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棘手的角色
就像鉴定古董，心里明白真伪还不够，还需要扎实的理论基础。否则你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又如何让别人信服？
同样地，余奉三说某瓷器是真货，凭什么人家受骗者要相信他？别人还说那是假的呢！尽管余奉三掌握的只是一些半吊子知识，但是对于糊弄门外汉而言已经足够了。
"小伙子，你懂的还不赖，你说的对，官窑确实不错，制作精良，釉色也很讲究。"
"但这民窑又能怎么样？元青花瓷可是价值连城，就算民窑产的也值不少钱呐！"
余奉三语气饱满，这是他常年练出来的。做骗子也是需要门槛的：首先，心理素质要强；其次，基本功也要过硬。余奉三说话带着地方口音，却字正腔圆，嗓音响亮，比起专业的演说家也不逊色，透着一股山东味儿。
周围的人听着连连点头，都觉得这中年大叔被坑惨了。这时候正巧一首周董的《青花瓷》红遍大江南北，一听提到"元青花瓷"这个名字，围观群众便联想到这首歌，于是舆论开始偏向于同情李天明一方，这让蒋欣彤急得团团转。她在心里埋怨李天明，帮忙是好事，但也不能越帮越忙，感觉这价钱都被抬高了。
然而李天明却镇定自若，微笑着回应："行，你说这是民窑是吧？那我们就来讲讲这元青花瓷的民窑制品。"
李天明环顾四周，调整了一下声音，也开始摆出一副讲演的姿态："各位，既然是‘元’字号的，那就肯定是元朝的东西，对吧？"
"对！"人群中有人响应。
"元青花瓷是在唐宋瓷器基础上改良而来的，不论是民窑还是官窑，最主要的产地你们应该都知道吧？"
"小伙子，你不会说是景德镇吧？"
李天明笑着回答："您猜对了，就是景德镇！"
"那时候的景德镇工艺水平可不像现在这么高超，首先……"
李天明拿起瓷器底部，指给众人看："这底部，真正的元青花瓷是垂直上下，而且不太规整，有凹凸不平的地方，这是因为烧制时使用的底座就不平整。"
"……你们看这个底部，不仅有弧度，而且还特别平整，工艺水平明显高得多。"
余奉三一听，暗自发笑，心想你说得再多，关键还得有人愿意听。
李天明接着又捡起一块碎片："再看看这瓷体工艺，元青花瓷的民窑产品工艺粗糙，胎体厚，釉层薄，这就造成外表釉层不够平整，看上去有颗粒感，光泽度也比较低。"
"你们看这表面，非常光滑平整，说明胎体比较薄，釉层刷得也多。"
然而让余奉三始料未及的是，围观人群正好堵车闲得无聊，李天明说得清楚明白，逻辑性强，大家都听得津津有味。
蒋欣彤也被惊讶到了，平日里话不多的李天明说起话来竟如此投入，要是忽略他的年纪，那种谈吐风度、节奏把握，甚至比一般大学讲师还要生动。
这时，李天明又翻过瓷片另一面："这块瓷片比较大，如果是真的元青花瓷民窑制品，一定会有接缝，你们肯定会问，瓷器上为什么会有接缝呢？"
"答案其实很简单，元朝时瓷器工艺不算高超，相对落后，如果想要烧制弧形的瓷器该怎么办？"
"只能采用拼接的办法，一段段接上去，外面打磨平整后再上釉，里面呢，就不管了，自然会留下接缝。"
"你们来看看这块瓷片，有没有接缝？"
周围群众真有人低头仔细查看："没有！真的没有！"
有人接着说："小伙子，你是说这位大叔的这个青花瓷笔筒是假的吧？"
李天明还没开口，余奉三已经绷不住了，眯着眼睛，脸色阴沉。
"你少在这胡说八道，我这个元青花笔筒是我们祖传的，好几百年的宝贝了……你说假的就是假的？"
"你刚才说的那一套，全是瞎扯淡，你又不是专家，也没拿出证据来，谁信你啊！"
虽然李天明刚刚那番话说得天花乱坠，条理分明，但毕竟不能作为确凿证据。只要余奉三一口咬定这是真品，无论别人怎么说都没法反驳。
蒋欣彤叹了口气，觉得李天明太过于天真了，并非你说得有道理，别人就会信的。
她走上前去低声对李天明说："李天明，你别跟他说了，没用的……"
李天明微微一笑，他当然清楚余奉三的底气所在。
碰瓷这门行当之所以能屡屡得逞，就在于这些人的狡猾之处——不论摔坏的东西真假与否，反正东西确实摔了，这个事实无法否认。东西在我手里，我开价多少就是多少，只要你坚持这个理，无论别人说什么都无法改变。
李天明自然是无所畏惧的，尤其不怕这种棘手的角色。
余奉三见李天明脸上丝毫没有惧意，不由得心头一紧，暗想：难道这小子还有什么后招不成？不可能啊，他这样的人能有什么后手？
只见李天明又翻过手中那块带有图案的大瓷片，上面描绘了两个人骑马奔驰的画面。
"大叔，我有个疑问不解。"
"什么事？"
"这元朝的瓷器上，怎么会画着清朝人物的图案？"
余奉三瞳孔瞬间收缩，神情紧张："什、什么？"
此刻，就连蒋欣彤都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赶紧上前细看。
周围的群众也跟着炸开了锅，争先恐后地挤过来要看那瓷片上的画面。
"我去，还真是，这俩人都是梳着大辫子的清朝打扮，这不是清朝的人吗？"
"这也太假了吧！？还能说是元朝的东西？"
"哈哈，这也太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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