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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24章


“我有什么不懂?爹你就是脾气太好了,才让林菀得寸进尺。”林东君不喜欢爹总拿他当幼童看待,什么都瞒着他。

        林父也担心林东君吃亏,索性跟他说个清楚:“为父是没什么可担忧的,为父是担心你啊。”

        “担心我?”他这不是好好的。

        林父叹气道:“按照本朝律法,男子出嫁,由母亲择媳。如今你娘去了,按照族里的规矩,你的婚事就要由大伯母做主。大伯姐一个女人,要忙着朝中的事,这媳妇的人选怕是要由大姐夫在挑选。为父也是希望你能找个好人家,若是得罪了姐夫,他为你挑个坏媳妇,你将来可怎么办。没有母亲和姐妹撑腰,连个父家都回不得。”

        林东君睁大了眼睛,为什么他的婚事自己做不了主,爹也做不了主,反而要听一个亲戚的主意。

        “为什么啊。大不了我不嫁,就一直陪着爹,我们又不是活不下去。”林东君的母亲是富甲一方的大商贾,虽然他不知道娘具体留了多少东西,但他们父子节约一些,用上一辈子肯定是够的。

        “爹身体不好,也不知道还能陪东君多久,总要有个媳妇照顾东君才行。”林父犹豫再三,摸了摸儿子的脸蛋道。

        林东君没见识过世道的艰难,社会对男子何其不公,他当初守完了孝就连夜带着东君赶往长安,就是担心妻主留下的家财会被人夺走。按照律法,男人是没有资格继承财产的,妻主孝期内官府顾及着颜面,尚且不敢强逼。一旦出了孝,恐怕不多时就会有生意上的老对头来抢东西,官府也有借口查没至少一半妻主名下的铺子跟土地。

        所以他情愿吃些亏,折价变卖了不能带走的田产和商铺,也要赶紧带着东君离开。他何尝不知道大伯姐一家不是好相与的,若不是他手里捏着不少东西,大伯姐做官少不了钱财,还有求于他,哪里会好吃好喝地待他们父子。

        孤儿寡夫带着一笔不菲的财产,到哪里都是一块肥肉,大伯姐有宗族约束,至少面上会做得好看些。而且为了能从他手里多弄些钱财,自然会为他们父子挡住外面虎视眈眈的人,还有其他不怀好意的族亲。

        林父只能好好保养身体,等东君快快长大,择一个靠得住的妻主,能给多少嫁妆就给多少,这样东君将来在婆家也有立身之本。但愿大伯姐一家还能有些良心,不要在东君的婚事上动手脚,他也能忍受交出一半的财产换这个平安。

        他们与大伯姐一家就是这样一种微妙的关系。

        东君聪慧,性子又要强,若是知道了这个情况,怕是会责怪自己无能。林父不舍得孩子担这个心,只能捡轻的说。

        林父预备着带些东西去跟大姐夫赔不是。以后他也要跟长安城中的郎君走动起来才行,早些打听到各家小姐的消息,也不至于两眼一抹黑,任由大姐夫摆布。

        --

        林东君对母亲留下的生意经很感兴趣,每天除了和父亲学习针织男工,就摸出母亲的笔记看。他作为男子鲜少出门,对母亲提过的各地见闻格外感兴趣,还有母亲经商过程中吃过的亏,学到的经验。他虽然不是很明白,但十分向往,最想做的就是跟母亲一样做贸易开铺子。

        这一年大伯母升了官,为了让家里的孩子跟得上交际圈的变化,她请了几位先生来给孩子们授课。林父去了一趟,回来就告诉林东君他也可以跟堂兄弟们一起上课。

        林东君兴奋不已,过去他只是在娘活着的时候,跟先生学了两年读书识字,略识得几个字,会背三字经千字文这种启蒙读物。如今继续学习,他就能看懂娘留下的书了。

        美中不足的就是他以后每天都得跟林菀碰面,林东君看到林菀就能想起他那天在谢檀面前犯的蠢。

        对于林菀来说也是如此。如果没有林东君的话,林菀是很乐意来上课的。他不仅是同族中最标致的男孩子,而且是最聪明伶俐的,男工也是最好的,每天上课先生都在夸他。

        然而林东君来了就不一样了。林东君长得也很漂亮,林菀需要每天精心搭配打扮才能艳压林东君,因此每天被迫提前两个时辰起床梳妆。更可气的是,不管他的功课做的多好,林东君都能比他更好。每次先生都是先夸奖完林东君,才想起来他。

