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包拯见到李浩，心中滋味难辨。
“来者是人是鬼！”
李浩身影有些透明，他跪下来，悲戚道：“回大人，草民李浩……已是一缕阴魂！”
“你是李浩，可认识奚水村朱云娘？”
“回大人，朱云娘正是内人！”
“既然已亡，为何不投胎转世，反而流连人间？”
“因…因为草民冤死，又念及妻儿，不肯离去，只得留于地府，阎王爷道唯有包大人替草民申冤，草民才能安心转世！”
包拯摇摇头，话中多了几分怜悯：“你是如何落得此下场的？”
李浩闻言竟流下泪来，模样凄惨，却又愤恨冲天。
“回大人，那是三日前，草民从江南赶回，准备与妻儿共度佳节。草民驾马赶路匆忙，没想撞上住村口的赵大……”
“对不住，对不住！”李浩急忙下马，管不了散落一地的钱财，将赵大扶起。
赵大住村口，以烧制陶器为生，拉一车陶泥回家时，在岔路口没看见李浩，差点丧命马下，幸好他及时闪过，却是狠摔在路旁。
他正想借此敲李浩一笔，但看着元宝骨碌碌散了一地，眼珠子都移不开了，欲望瞬间侵蚀他的心。
所谓一念之差，至善至恶。
“原来是李兄，”赵大呲牙咧嘴笑道。
李浩蹲下身欲扶起他，眉间担忧：“赵兄伤得如何？”
“无事，就是脚崴了。”他假意摸摸脚踝。
“实在对不住，赵兄在此稍候片刻，我去请大夫！”
“哎哎哎！”赵大连忙唤住李浩，笑里藏刀：“不劳麻烦，回家歇两天就好了，还请李兄把我送家即可。”
“这…”
李浩抬头，天色不早，恐怕医馆也关门了，便作罢，收了钱财，将赵大扶上马，送他回家。
到了家门口，赵大自己爬下马，对李浩道谢。
“到了到了，多谢李兄！”
“何必客气，赵兄好生歇息，我明日登门道歉！”
李浩拱拱手，牵了马正要往回走，他没见赵大正取了斧头，在他身后笑得阴狠毒辣。
“恐怕今日你是来得去不得。”
赵大声音阴森，李浩颇为不解，正回头问：“赵兄何意？”
只见一片白光，赵大挥着斧头砍向自己。
李浩失了半条命，他怒瞪赵大，双眼突出，口吐鲜血，转头用尽力气一掌拍下马股：“回…回去找云娘……”
赵大将李浩拖进屋，正烧火的赵大妻刁氏大惊失色：“当家的，你这是！”
“少罗嗦！开窑子，我要将他烧成灰！”
他已经失去人性，满心都是李浩的一包金元宝。
“那一刀草民并未丧命，他便把草民拖进屋，扔进窑子，把草民的血肉混在乌泥之中烧成了这个盆子！”
李浩鬼魂声泪俱下，一只手颤巍巍指着桌上乌盆。
如此丧心病狂，灭绝人性！唐辛身躯僵硬，她不敢相信世间有这样的变态凶手。
包拯又惊又怒，狠拍书桌。
“天下竟有如此歹人！”
展昭眉头紧皱，握着巨阙的手青筋显露。
“你又如何到了香冬手里？”
“他将草民烧成乌盆后，便携乌盆到集市上卖，香冬姑娘恰巧买下，草民发现唐姑娘能听见草民，便求她替草民申冤……”
说罢三人皆愧疚地看向唐辛，之前确实误会了她。
李浩只能在夜中现形作证，包拯心下做了打算。
他捋须，正色令道：“事不宜迟，展护卫，你立刻前往奚水村，将赵大夫妇抓捕归案，唐姑娘，劳你一同前去带来朱云娘，本府要连夜升堂，还李浩一个公道！”
“属下领命。”
“啊…是，包大人！”
公孙策见二人领命去了，向包拯拱手道：“大人，恐怕那赵大不会轻易认罪，学生有一计，或许可行。”
深夜，两人即刻启程，唐辛一想起李浩的描述，就浑身发冷。
她转头看展昭，有些担心：“那赵大如此阴狠，展大人要小心些。”
展昭点点头，又嘱咐她：“无妨，你去接朱云娘时暂莫透露乌盆一事，待大人升堂再说。”
不然，朱云娘可能在路上横生枝节。
赵大家就在村口，展昭叩门，喊道：“赵大！”
声音不小，赵大才从炕上下来，骂骂咧咧：“这么晚了，敲什么敲！”
