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痛，好痛。
从皮肉到骨头缝，全身每一寸肌肉骨骼都在叫嚣着痛。
毕棠拧紧眉头忍耐，意识慢慢回归，自己之前被“问天石”弹飞出去的事便也想了起来。
似乎有人拿着剑问了什么，但当时耳膜被震到假性失聪，还没听清那人的话便晕了过去。
如今再醒来，毕棠只觉头痛欲裂，耳膜嗡嗡作响，浑浑噩噩间一时竟分不清自己这是在哪里。
“响雷”带来的眩晕倒是在这种剧痛下消退了不少，于是外界繁杂模糊的声音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如何？是不是魔教妖人？”
“你倒是说话啊，锯嘴葫芦哑巴了？”
“六幺！”
“诶，别催别催，事关魔教，可马虎不得。”被众人催促的六幺皱了皱橘皮老脸，看着趴在地上的毕棠眼睫颤动，似要清醒过来，便松开了搭在毕棠腕间的手指。
他起身，对着众人摊手耸肩：“这小子丹田纯净，没有一丝魔力。”
“怎么可能！”
“不是魔教妖人，昨夜如何搞出这般动静？甚至都触发了‘十方伏魔大阵’。”
“诸位都瞧见了之前的红白二色光束，红色那束魔力的威力可不在元婴之下。”
一想到宗门竟混入了个魔教元婴级别的宗师，众人顿时怒不可遏，纷纷瞪向六幺，就像六幺是这魔教妖人的帮凶一般。
明凯凯坐在上首，冷眼看着弟子府大殿内众人争执，眼看六幺舌战众人不敌，气得跳脚做泼妇骂街状，他终于开口道：“六幺，说清楚。”
冷肃的声音并不大，却在一片吵闹中清晰地传进众人耳中，大殿迅速安静下来，只剩一道刺耳的声音迫于惯性还在持续输出。
“都说了丹田纯净就是丹田纯净，你们活了几百年脑壳活出瑕疵了不成，既然你们不相信老子的话，怎么不自己来检查？都是菜鸡，一群菜……嗝。”
六幺掐腰跳脚指戳空气的动作一顿，面不改色切换到“德高望重”的大宗师模式，理了理衣襟，肃穆道：“好的明凯兄。”
“诸位说的不错，之前魔力的威力确实不在元婴之下，但这并不能说明毕家这小子就是魔教妖人。”
不理会众人的欲言又止，六幺捡起毕棠身旁扔着的一个圆盘，展示给众人看：“这个法器名为‘一力降十会’，乃是四百年前天魔楼所造。”
“竟然是……这法器不是一百多年前就下落不明了吗？”
六幺颠了颠圆盘，不理会这个话茬，继续道：“想来诸位都知道，这法器内拘五尊八阶妖魂，形成特殊阵法，外界输入一分灵力，可增强为十分灵力输出。这个能力已经十分强悍，但其另外一个能力更逆天，那便是控制输出的灵力类型。”
“也就是说不管输入的是什么，最后都可以控制输出为灵力或者魔力，确实是件可伪装身份大杀四方的宝贝。”六幺揪了揪自己乱糟糟的胡子，他在阵法一道上颇有建树，却也不得不佩服锻造出这件法器之人，虽然那人是个魔教妖人。
瞥了一眼趴着的人微动的手指，六幺加快语速总结道：“毕家这小子虽然只是识海境界，但因‘问天石’引力，导致他体内封印松弛，释放的一半灵力直接输入‘问天石’，另一半灵力则通过‘一力降十会’转为魔力输出，便稀里糊涂造出了如此大的声势。”
毕棠体内有封印的一事，在魔尊入宗门时便主动向主持宗门招收的长老说过，并已登记在册。
之前宗门只当是普通封印，顶破天也就是个识海境界的丹田内，封印了金丹的力量。
直到这次才弄清楚，毕棠体内封印的力量绝不在元婴之下。
那封印倒是巧妙，由四五种封印叠加而成，堪堪维持个平衡，这种平衡确实有可能会因为外界过强的刺激而松动。
眼看众人安静下来，个个拧眉思索着六幺话中的漏洞和该如何反驳，明凯凯抬起手摆了摆，便有一年轻弟子端着个木盘走向众长老。
“这是自毕师弟出生至今的所有卷宗信息，弟子将弟子府与我司家两份卷宗做了汇总整理，请诸位长老过目。”
司珂端着木盘走了一圈，待最后一枚玉简被六幺拿走贴于额间读取后，大殿又陷入一片寂静中。
毕棠吐出一口气，缓慢睁开眼来。
入目是一处极为宽敞的大殿，正位放着七把太师椅，除了上首一人外，其余六人都捏着枚玉简贴在额头，闭目读取。
最上首是位身着滚金边玄袍、三十出头的白面书生，他见毕棠醒了，不发一言，只是用沉沉的目光凝视毕棠。
着玄袍，执玉戒，白面阎王明凯凯。
毕棠目光划过对方握着的玉戒尺，明了此人是归一宗戒律堂堂主明凯凯，便向他微一颔首，随后收回目光，自顾自撑起身子来。
眼见毕棠如此放肆，明凯凯神色未变，他身后一众弟子纷纷面现怒容，用眼神狠狠瞪着毕棠。
