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回
李才人站在门口,看着皇上大步走来。
皇上已经年逾三十,但是身材挺拔,英俊潇洒,肤色比女子还要白皙,如果不知皇上的年纪,说他二十岁也会有人相信。
都说帝王不能多情,可是皇上却是个多情种。只是,他的情没有钟情一人,而是给了后宫佳丽以及许许多多他喜欢的女人。
假如皇上不是皇上,也很少有女人能抵挡他的魅力。
更何况,他身为帝王,天下之主,这份魅力便成倍的增加,让无数女人趋之若鹜,哪怕飞蛾扑火也在所不惜。
“陛下。”李才人露出最娇美的笑容迎了上去。
“爱妃怀有身孕,就不必在门口等着朕了,还是身体重要,知道了吗?”
李才人羞涩一笑:“是,臣妾都听陛下的。”
皇上亲自扶着李才人的手,两个人一起坐在榻上。
李才人只觉得自己仿佛正飘在云端,快乐得宛如飞翔。她的脸红红的,微微垂着头,娇羞不已。
皇上欣赏着李才人的娇态笑着说:“几日不见,爱妃似乎丰腴了一些。”
李才人小脸儿微白:“我,我真的胖了吗?”
皇上哈哈大笑:“看把你吓得,你怀有身孕当然会胖,不过爱妃还是胖点儿好看,更显可爱。”
皇上说完还伸手捏捏李才人的小脸儿。
“双颊红霞飞,垂首娇无娜,只几日不见,爱妃更添了几分颜色,想来爱妃会为朕生一个像爱妃一样漂亮的小公主吧。”
“陛下让臣妾生什么,臣妾就生什么!”
“哈哈哈……”皇上开怀大笑:“几日不见,爱妃不但更美了,还学会说笑了。”
“臣妾哪里会说笑,臣妾只是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罢了。”
皇上跟李才人开心地聊了一会儿,问道:“爱妃听说了张嬷嬷的事吧?”
“是啊,臣妾也是刚刚才听说。”李才人抓着团扇的手紧了紧,不知皇上为何会说这件事,心中却有不好的预感。
“张嬷嬷临死时说林美人是被冤枉的,有人陷害林美人,可惜,她没有说出是谁陷害她。”
李才人沉思片刻,说道:“开始的时候,我也不相信林姐姐会害我,毕竟我的命都是林姐姐救的,可是当时证据确凿,又有张嬷嬷亲口指证,我纵然有所怀疑,在证据面前,也说不出反驳的话。何况当时我正经历丧子之痛,又被最好的姐妹背叛,心中万分凄苦。多亏了陛下,为我主持公道。”
李才人现在已经不去想究竟是不是林美人害自己,她只知道,不能让林美人从冷宫出来。
这两年她没少去冷宫讽刺刺激林美人,如果林美人从冷宫出来,必然会成为她的敌人,而不是盟友。
无论林美人是否冤枉,张嬷嬷是她的人,她总归逃不了干系。
想清楚这些,李才人更加坚定自己的想法。
皇上说:“照你看来,林美人是被冤枉的吗?”
李才人说:“臣妾非常愚钝,没有办法从这些线索中找出真相,只能相信臣妾亲眼看到的证据。而且,臣妾还相信人是会变的,好人也会做坏事,坏人也会做好事。”
皇上一听就明白,李才人不相信林美人是被冤枉的。
“如果证物是伪造的,证人的证言也是不可靠的,林美人就很可能是被冤枉的。”
李才人心脏漏跳了一拍,看来皇上相信林美人是无辜的。
“可是皇上又如何知道证物是伪造的,证言是不可靠的?”
“张嬷嬷连朕的儿子都敢虐待,她的话还能信?”
“那陛下又为何相信她杖刑之下说的话?”
皇上被李才人咄咄逼人的一番反驳,噎得一时之间找不到反对的话,心中大为不悦。
李才人还没有察觉到皇上的情绪,只想着自己不能让林美人从冷宫里出来。
她继续说道:“陛下,张嬷嬷是林姐姐的奶娘,她是林姐姐从府里带到宫里的,可以说在这个皇宫之中,没有人跟她的关系比林姐姐更为亲密。如果说她之前说谎陷害林姐姐,那为何又在临死之际把这件事情说出来?她前后矛盾的做法,难道不值得怀疑吗?”
皇上说:“当年你小产一部分的原因是林美人送的荷包里有麝香,最大的原因还是小九把你推倒,让你伤了身。”
皇上这是想把事情都推在九皇子身上吗?
当年她被九皇子推倒之后,为她诊治的太医明明清楚地说了,她只需要卧床休息一个月,再吃些安胎药,胎儿就没问题了。可是到了陛下这里,却成了九皇子把她推小产,麝香荷包反而不是主要问题了。
不行,她不同意,她的孩子没了,必须有人为此付出代价。
李才人痛心疾首地说:“陛下,当年流掉的孩子也是您的骨肉啊!他还没有来得及看这个世界一眼,就被人害死了,难道您就这样放过了杀死您孩子的凶手吗?”
“够了!”皇上倏地站起来,大声说。
“孰是孰非,朕自有决断!还不需要你来替朕决定!”
李才人被皇上这一声怒喝惊得回神,身上瞬间冒出了冷汗。
她连忙慌慌张张地跪下:“陛下息怒!臣妾、臣妾只是一时激愤口不择言,还请陛下恕罪!”