一开门，却见一红衣之人立于门前，手握长剑，神情严肃。
“当家的，是谁啊？”赵大妻刁氏在房内问道。
“开封府展昭奉包大人之命，前来抓捕你二人。”
展昭亮出令牌，表明身份。
赵大心下一沉，表面讨笑：“展…展大人，草民夫妇素日循规蹈矩，包大人是不是抓错了人？”
循规蹈矩？
他嘴角微抿，清冽道：“你二人做了什么心中清楚，包大人也会公断。且随我回开封府！”
刁氏穿好鞋到门口，战战兢兢地看着赵大。
赵大此刻虽心如乱麻，但想起李浩尸身已融进乌盆，或许只是有人作证说李浩在他家失踪，不过杀人一罪无证无据，包拯又能如何判他？
思及此，他暗自奸笑。
“草民心中无愧，随展大人去便是。听见没婆娘，还不快穿好衣服走？”
刁氏面色难看，藏不住心绪，可见丈夫都这么说了，想他心中已有对付，只能唯唯诺道：“是是。”
展昭押了二人出门，唐辛也带着朱云娘来到村口。
朱云娘半夜被一个姑娘叫起，正满腹疑云，又看见展大人押了赵大夫妇，心下有了揣测，但不肯定，不敢出声。
而赵大见了朱云娘也不心虚，只要找不见尸体，他便能继续逍遥法外。
到了开封府公堂，包拯端坐其上。
“传赵大！”
展昭听此，让赵大进去，而将刁氏带走候命。
赵大见包拯将二人分开，疑虑地跨进公堂。跪下后一抬头，见那乌盆摆放一旁，惊惶不已。
“堂下何人！”
“草…草民奚水村赵大……”
“你可认得这方乌盆？”
赵大强压不安，述道：“回大人，草民认得，此乌盆乃草民所烧制。”
包拯厉声询问：“那你又认不认得李浩一人？”
“李浩与草民同村，草民自然认得。”
包拯心中思忖，此人必定是想着无尸无据，才如此胆大妄为，对答如流。看来赵大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他一拍惊堂木，拖长声音道：“传证人~李浩！”
此话一出，阴风吹起，漆黑的公堂更显阴森。李浩冤魂晃悠悠地飘进公堂。
赵大如石化一般，面如土色，他不敢回头，不敢去看，那府门是否来了李浩。
见此，包拯更加确信赵大罪行。
“堂下何人？”
“回大人，草民李浩，已是鬼魂。”
熟悉的声音钻进耳朵，赵大感觉身边阴风阵阵，他知道身边的就是李浩。
“李浩，本府问你，你可认得你身边这人。”
冷汗涔出，骨软筋麻，赵大颤抖地转过头去，瞬间吓得三魂出窍，猛然倒地。
千恨万愁凝在李浩眼中，他幽幽道：“回大人，此人赵大便是杀人劫财，并将草民烧筑于乌盆之中的凶手！！他害得草民冤死窑中，与妻儿从此阴阳两相隔，此等不共戴天之仇，草民恨不得将他挫骨扬灰，千刀万剐！”
越说越愤恨，李浩的怨气冲天，连带阴风劲起，吹得公堂蜡烛几灭。
“李浩，你且冷静！”包拯唤道，又对已吓得胆裂的赵大道：“赵大，你可认罪？！”
赵大舌挢不下，呆呆看着李浩。
但他不能认罪！李浩求包拯办案，说明以他此等鬼魂之体，无法进行复仇，只要他咬紧牙关，一切…一切便能过去。
他缓缓跪起，头埋得很低。
“回大人，草民不认！”
李浩睚眦，恨不得扑上去将他碎尸万段。
“鬼魂之话，怎么能信？再者，李浩无法画押，证据何来？！总之，方才一席话，草民没有听见！”
已是此般田地，赵大仍旧狡辞百辩。
包拯眼中晦暗不明。
不错！没有供状，他如何断案？
“来人啊，将赵大暂带下去。”
“大人！”李浩悲切，难道此等千真万确的奇冤，包拯都不能洗刷？
包拯却抬手示意要他莫慌，复令道：“传赵大妻刁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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