一条神龙上万年，有一段荡气回肠的故事曾经发生在这里？
再没有人了。人世多寂寞。
当他重新的走进光海的时候，却发现这里也变了。满天升腾的灵气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了最近的光海中。那些被包裹在大茧里的人，被在横溢斜出的光线照耀着，仿佛身上外放着雷电一般，他们依旧漂浮着，表情各异，似乎在雷电的茧中经历着什么考验。叶宸之不去惊扰他们，淡然的穿过漫长的光海，向着外面的世界走去。
外面？也许是宝石屋的八角玲珑塔？也许是光芒耀眼的宝石山？也许是南华宫的其他空间？
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该来的总会来。
一脚走出光海的叶宸之，一脚踏入一个熟悉的地方。可不就是甫一进入南华神宫的那座灵关殿么？
叶宸之在灵关殿走了一圈，也没有想明白，为什么光海竟然和这个不起眼的灵关殿联系起来？
他站在中央的南华真人的雕像前，仰视着南华真人飘逸出尘的容貌，思考着南华真人的用意。忽然，他想起南华真人曾经对他说过的一句话“如若我们有缘，会再见面的！”那时候，他只当做是前辈的客气话，现在想来，却是大有深意。
叶宸之再一次来到书桌前，掠过桌面上的文房四宝，直接拿起了书，翻阅起来。
但是翻到上次南华真人出现的那一页，南华却并没有出现。叶宸之有些无奈，给自己暗示的是你，送自己来的还是你，按照你的安排来了，你又不现身，任性的南华真人，到底几个意思？
索性不再理会这些，有书看的时候，还是看书吧！
等到他再次入迷的时候，任性的南华真人却冒出来了，若不是他分了一丝心神在这里，非要被南华真人吓一跳！
“叶小子！”
叶宸之躬身行礼：“南华前辈！”
“你这样淡定，一点不像见到前辈的样子！”南华笑嘻嘻道。
“那大概是我见到和听说过好几种前辈的模样，每一个都很是不同。那么，小子就应该对每一个有着不同的应对法子！”
南华大笑：“叶小子！很不错！若是你早生几万年，老夫必然与你引为知己！可惜可惜！”
“老夫”这样的称呼，让叶宸之挑眉，这算是主动暴露吗？
“前辈在南华宫留下几道神识？”
南华真人道：“叶小子，你猜！”
“我猜有两道。”
“哎哎哎，不配合！你一点都不配合我！”
叶宸之猜的一点没错，南华飞升时，在灵关殿留下了两道神识，这两道神识，有着不同的性格，一个张扬意气风发，那是年轻时的他；一个顽皮看破世情，是年老的他。他本意为以防万一，却没有想到，竟有人能瞬间分辨出来。
“前辈，您让我来，不知道有什么事情？”
“我没有叫你来！”南华说。
“哦，既然无事，那小子就走了！”
“有事！有事！那个，苍东怎么样？”
“苍东前辈——就是你猜的那样，她已经陨落了。”
南华一下子正经起来，神色哀戚，“吾对不起她！也对不起她的孩子！”
神识是没有眼泪的，但叶宸之却好似看见了南华真人的眼泪，也许，这正是几万年前他不愿当着好朋友苍东面前流的眼泪。
“南华前辈，节哀！”
“小子以为，苍东前辈去了，也是好事，至少，她不用再忍受日日夜夜不间断的疼痛，她解脱了！”
“好事？解脱？！”南华高俊的身躯仿佛被这几个字压得矮小几分，“吾对她不起！让她生生受了几万年的苦！当初若不是吾，她该是纵横无匹上天入地逍遥自在的神龙，飞升成仙，不过是时间问题，何至于是如今这样的下场！”
“小子，老夫开了话篓，想说说当年，你愿不愿意听我废话几句？”
叶宸之在苍东那里听到了一个不很完整的故事，碍于苍东身上的伤，他不愿细问劳她的神，如今有另外一个当事人愿意讲述，自然是再好不过，当下道：“当然愿意！”
南华道：“想必苍东已经跟你说过我们相识的经过，我不再啰嗦。我们相伴数百年，彼此已经成为对方最亲近的人。她所思所想，吾无所不知；吾所有的秘密，她也无所不知。在吾八百岁的时候，压制的灵力再控制不住了，天道让吾飞升，吾不得不从。但因为在修真界滞留太久，飞升雷劫格外的强大。吾早年任性，手上有不少的杀孽，久久雷劫几乎将吾全身骨骼经脉碾碎。吾心存死志——”
“心存死志”这四个字让叶宸之心惊肉跳，一个即将飞升的大能怎会心存死志？又为什么压制自己的修为迟迟不肯飞升？