        林菀背地里不知道咬坏了多少条手绢,林东君过来就是专门克他的,自从林东君住进他家里,他就没有一天顺心的。

        尤其是谢檀,林菀的父亲经常邀请谢檀来家中做客,林菀每每示好都没有成效,一定是因为林东君破坏了谢檀对他的第一印象。

        林菀再次撕碎一条手绢后,叫来仆侍为他梳妆打扮。今日是敏月帝卿的生辰,宫里的贵君大摆筵席,长安有头有脸的适龄闺秀都在受邀之列。他爹花重金为他定制了首饰头面,今天他一定会是最出挑的那个。

        “你怎么拖拖拉拉的?”林东君在马车上等半天了,今天他们两个都得进宫赴宴,他一早就收拾好,就林菀在磨蹭。

        “我乐意,你管得着吗?”林菀转头翻了个白眼,头上的花丝蝴蝶随之颤动。

        林菀打量着林东君的打扮,中规中矩的绿罗裙配一件奇怪的妃色长衫,颜色竟然还挺和谐。头上别着两支小花钗,扎了红色的发带,发带尾端坠着两粒小珍珠,十分俏丽。不过跟他相比,就普通得很了。

        林菀得意地摸了摸脖子上的红宝石璎珞,他爹打听到今天除了长安闺秀,还有许多年轻小姐受邀前去。敏月帝卿的生辰很可能只是个幌子,实则是为了给帝卿择驸马,而邀请闺秀,则是让没能中选雀屏的小姐也能顺便看一看。这个消息只怕林东君根本不知道吧?以后可难得有这种金龟媳云集的聚会了。

        两人的身份在这次聚会中算不上高,仅仅是中等水平。但林菀一身的打扮实在显眼,不知情的还以为是哪位亲王的嫡亲儿子。

        “那边在比试了!左相家的,柱国将军的,还有安国公家的小姐,都在!”闺秀们议论着,悄悄跑到附近围观。

        林东君也被人群裹挟着过去了。

        林东君觉得有点挤,旁边的小伙伴有点吵。他烦躁地望过去,一眼就在一群小姐中看到了谢檀。

        谢檀今天穿着宝蓝色的长袍,袖口束起,脚蹬皂靴,腰佩玉带。寻常的打扮被她穿得极有气质,表情冷峻,不怒自威,和其他小姐一起拉开硬工。

        “安国公家的小姐好漂亮,天呐。”

        “帝卿一定会选她吧?咱们只能看看了。”

        帝卿选谢檀做什么?林东君没听明白。

        “今日生辰宴上,贵君要为帝卿选一名驸马,这事好多人都知道呢。”旁边的小公子解释道。林东君这才意识到自己不小心把心里的疑问说出来了。

        林东君不知心里什么滋味,看着英姿飒爽的谢檀,在一群穿金戴玉的小姐中格外出挑,帝卿会选她也不奇怪吧。也是,谢檀是国公独女,将来必定会袭爵,在长安城中也是一等一的贵女,也只有帝卿这样的身份足以相配。

        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谢檀的视线转向了闺秀这边,忽而笑了。林东君总觉得那视线是落在了自己身上,却不敢肯定,脸色浮起浅浅的红晕。

        “谢小姐看过来了!她是不是在看我!”周围的闺秀兴奋起来。

        “一边去,肯定是在看我。”

        一声令下,场上小姐们手中的箭离弦而出,直奔前方的雀屏。

        “射中眼睛的是不是谢檀?”高台上的敏月焦急地问道。

        宫婢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不敢回话。

        “算了,你滚开,本宫自己去看。”谢檀那么厉害,肯定是她。

        敏月急急忙忙地赶来查看,却见没有一人射中孔雀的眼睛。

        “哪一支箭是谢檀的?”敏月抓住一旁的宫婢问道。

        “回帝卿,谢小姐的箭未中雀屏。”说完她指了指地上躺着的那支箭。

        敏月不敢置信:“怎么可能,是不是你们这些贱婢动了手脚,故意为难谢檀?”说完就作势要命人把她们拖下去打,吓得周围的几名宫婢连忙下跪求饶。

        闻讯赶来的贵君也是一脸不悦,这些长安小姐怎么如此不堪,竟无一人能中雀眼,如何能配得上他的敏月。

        敏月看到父君前来,哭诉道:“爹爹,肯定是有人动了手脚,连母亲都说谢檀好,她肯定射中了孔雀眼睛,就是不知道哪个贱婢把箭拔掉了。”

        贵君也对谢檀有些印象,长得不错,出身也还行,若是射中雀冠,抬举一些配给敏月也可以。

        “她射中了哪里?”

        宫婢战战兢兢地回话:“安国公家的小姐箭脱靶了。”说完就将头磕在地上,不住地颤抖。

        贵君皱着眉:“荒谬,如此不堪,怎么配得上帝卿。”

        “爹爹,我就要谢檀,就要谢檀嘛。”敏月抱着贵君撒娇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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