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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十八)棠棣


斜阳沉水,澄碧交映,厚重的钟鸣声随着暗红的波纹缓缓流传。

        钟朔挑了挑剑眉,道:“你也觉得,有人暗中授意郝孝平认罪?”

        叶棠音揉着眉心说道:“若当真有人授意他,沈扬清身边可就不干净了。”

        钟朔眉心一紧,“我们中藏着奸细!”

        叶棠音挑眉道:“何不将范围扩大,沈扬清的人,刺史府的人,甚至景明山庄的人,都可能埋着来路不明的眼线,都能接触郝孝平。”

        “虐杀私妓虽有罪责,却还不足以威慑一个暗自运作皮肉生意许久的朝廷三品大元。可六年前,郝孝平明显是慌不择路,才在仓促间处置白燕园。而五年前,他杀害赵长乐的动机未免牵强,当时郝裕德已经与赵长乐私定终身,即便郝孝平想要棒打鸳鸯,也不会使用如此残忍的虐杀手段。郝裕德对赵长乐用情颇深,岂会任由她惨死而袖手旁观?”钟朔苦大仇深的眉头皱了又皱,“赵长乐惨死一案背后,一定隐藏着更大的秘密,一个令她不得不死的秘密,一个让郝氏父子在自家地界也救她不得的秘密!”

        叶棠音冷笑道:“你从哪里看出来他用情颇深。”

        钟朔分析道:“赵长乐是郝裕德的心上人,而朱绮玉和赵晓柔之所以会成为郝裕德的下手目标,正是因为相貌与赵长乐有几分相似。赵晓柔与赵长乐原本是堂姊妹,长得像倒也没什么奇怪。但朱家小姐与赵长乐毫无关系,看来世上当真有模样相似的陌生人。”

        叶棠音认同地点点头,故意瞪了钟朔一眼,“尤其是面瘫,上了妆肯定撞脸。”

        钟朔摸了摸自己的脸,“这话听着像是讽刺我……”

        “不是像,我就是在讽刺你。”

        钟朔:“……”

        叶棠音问道:“所以你们去查了朱绮玉和朱家?”

        钟朔戏谑地笑道:“你是怕朱家小姐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叶棠音撇了撇嘴,“你的脑子能不能稍微转转?”

        钟朔:“……”

        好嘛!她三句话骂了他两回!

        叶棠音笃定地说道:“朱家小姐什么都不知道,即便她真的看到了什么,也绝对不会告诉你们。毕竟东都血案的凶手,如今可是流传于坊间市井的大英雄,替天行道,除暴安良,为人称颂,老百姓袒护这样的英雄好汉尚且来不及,又怎么会为了郝裕德那种人渣而出卖她。”

        钟朔调侃道:“有的人表面上心狠手辣,背地里却是个锄强扶弱的活菩萨,心里可美得冒泡喽!”

        叶棠音谦虚地摆了摆手,“倒也不至于,毕竟这种事我常做。”

        “给你个梯子,你就敢登天。”钟朔啧啧笑道:“朱家小姐的确一问三不知,朱家上下皆对除掉郝裕德的凶手感恩戴德,不仅将某人送去的红海棠当作神物般供奉着,还特意另辟了一处风水宝地取名‘棠园’,在里面种满了海棠,等着那位‘英雄’何时有兴致莅临观赏。朱家小姐甚至放话,恩公若为男子,她便以身相许。你可知,朱家小姐是什么人?”

        “什么人?总不会是皇亲国戚吧?”

        钟朔摇了摇头,“她是林家的表小姐。”

        “林家……”叶棠音眉心一跳,“江宁林氏?”

        “朱老爷的夫人朱林氏,就是林擎挚前辈的胞姊。江宁林氏是江南武林巨擘,朱夫人虽远离江湖,却也算半个江湖人。”这一次换钟朔拍手,“某人阴差阳错捡了个大便宜,得了江宁林氏的脸面。”

        叶棠音的眸色微微一紧,“那还真是一个大便宜……”

        钟朔话锋一转,试探地问道:“你为何费尽心机,替人鸣冤雪恨?”