“哼!”皇上也不管跪在地上的李才人,干脆一甩袖子,起身就走。
李才人看着皇上绝情的背影,跌坐在地上,泪流满面。
皇上怒气冲冲地往外走,忽然从旁边窜出来一个宫女,跪在他的面前。
皇上看也不看,一脚踹过去,把宫女踢到了一边。
“放肆!一个宫女也敢拦朕的路!”
宫女被踢翻在地,却好似不知道疼痛一般,迅速起身,又跪在皇上面前,大声说:“皇上,我家小姐冤枉啊!奴婢是林美人的侍女莲香,林美人冤枉啊!求陛下明鉴,让小姐从冷宫出来吧。”
皇上没想到,挡路的宫女竟然是林美人的侍女,她还是特意来为林美人喊冤的。
皇上给王德使了一个眼色,便大踏步地离开了。
“皇上——”莲香还想说什么,被王德拦住了。
“皇上已经知道你的冤情了,请随皇上走吧。”
“谢陛下!谢公公!”莲香露出惊喜的笑容,连忙给皇上和王德磕头。
“行了,快走吧,难道还要让陛下等你吗?还有,在宫里就要遵守宫里的规矩,不要小姐小姐的。”
“公公教训的是。”
莲香连忙跟着王德走在皇上的御辇旁边,一路走到皇上的寝殿紫宸宫。
到了紫宸宫,莲香规规矩矩地跪在皇上面前。
皇上在御座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说吧!你知道些什么?”
莲香先给皇上磕了一个头,才开口道:“我家小、娘娘是被冤枉的。”
莲香见皇上正认真倾听便接着说:“当年恰逢李才人生辰,我家娘娘想送自己晒的桂花茶做生辰礼物,只是张嬷嬷说如果送吃食,万一李才人肚子里的孩子有什么问题,就说不清楚了。娘娘便打消了送桂花茶的念头。”
“她送的就是那个装麝香荷包?”当年的事,皇上已经有些模糊了。
“是的,说来还是我害了我家娘娘!是张嬷嬷跟我提议送荷包的。我家娘娘针线平平,送荷包的话,荷包娘娘可以自己做,可是荷包上的绣花却需要我来做。张嬷嬷说,如果做好了,娘娘无论多少都会给我些打赏。是我贪心,想着有打赏,便帮着张嬷嬷一起劝我家娘娘送李才人荷包当生辰礼物,这才给张嬷嬷有了可乘之机。”
皇上沉思片刻,说:“的确可疑,可是张嬷嬷现在已经死了,死无对证,我又焉知你是不是在说谎呢?”
莲香连忙叩首:“借奴婢一百个胆子奴婢也不敢欺骗陛下,对了,李才人可以为我作证。张嬷嬷还未去世时,李才人曾经召见过她,向她询问当年的事,奴婢刚才说的那些话也对李才人说过。”
“哦?李才人召见过张嬷嬷?”
“是的,皇上一查便知!”
皇上勾唇一笑,现在这事儿有趣了。
李才人话里话外,都信誓旦旦地不想让朕放过林美人,可是她自己却曾经召见过张嬷嬷和莲香询问当年的事。
他不怀疑莲香的话,如果莲香说谎,他只要找李才人对质,她的谎言便可被拆穿,所以,她不会说谎。
李才人又为何召见张嬷嬷?真的是为了调查当年的事吗?
如果她真想调查当年的事,刚才就应该顺水推舟向他表明,而她刚才的态度恰恰相反,好像还怕朕调查似的。
莲香见皇上摸着下巴没有开口,也不敢出声打扰,恭恭敬敬地在原地跪着。
皇上再次开口,却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你是林美人的贴身婢女,为何会到李才人宫里?”
“回陛下,奴婢曾经跟我家娘娘救过李才人一命,我家娘娘被贬入冷宫,奴婢也会被贬入浣衣局之类的宫中最苦最累的地方,李才人感念奴婢的救命之恩,便特意把奴婢留在了她的宫里。”
“那张嬷嬷为何没有被贬?”
“张嬷嬷当时举报有功,所以就被留在锦秀宫照顾九皇子。皇上,我家娘娘真的是被冤枉的!”
皇上想到他在假山上看到的那个,见别人落水便毫不犹豫地跳下去营救的女子,心中的天平已经倾向林美人那边。
他不相信一个本性善良的人会去害李才人肚子里并未成形的孩子。
一个人做坏事,无非为钱、为权、为报仇、为恨……这几样,林美人都不占。
那时候,他非常宠爱林美人,如果不是林美人他也不会把李才人看在眼里。
宫里的皇子那么多,将来继承大统怎么算也轮不到李才人的儿子,她怀得还不一定是儿子。
不过,如果说他太宠爱林美人,挡了别人的路,让别人看不顺眼,给林美人下套,这倒有可能。
“行了,你下去吧……等等,你就先回锦秀宫吧。”
莲香心中一喜,这是不是说明她家娘娘有望回来了?
“谢陛下,奴婢告退。”
今天皇上去了孔贵妃处、李才人处,最后却宿在了自己的紫宸宫,这让宫中众位妃子纷纷揣测!
不过,孔贵妃被一只小鸡吓得失态,这个笑话够后宫妃子们讲到过年了。
罪魁祸首小鸡,此时也不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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