“前辈，您怎会……”
“那是又一个故事了，如果等会儿你还想知道，老夫再讲给你听。”南华接着说：“吾无心抵抗，眼看就要丧生在雷劫之下，苍东却——她替我裆下13道最为凶险的雷劫，那时候她只是渡劫中期，为吾挡下5道雷劫，已是强弩之末，吾不愿牵连她，却也阻挡不了她！看着她遍体鳞伤血流不止，吾人生第二次那样悔恨自己的无能为力！苍东凭着龙族强横的肉体，为吾抗下了十三道雷劫，神魂受伤，修为大退！”
“更让吾意想不到的是，她那时身怀有孕，腹中胎儿几乎流去！吾用尽全力，帮助苍东催生下了小龙，却是一个没有蛋壳的龙蛋！弱小的随时会死去！这是吾人生第三悔！”
“吾一生无儿无女，越到晚年，越是羡慕旁人膝下有儿孙承欢。若是早知道小龙的存在，吾宁肯自己死在雷劫之下，也不愿他们母子吃这样的苦！”
南华真人真的哭了，神魂凝成滴滴眼泪，重重的落在地上，氤氲出一片血色。
“前辈，苍东前辈为您所做的一切，都是她自愿的，她告诉小子，她从来没有后悔过！”
“在您看来，您愿意牺牲自己的性命，也不愿苍东前辈母子受到任何的损伤；苍东前辈，何尝不是同样的想法？明知道您心存死志，但是她身为您的朋友，却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您陨落在自己的面前。她为您受伤，您为她修建偌大的南华宫助她疗伤。您们之间的情谊，早已经超越了说亏欠的地步！”
南华默然良久，好似在思索这话。好一会，他放声大笑，灵关殿里的每一个物件都随着他的笑声跳离地面，欢欣落地。
“叶小子！老夫当谢你！这个问题，老夫思索几万年都不得其所，却被你一番话冲破谜障，放下了多年的心事！小子，好小子！”
叶宸之道：“前辈，您也是关心则乱，当局者迷！您和苍东前辈这样以命相交的友情，是多少人都羡慕不来的！”
“哈哈，小子！你也羡慕吧？”
“羡慕！”叶宸之低声说。
“那你就羡慕吧！这不是谁都有的福气！也不是谁都能消受得起的福气！有时候，你给最好的朋友带去的，不一定就是好事。”
南华感慨起来，但转而又道：“叶小子，你帮了老夫这样大的忙，老夫可得好好谢谢你呀！你到吾中央的雕像那里，吾左手上带着一枚黑玉戒指，你取下来拿着玩吧！里面也没什么好东西，就是我年轻时收集的一些花花草草。”
叶宸之去找——没有。
南华也大惊，“没有？！”他哈哈大笑“看来黑玉戒指已经给自己找好了主人。小子，大概老天也觉得老夫该送你一份大礼——”
叶宸之拒绝道：“前辈，小子无功无禄，不过动动嘴皮子的功夫，不能要您的礼！我来到您的秘境中，得到的已经够多了！”
南华欣慰笑道：“不贪不燥，初心不变，很好！但老夫说要送礼，那是一定要送礼的，你说，你想要什么？”
叶宸之想了一圈，自己手上，兵器有了，储物法宝也有了，逆鳞空间里还有许多没有发掘的宝物，还有了自己的契约神兽小龙，几乎什么都不再缺少；哦，苍东前辈将自己身上的追踪阵法消除了，后顾之忧也几乎可以忽略，还赠送了难得的阵法集锦，实在没什么想要的，若非要说的话——“前辈，小子没什么想要的，只是自小爱看书，不知道您能否将您的收藏借我一观？”他有些不好意思，那么多的书，自己全部借走，岂不是不大好？
南华道：“你这小子实在让老夫吃惊！无欲无求，前途不可限量！”他拍出几道法诀，叶宸之的想要的书都在他面前了，却只有简简单单的几本。
南华解释道“你要的尽在这里面了！痴儿，若是有缘，我们还会再见的！”
说着又将那本最初结缘的，能自动显示影像的书抛到他手里，“这本也予你！”
叶宸之才接到手里，又有一物落到他的手里：“这是送给小龙的，蓝田玉。其中之妙，将来慢慢探索！吾该走了！”
南华真人的身影消失了。也许是神识耗尽散了，也许是回到了他的本尊身上。叶宸之愿意相信后者。
叶宸之收拾好南华赠与的诸多宝物，珍而重之的放进自己的逆鳞空间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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