毕棠无视众人的视线，缓缓撑起上半身，转为盘膝而坐。
“诶，你醒了？”蹲在大殿角落的段辰亦，不知何时期期艾艾蹭了过来，小声感慨道：“你牛，在白面阎王眼皮子底下都这般镇定，比小爷我还牛。”
毕棠牵动嘴角，冲他露出一个面目狰狞的笑，就这一个撑起身的动作，都扯得他五脏六腑车碾般痛。
神识快速扫了一圈内府，果然看到内脏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就这样还能活着，不得不夸一句修真之人，身体果然耐操。
“毕棠，你可知罪？”明凯凯见六位长老已经读完了玉简，纷纷瞪着毕棠大刺刺的坐姿，释放的威压越来越重，不得不出声打断。
“呕。”
毕棠咳出一口血，六位元婴以上大能同时对他释放威压，虽然各只出了二三成力，但也不是他这具身子此时所能承受的。
内脏损坏更加严重，竭力撑地的双臂也抖如糠筛，但毕棠面上却并无多少痛苦，反倒是快速思考起来。
弟子府的存在，对归一宗众弟子来说都是极为可怕的存在，但此时此刻自己只是在弟子府大殿，身上并无任何枷锁，可见魔尊的马甲依旧捂得严严实实。
毕棠微垂头，低哑着嗓音道：“弟子知罪。”
大殿响起几声冷哼，明凯凯又道：“既如此，你便将你罪行一一道来。”
毕棠：？
他的错不是拿‘问天石’做实验，搞出的动静太大了这一件事么，怎么还需要一一道来？
难道，是他昏迷期间还发生了别的事？
毕棠看向身侧蹲着的段辰亦，段辰亦只好硬顶着上方无数视线，简短道：“你搞出来的动静太大，‘问天石’被那一炸破坏了域，需耗费极大代价修复。”
明白了，这是要赔钱。
毕棠态度很是端正，仔细想了想，直接道：“修复‘问天石’所耗，均由弟子一人承担。”
--均由魔尊一人承担，魔尊有的是灵石。
“呵，不愧是拍卖行遍布整个大陆的毕家，”左侧第二把椅子上的男人冷呵一声，厉声道：“我且问你，你体内封印是怎么回事？”
毕棠挑挑眉，不解道：“弟子入宗时已向宗门禀明过，我义父临终前将他毕生灵力用秘法封印在我丹田内，言道日后随着境界提升，终能化为己用。”
这话和卷宗上记录完全一致，七位长老同时看向缩在一群弟子中的白胡子长老，对方讪笑两声，擦了把不存在的冷汗。
他冤啊！
每十年一次宗门大招，入宗的外门弟子百人以上，他早已忙昏了头，更何况当时这姓毕的小子封印很是稳定，再加上其毕家不受宠子弟的背景，他哪里会卡着一个封印死磕。
更何况世家子弟，都有一些保命手段，封印一些力量并不算稀罕事，他哪知道毕棠的封印居然来头这么大。
似是懒得在此时追究白胡子长老的过失，明凯凯道：“你可知你义父是何人？”
毕棠背出穿越以来第一时间掌握的信息：“我义父…是位脾气有些古怪、郁郁不得志的可怜孤寡老人，我听他自称‘‘逍遥散人’。”
神他妈可怜、孤寡、老人！
大殿众人表情瞬间变得精彩绝伦，六幺一脸便秘样，纠结道：“毕家小子，你知不知道你这个好义父的事迹？”
毕棠老老实实摇头，道：“弟子自幼一直在孤岛与义父生活，义父很少提及往事，只说若日后弟子离开孤岛，可在世间打听一二。”
很显然，逍遥散人一死，毕家就迅速将毕棠塞来了归一宗，这就导致毕棠对孤岛外的事情知之甚少，胆敢作死到亵渎“问天石”，也是可以想象到的事了。
大殿众人心中不约而同怒骂一声毕家，明明是个世家，做事却如此下作。毕棠不知道逍遥散人意味着什么，他毕家还能也不知道？
将毕棠送来的毕棠管事，可从头到尾没有提及半句封印一事。
几位长老心中狠狠记了毕家一笔，再看大殿中央盘膝而坐，衣衫沾血，眼神“懵懂”的毕棠，不觉又是头大。
想来逍遥散人只是一股脑将自己的力量封印在这么个“容器”内，并未顾及“容器”的死活，这就导致毕棠体内的封印很不稳定。
那老疯子寿元已尽，死到临头做这一遭的理由，众人只当他又是发了疯病。
老疯子如何发疯，众人自是管不着，但如今毕棠就是一个烫手山芋，身怀不稳定的庞大力量，又自幼跟着一个疯子在孤岛生活，明显未树立起正确的是非观，保不齐哪天会“炸”出更大的祸事来。
可人既然已经收了，断没有中途嫌麻烦，再踢出去的道理。
七位长老眼神交流了几息，由明凯凯道：“毕棠，念你不知世故，并非故意挑衅宗门威严，便只略施小戒，望你日后多思多想，约束己身，谨言慎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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