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神明，魔化与虐杀（一）
皓月当空，繁星满天。
习习微风如挥洒母爱的和平女神，在荒无人烟的寂静郊外，自由自在地穿梭徜徉。
一会轻抚那笔直茂盛的树；一会吹过那繁密翠绿的杂草；一会扬起地上那许久未被人踏足的尘土。
禾舟站在这座废弃工厂门口，边喝着狼十八递给她的奶茶，边用百思不得其解的眼神，打量着眼前这座‘巨型怪物’。
厂房破旧倒塌于一地，断壁残垣上，遗留着大面积的火烧痕迹；数架大型机械锈迹斑驳，钢筋骨架被腐蚀成碎渣；脏乱恶臭的垃圾遍地皆是，漆黑的污水坑里，浮着流浪猫狗的尸体。
据以上观察，禾舟推想得出，在很多年前，这曾是一个养活几千家庭的大工厂，然而却在某天，被一场无法控制的熊熊烈火，彻底吞灭。
寒凉的空气里，有股诡异的味道在飘荡，匹配上惊悚幽静的郊野环境，让这就像电影里的谋杀现场。禾舟觉得约网友在这见面，着实不是个明智之举。
她把喝完的奶茶放在身旁一块齐腰高的石头上，皱起疑惑的眉头，问狼十八：“你确定约在这见面？要不我们换个地方吧？咖啡厅怎么样？”
岂料狼十八一改先前的天真蠢钝，嘴角奸诈地高高扬起，没有理会禾舟。
他把买来的那几袋礼物随地一扔，抬起双手，拍两声，立时，三十只长相可怕的妖怪便从周围的黑暗角落里，齐齐蹿出。
“这是……”
禾舟被眼前这幕弄得有些许困惑，她猜不到狼十八的用意。为什么出现的不是一头漂亮温婉的母狼，而是一群面目可憎的公狼。
但第六感告诉她这群家伙来者不善，禾舟只得尴尬而不失礼貌地说：“你网友好多哦。”
“办正事还是人多点好。”狼十八笑道。
他变回了原形，龇牙咧嘴，面露凶残。站在禾舟身前，继续轻蔑道：“我从没见过像你这般傻的人，不过，也多亏那位大人的计划，我才能把你从神魔客栈引出来。我真没预料到，客栈里的那群家伙，还真对你不管不问。如果你不想死，就把‘神之瞳’交出来。”
“人类真好骗。”
“这下我们可以夺到‘神之瞳’了。”
“再也不用躲躲藏藏，被到处追杀了。”
……
凶狠的妖怪们环圈而站，将禾舟团团围住。他们盯着好比一块肥美鲜肉的禾舟，眉飞色舞地议论纷纷。
计划？
引出来？
‘神之瞳’？
这格外让人不适的词钻进耳朵里，禾舟总算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她真是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被妖怪欺骗诱拐。
她双腿发软，满心懊恼。
忽而想起儿时，从村尾老爷爷家听来的童话故事。
修炼成精的狼和狐狸是最可怕的、最会欺骗人的。若是遇到，千万不可相信它们的一言一行，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有多远跑多远。
遗憾年代久远，禾舟早已忘却这条警告，欢欢喜喜地自动跳上妖怪们的餐桌。
司律曾在这些日子里，有意或无意地给禾舟讲述过一些关于‘神之瞳’的事。
禾舟最记得的，便是南栀当年以凡人之躯获得‘神之瞳’，如若被夺，便会魂飞魄散，永不超生。
禾舟虽至今都不能确定自己是否为南栀，但现在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她绝不能交出‘神之瞳’。
不止是因为上面那个原因，最重要的是，禾舟坚信，即使自己交出‘神之瞳’，这群狡诈狠毒的妖怪仍会将她剥皮拆骨，吞噬殆尽。
禾舟必须另想办法。
可环顾四周，前后左右都是密密麻麻的妖怪，这里又是偏远无人的郊外，自己连手机也没带，无法通知司律。
禾舟只能默默向天祈求，希望司律能凭空出现，及时赶来救她。
同时，也尽可能地拖延时间道：“客栈老板知道我出来了，你们要是对我动手，他一定会杀了你们。你们知道客栈老板是谁吗？他可是堂堂天帝，六界至尊，杀你们是易如反掌的事。”
“神魔客栈老板的大名，我们当然知道。”狼十八预料到禾舟的一言一行，舔了舔锋利的爪子，嘲笑道：“曾经的天界之主，为了一个不爱他的人类，而堕落成魔，真是让人觉得好笑又悲催。他若是敢来，我们也能连他一并杀死。”
“敢过来就杀了。”
“杀了他。”
“哈哈哈……”
……
锣鼓喧天般的哄笑塞满整座工厂，群妖们笑得人仰马翻。
禾舟汗流浃背不知所措，连司律的威名都震慑不住这些家伙，可该如何是好？
难道真要死在这？
禾舟不甘心，她必须想办法拖延时间。这么晚还没回客栈，司律绝对会起疑。
她正欲再度开口，打算搬出‘神之瞳’的名号，突然，她的心脏骤然一停，肺停止了运作，紧接着，五脏六腑如同被利器搅动一番，铁锈味从喉咙里瞬时涌上来，一口炽热的鲜血强势从她嘴中喷出。
