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左拐右拐出了狱房，果然公孙策还在门口等候，瘦瘦的身子立在那儿，活像根竹子。
“公孙先生。”唐辛叫到。
“唐姑娘，”公孙策迎上前，“不知林珏是否安好？”
好？好个屁！
唐辛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想起林珏的案情，语气不禁有些冲：“好得很，真是劳开封府费心照顾他了，还提供牢饭呢。”
公孙策也不生气，笑眯眯的：“如此便好，开封府的牢饭有严格标准，应该不会太差。”
这老狐狸，脸皮还真厚。
唐辛直接问道：“我已知晓案情，明显是有人陷害，不知贵府想如何查案，又如何处置林珏？”
公孙策听此话，想到这姑娘定是想替林珏洗冤，但公府之事哪能随意告知他人。
“是否陷害，还需调查，开封府定将竭力，若姑娘有何线索，还请相告。”
白面书生说来说去就是不愿透露半分，唐辛认真道：“公孙先生，我也就不绕圈子了。我相信林珏是被陷害的，可听说三日以来案子都无进展，我也不得不怀疑开封府的能力。”
转转眼珠，她道：“不知先生能否通融，将调查现况告知与我，或许我能帮上忙。”
听这话本该觉着尴尬或轻恼，公孙策却欣赏眼前这小姑娘的直率。她不过十七八岁，看着面容纯真，眼睛纯粹无杂。
可惜一是因为规矩，二是因为他还不了解这姑娘的能力，若是公事机密随便泄露给外人，岂不是大乱？
于是道：“此案手法狠辣，扑朔迷离，想姑娘还是事外为好。不知姑娘所住何处？老夫将姑娘送回。”
唐辛不了解府门之事，只道是当官的都是随意敷衍几下，结了案图个轻松就好，所以不想节外生枝。她都如此冷静、礼貌地请教了，臭竹子还不愿说。
柳眉倒竖，她哼一声：“不需先生费心，我自行回去。”说完礼也未行，头一甩就走了。
变脸变得真快，公孙策只好摇摇头，苦笑道：“这姑娘。”刚转身，又回首目送唐辛的背影若有所思。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唐辛一边走一边念。
开封府那帮人，不仅没用还冠冕堂皇，也不知这些百姓是如何被灌了迷汤！
臭竹子臭竹子！
骂着骂着，午后清风楼那个红衣背影闪进脑海，她不禁脸一红。
愣了半晌，又骂道：“啐！人以群分！”
此时不过午后，唐辛骂着骂着才想起晚饭这回事，只能随便寻了个客栈住下。
“我得好好想个法。”唐辛托着腮，杏眼转了转。
既然公孙策不愿说，那么她可以自己去找啊，府衙应该都有记载案子的卷宗才是。
她虽然疏于练基本功，但喜欢出门，脚力和轻功还是不错的，以前双喜镇的朱万八曾擅自加收税钱供私用，她便半夜潜入其卧房，不仅把钱财偷回来，还趁他睡着在他脸上画了一个大乌龟。
虽然为这事白苏还轻斥她一顿，虽然此后白苏看见那官老爷也是掩嘴偷笑。
能让唐辛如此大胆的还有一个原因：她方听说，展昭处理完那清风楼的绿豆案过后，便前往祥符县继续查凶杀案了。
既然开封府最大的隐患——御猫走了，如此大好的机会她唐辛又岂会放过？
哎，唐辛的想法还是太单纯了，不论她不了解开封府乃是汴京的府衙，防守自是严密，她也忘记了那根竹子是多么的精明。
唐辛还以为自己想了个万分的好主意，又激动又自豪，又是她“唐大胆”出马的时候了。
好不容易挨到了四更，唐辛挑了套深色劲装，这颜色在有月光的晚上比纯黑更加隐蔽，她可是研究过的。
瞅了瞅布包中的软剑，想了想还是将它绕在腰间。
轻轻开了窗，她轻巧地跳下二楼，话说虽然宵禁已是松懈不少，夜市也兴盛起来，可她挑的客栈附近都是坊间，并无人来人往的市场，各家各户也早已闭门歇息了，这才为夜半行动提供了方便。
客栈离开封府并不远，片刻后她就来到角落，瞅着开封府那三个字。
夜晚的开封府更显肃静，晚风来时门旁的大梧桐还会沙沙作响，而白天的守卫也已换班，现下的四个“门柱”也站的笔直，丝毫没有懈怠。
没想守卫依然戒严，双喜镇那官衙即使白日也不过只有两个打着哈欠的衙役在门口靠着。
唐辛有些踌躇，可想起白苏忧心忡忡的神情以及林珏在牢中的委屈，她豁出去了。
来都来了，怕什么怕，大不了被抓住打几个板子。再说御猫都走了，她还对付不了王朝马汉几个吗？（其实我很怀疑）
绕了半圈，找到无人的一道高墙，她小心运气，一跃而过。不想落下的时候差点崴了脚，咬了牙才没叫出声，看来还是要勤练功才是。
刚恢复过来，几个捕快便向此走来，她一个回身躲到了树下。
唐辛眼力见挺好，躲避几个巡守也已足够。她想夜已如此深，大家应该睡的香了，文案房应该没人守吧？
她就按照双喜镇官衙的格局这么去找，也幸得府衙的格局都差不多。
她寻摸着方向，找到了一间房，从窗子望进去，左方有一排排的书架与墙柜，右方便是几套桌椅供人整理文案。
唐辛四下望了望，无人，她便取出一根小针，在锁里鼓捣了一番。
这开锁的本领其实也是小时淘气学来的，因为白苏爷爷的严厉以及对唐辛的防范，白苏和林珏常常被锁在房里学习，她便学了开锁，趁方爷爷不注意，将白苏和林珏拉出来玩耍，方爷爷差点没让下人将她拉入黑名单，还好每次都有云姨替她说话，再加上她做的一碗莲藕甘露，方爷爷也只好哼哼作罢。
本是拿来闯祸的本领，今天都派上了大用场，唐辛差点笑出声！
猫着腰进了房，走到专放未结案的卷宗的书架前，擦亮了火折子，仔细寻找三日前的案卷。
案卷上写道：
“庆历二年十二月十五日，御史中丞张启正张大人之夫人郭芳于祥符县云来客栈……”
“嫌犯林珏自称……被人打昏……证人郭芳丫鬟小碧指认……”
唐辛仔细读了一遍，得知郭芳本带人回娘家探亲，返回途中路宿祥符县云来客栈，由于失眠，便用了安眠草助睡，没想当晚毙命。
凶器是郭芳的一支金凤钗，插入她左太阳穴一寸致其死亡，据客栈伙计讲，晚上也并未听到什么吵闹，最重要的——房间由内反锁，窗户也锁好了，天亮时林珏开门，刚好碰到丫鬟小碧，见到尸体的小碧受到惊吓，便指认林珏是凶手。
看及此唐辛心惊，这样的密室，的确很能令人信服林珏是凶手，要洗冤是很难的了。
但她心中存疑：祥符县她也路过了，到汴京不过一个时辰的光景，应该无需特意住下；并且若林珏是凶手，又何不直接杀了走人，干嘛要留在房内等人来抓？
看来只是一场简单的凶杀加陷害，可是案卷中说无其他线索，想来凶手定是心细如发，手法利落且没有任何痕迹，试想林珏若能做到这个地步，又怎会大意到留在房内？
唐辛至此更加坚定林珏不是凶手，可是她却也不知从何下手。
唉，还是回去再想好了。
不料，刚一放回卷宗，像是计算好一般，房门响动，突然大亮！
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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