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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30 医院


  前些日子的轩然大波就此平息,一切重归风平浪静,像是一块巨石惊起水面的涟漪后又被远处赶来的水波抚平,就此没了痕迹,谁也不会在意湖底多了一块或少了一块石头。

  萧旻被家里送去做心理康复,几番折腾下来,耗费了不少时间和精力。他平时性格的最大特点就是看得开,估计也没有多大的问题。

  学校开学了,学生们被迫被关进这所巨大的牢笼里。徐娈高二了,重新分班,她没和周颂分到一班,她进了重点班,周颂则是退出了重点班。

  开学第一天时,她才看见楚光的父母来学校搬运他之前遗留的物品,大多数都是一些书籍和笔记。

  徐娈仔细想想,当时法庭上,楚光的父母并没出现,听说楚光的葬礼举行时,他们也没来参加,都是跟楚光同吃同住的奶奶操办的。

  老人家快八十岁了,拄着拐杖去法庭听审时,不少人都给她让座,她却摆摆手,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里。

  她手里拿着楚光的照片,随着庭审的一个又一个环节,她一次又一次拿出照片,仔细地端详照片上那张年轻的面孔,然后在审判结束后又默默离开。

  早前,楚光作为优秀学生代表在学校发言时,就曾说过自己的父母因为经商都在外地,自己和奶奶一起生活,却没曾想现如今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那对年轻的夫妇带走一切有关楚光的东西就离去了,或许他们还没来得及沉浸在悲痛中,一个小时之后,就会又坐上长途汽车,奔向自己工作的城市,继续为了生意而东奔西走。

  ……

  春天悄无声息地来临,因为气温骤然回升,不少女生都换上夏季校服,露出来一条条笔直纤细的长腿。

  徐娈手里的圆珠笔掉在地上,她俯下身子去捡,余光瞥到桌兜里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就在刚刚,她收到一条短信,周颂发给她的。

  让她快点去医院,他刚才被告知,夏烨被救护车从家里拉到医院里了。

  他立马觉得好端端的被送进医院肯定是出了什么事,就连忙让她赶到医院里去。

  他怕自己赶不及,就给徐娈打了电话,医院离着徐娈家不到十分钟车程,徐娈接到电话的时候,周颂正和他们画室的几个人去了艺术馆参观,这是学校专门为了艺术特长生组织的活动。

  徐娈来了医院,看见救护车停在急诊门口,车上的红蓝警示灯交替闪烁,就连忙守着车门,迎面就看见一大片红色鲜艳的血染红了移动病床,顿时一阵心惊肉跳,辨认出那病人不是夏烨,才安了心。

  顺着电动扶梯到了二楼,徐娈在楼梯交叉口等着周颂赶来。

  她低着头,花色石砖地面上有一只不知名的金色昆虫在缓缓爬动,头上两条又细又长的触角仿佛在辨认方向。

  这只昆虫时不时停下来,不知道是歇息还是在确定下一个目的地,然后又继续启程,一点一点地顺着地板的脉络爬行,倏然间,它就和地板砖的花色融在一起,找不到踪迹了。

  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沉重而缓慢,先映入徐娈眼帘的是周颂紧蹙的眉毛,细细长长的像是两条剑锋。

  他身上依然有烟草味和薄荷香,只是薄荷的味道比以前疏淡,神采奕奕的眼睛也充满疲惫。

  “知道么?夏烨来这里的次数比我们一生来的次数还要多,但他从来没叫我来过,一次都没有。这一次,估计是很严重了。”

  周颂徐徐地说,声音经过干涩的喉咙变得喑哑,他像是裸.露在空气中过久的鱼,恹恹的毫无生机。

  “他现在怎么样?”徐娈局促不安地抬头看了一眼手术室门上的荧光灯,手术中三个红色字体亮起来,居然有点刺痛眼睛。

  “不知道。”

  周颂绕过她,走到长廊的尽头,站在窗户边看窗外的风景。

  窗外恰好有一棵树,树冠像是刚刚燃烧得正旺的火焰散开,翠绿枝叶繁密,树干坚固稳定。

  空气像是被凝固,每片树叶都不曾动一下,只有稀稀落落的碎汞随着树杈间隙掉落在树冠的荫遮下。

  周颂声音很悠远,他声音像是机械转动的冰冷碰撞声:“你先去陪陪他爸妈,我想自己一个人待会。”