四肢没了力气与知觉，仿佛从未生长出，禾舟意识逐渐模糊，倒向地面。
“这就是吃陌生人给的东西的下场，真搞不懂人类为什么会喜欢喝奶茶。”狼十八耸耸肩，装出遗憾的模样。“看在你带我领略了番人界风景的面子上，我就给你个痛快吧。”
说完，狼十八亮出尖利的狼爪，张牙舞爪地扑向禾舟。
“我的女人，你们也敢碰？”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浑身是血的禾舟似乎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她躺在冰冷的地上，睁着半垂欲昏的眼，恍惚看到一道高贵神圣的身影凭空出现，挡在自己身前，轻而易举地用一支翡翠烟枪，接下狼十八的攻击，再游刃有余地旋身一踢，踢中狼十八的胸口，将未来得及躲避的他，狠狠踢飞一百多米远。
“南栀……禾舟……”
如禾舟所真诚祈祷那般，司律在千钧一发之际降临了。
轻松击退狼十八后，司律轻轻抱起禾舟，心疼地看着怀里的这个女孩。漂亮的双瞳毫无光彩，脸、脖子、衣服上，全都是刺目的血。
他高贵的眼睛遍布血丝，暴怒在他神族独有的深蓝色瞳仁里张牙舞爪。
“我会让你们付出代价。”
妖怪们有点忌惮被愤怒掌控的司律。虽说他们知道司律自堕落人间后，自削神力，变为凡人，不足以对他们造成威胁。但神族与生俱来的威压，还是让他们不禁寒颤。
尤其狼十八躺在地上半天没动，看样子是死了。妖怪们群龙无首，你瞧瞧我我瞧瞧你，开始打起退堂鼓。
“司律……我……”
禾舟双眼迷离，虚弱地呼唤着司律的名字。她想说什么，可右眼猝然发出强烈的金光，‘神之瞳’为治愈她体内的毒，竟在此刻自行启动了。
‘神之瞳’只要启动，就会神息外泄。
而‘神之瞳’的神息，六界众生无一不熟悉。‘神之瞳’是万物之源，得到它，就能得到所想要的一切。
“是‘神之瞳’的神息。”
“太强大了。”
“一定要夺到‘神之瞳’。”
“对，抢过来，我们就可以成为六界主宰，不用怕任务失败，被那位大人杀死了。”
……
……
……
上一秒还在畏忌司律的妖怪们，开始蠢蠢欲动。
他们互相对视，用眼神交流接下的抢夺计划。随着一声声鼓舞士气的大喊，他们全都手持武器，朝司律一拥而上。
自十万年前，退帝位、剥神籍后，司律就注定无法再续当年的战场长胜伟绩。
失却无敌于天下的力量，成为脆弱易亡的人类。虽仍拥有长盛的寿命，但因为无法修炼术法的缘故，只能勉强而艰辛地锻炼派不上多大用场的体术。
这次之所以能赶上，也多亏司律早让瑶姬在禾舟身上，施下了追踪术法。
无论禾舟去哪，司律都能随时随地掌握其位置。
当然，禾舟对此，并不知晓。
司律边招架妖怪们的汹涌群攻，边快速思考。
禾舟伤势严重，绝不能在此多留。由于自己守在身旁，可以保护禾舟，以致达不到‘神之瞳’的现身条件。
即使条件达到，‘神之瞳’现身也必须占据禾舟的身体及大脑，这对受伤的禾舟而言，并非最佳的活命办法。
而自己力量薄弱，无法做到保护禾舟不再受伤的同时，还要战胜这群对‘神之瞳’志在必得的妖怪们。
一番思前想后，司律不得不舍弃身为天帝的尊严，抱紧精神与身体状态都极其不佳的禾舟，在群妖的刀剑与利爪即将划开他们身躯的那刻，原地一跃而起，飞上半空，迅速向城市的方向跑去。
却未想刚跑几步，一只暗箭从右方出乎意料地射来，司律反应及时，侧身闪了过去，但身后咆哮的妖怪们抓准他躲箭的05秒，高举武器追逐而上，劈了过来。
司律只得挥出翡翠烟枪，硬生生地接下这道无法避免的攻击。可其余妖怪瞄准空隙，一条酷似长鞭的尾巴甩过来，套上禾舟的脖子，再一扯，禾舟立马就被拽离司律的怀抱，向堆满腐化枯叶的地上砸去。
司律条件反射地去抓，然而已经迟了。
他看着怀里的禾舟被拽飞出去，从十几米的高空狠狠摔到地面上，他立即红了双眼，歇斯底里地大叫着禾舟的名字。
他想要冲过去，但已将他包围得密不透风的妖怪们可不允许。
妖怪们张牙舞爪地狂笑，不间断地攻打过来。司律吃力反抗，却始终冲不开包围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禾舟倒在地上，满脸是因疼痛而狰狞的表情。
而那只偷袭他们的蝎妖已走到禾舟身边，跨坐在禾舟身上，阴狠地大笑着，伸出尖锐的右手，毫不犹豫地伸进禾舟的右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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