  徐娈应他,转身去了走廊转角,安慰掩面哭泣的夏母。夏烨家里开的花店,他爸妈经营一年的收入基本上都给夏烨看病买药上,夫妻两人很节俭。

  徐娈曾见过夏母独自一人在清晨去花市进货回来,三轮车上好几箱十几斤的货物她自己一人就应付的过来,胳膊里仿佛蕴藏着使不完的劲。

  收拾完了花骨朵,再忙着开张店铺招呼客人,永远宽容大方,对于顾客的苛刻要求或者批评责难从来都是一笑而过,兢兢业业,很是勤勉。

  他们一家人脸上总带着这里的人所没有的善良和淳朴。

  手术室外的人与时间僵持,手术室内的人和命运对峙。

  所有人都严阵以待,面色严峻,等待着结果。

  徐娈的机械手表的秒针转动,那细微如若蚊虫振翅般的声贝很清楚地可以听得到。徐娈和夏母夏父坐在长廊的座椅上,静静等候。

  手术门推开,走出来的永远都是穿着消毒手术服的医生,表情不外乎只有两种,带着鼓励的欣慰,面色凝重的宣告。

  夏母第一个迎上去,程医生这次带了眼镜,镜片还很厚,眼里的光被透明的镜片无数次折射,看不清楚真实的情绪。

  “病人的情况不是很乐观,这一次他的很多器官都有明显的损伤,病情有点恶化,应该是上次感染造成的,预计后面还要有一场手术,家属做好心理准备。”

  夏母听到最后一句话,明显撑不住自己,有点崩溃了,拉住医生的衣袖:“做好心理准备是什么意思?医生我儿子之前不也好好的,病情怎么说恶化就恶化?”

  程医生有点无奈:“现在科技这么发达,这种病的死亡率已经大大降低了,只是患者和家属没有重视起来,所以导致这样的情况,我们也只能尽力而为。”

  夏父把夏母拉回来,搂住她的肩膀,夏母靠在夏父的怀里抹泪,早就因为抽咽熬红了眼睛,现在又有点浮肿了。

  徐娈跑去刚才待的长廊尽头,周颂高瘦细削的背影在她面前,一头黑发修剪地整齐利落。

  徐娈走得离他很近了,才看见他嘴里叼着一根烟,滤嘴那里有一道很深的指甲印,他刚才吸烟的时,手指一定捏紧过滤嘴。

  周颂看她来了,将香烟拿下来,在铝合金的窗台上轻轻戳几下,烟就灭了,随后他将燃了半根的烟放在耳朵上,才问,“怎么样了?”

  徐娈一时间想不好很好的措辞,她怕周颂听到这不尽人意的消息会失态,就斟酌词句了好一会,才开口:“夏烨刚做完手术,医生说暂时没事,过几天还有手术,就看手术结果了。”

  周颂一时间抓不住重点,挑挑眉毛:“算好事坏事?”

  徐娈迟疑了一下,“坏事。”

  “哦。”周颂应了一句,过好一阵才想起来问,“没了?”

  “嗯。”

  “一会的时候,我们进去看看他有事没事。要没事我们就走吧。”

  “嗯。”

  两个人走到病房门口,看见了意料之外的人。

  程迪站在病房门口,两手拎包在身前,小巧精致的手提包里面一直有手机振动的嗡嗡声音,她低着头置若罔闻,倒是因听见两人的脚步声抬起头。

  “你怎么在这?”

  “我在这当然是为了等那个连续两天做三场手术没合眼,现在还在病房里跟家属交代注意事项的疯子。”

  程迪说话毫不客气。

  徐娈思索好一阵,才明白过来,她说的疯子是指程医生。

  周颂见她语气不善,也不在理会,直接推门进去,恰好听见程医生说完最后一句话从病床床位那里往外走。

  “如果再这么不注意的任由病情发展,那么不用说恢复的可能性,病人很有因为这个丧失生命。”

  周颂朝着程医生点点头,徐娈跟着喊了声“程医生”,程医生推门出去了,夏烨的父母也尾随程医生出去,去挂号室那里交医疗费用去了。

  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三人。

  程医生推开门,看见程迪等候在门外,有点意外:“你怎么在这?”

  “我妈跟新男朋友约会谈恋爱,丢下我一人不管吃喝,我还不能来找你吗?”

  程医生有点撑不住场面,自己的女儿和前妻年轻的时候很像,有点莽撞,不乏直率,只是怪他没教育好女儿,还总让女儿陷入心理矛盾中,因为患上心理疾病。

  “你妈妈要是知道你这么说她,她少不了和你又大吵一架。”

  程迪顺手拿出手提包里的手机在程医生眼前晃晃:“已经关机了,她现在没办法知道我在哪。”

  程医生无奈:“我一会还有几个病人要查房,之后我去洗个澡就和你去吃饭,如果实在饿得受不了就不用等我了。”

  程迪抢先一步:“不用了,我就在你办公室等你。”

  说完,她就直接快步走向走廊最那头的专家门诊室旁的休息室。

  程医生摇摇头,叹气。

  程迪在父母面前和在别人面前,简直判若两人,有了父母在,她就重新回到那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状态,没了父母在,就开始没完没了的自己折磨自己。

  夏烨很虚弱,脸上还带着氧气罩,脸色苍白,嘴唇紫红紫红的,如果不仔细辨认,甚至以为他已经停止了呼吸。

  周颂极其不愿看到这样的情景,夏烨这个样子只会让他觉得更加心酸,只一眼,就再没了勇气去看他没有血色的脸。

  他扭头对徐娈说:“我们走吧。”

  徐娈问:“不等他醒过来吗?”

  周颂答:“我们当做没来过,夏烨才更会宽下心来。”

  徐娈跟着他并肩出了医院,阳光依然灿烂,已是人间四月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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