        “替枉死者伸冤,还需要什么理由吗?”叶棠音冷哼道:“你们这些江湖正道,果然都是道貌岸然之辈。”

        “天底下未破之案众多,枉死者亦不在少数,你为何偏偏就挑中这两桩?”钟朔即刻找出叶棠音话里的漏洞反唇回击,可见是做足了准备要与她过招。

        叶棠音闻言挑眉看着他,“你是有备而来啊。”

        钟朔摇了摇头,谦虚道:“毕竟我经常做呀。”

        叶棠音沉吟片刻道:“赵长乐是梨雨的姐姐。”

        钟朔一惊,“梨雨就是赵平安?埋尸案的十二为苦主,又是什么身份?”

        “他们只是一群苦命的孩子。”叶棠音的目光颤了颤,“我只是想告诉他们,在这个污浊世间,还有人记得他们。”

        钟朔闻言心尖一揪,又问道:“所以也是你们割下赵长乐的头颅,用西域定尸粉保留浴炉醒花散的证据?”

        叶棠音顿了顿,沉重地说道:“赵长乐的头颅是梨雨亲手割下的。”

        风乍起,斜阳最后一抹余晖,已被暮霭吞没,天彻底黑了。

        “亲手……”钟朔顿时语塞,惊愕地看着她。

        叶棠音起身走到亭下摆灯前,耐着性子将灯笼点亮。“一个未及弱冠的少年,没有能力安葬亲人的尸身,不得已亲手割下亲人的头颅,以保住唯一的证据。他捧着赵长乐的头颅,在我门前跪了三日三夜,求我帮他复仇。我便给他起了一个新名字——梨雨。”

        她永远不会忘记,少年那悲绝的眼神,让她看到了入骨的果决与誓死的执着。

        钟朔继续追问道:“五年前杀害赵长乐的凶手是谁?赵长乐之死的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

        就在这时,远远却见湖上泛起另一叶舟船,有人踏水而来。

        叶棠音见状瞥了钟朔一眼,压低声音说道:“揭人伤疤这种缺德事,你还是自己做吧。”

        钟朔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她什么意思,却见梨雨已从湖面跃上岸边。

        “见过大当家!”梨雨朝叶棠音拱手一拜,转身面对面地看向钟朔。“钟公子,你相信天理报应吗?”

        钟朔神色微变,“我相信天理昭昭,也相信报应不爽,但并非每个人都可以自认为是在替天行道。你既是赵富润的侄子,与赵氏父女有血缘之亲。赵氏父女在你姐姐被害一案中,扮演了何种角色,以至于你非要他们偿命不可?”

        “他们父女是作恶多端的人渣败类,只死一次当真是便宜他们了,禽兽不如的杂碎,合该被千刀万剐!”梨雨恨得咬牙切齿,愤怒让他整个身躯都颤栗不止。“五年前从西京来了一位权贵,秘密进入东都与郝孝平见面。郝孝平欲投其所好,以谄媚趋附,赵富润贪慕权势,原本想将赵晓柔送去献媚,赵晓柔却将我姐姐迷晕,而后偷梁换柱……”

        钟朔面色凝重,“所以赵长乐是替赵晓柔受难,才被虐杀于刺史府。”

        “我姐姐那么善良,为什么要被人这样残害!”梨雨顿时泪如泉涌,“我好恨!为什么!”

        叶棠音上前轻轻拍着梨雨的背心,“记着我说过的话——这世上再无赵平安,而你只是梨雨。你要相信,这世间总有公道。”

        叶棠音喑哑的嗓子仿佛拥有一股神奇的魔力,低磁的声音能穿透心房壁垒,直击灵魂最深处。一句话便让如受伤小鹿般瑟瑟发抖的人,瞬间披上了金盔铁甲,不再沉溺于毫无用处的哀绝。没有灵魂的人需要领袖,梨雨深深地明白,眼前这人便是他唯一的精神领袖。

        领袖,给予他生的力量!

        钟朔忽然想起赵晓柔被鞭尸的惨状,遂问道:“你们留下的那六个字——朱成碧悔莫及,又是什么意思?”

        “看朱成碧,追悔莫及。”叶棠音沉沉一叹,“因为真的有人将朱石,错认成碧玉。”

        此时远处的舟船终于缓缓靠岸,却见铭锋跳下船走过来,对叶棠音拱手一拜,继而道:“赵晓柔知道郝裕德分辨不清红绿,便给赵长乐换上绿衣,借此避开了郝裕德,完成歹毒的调包计。那神秘权贵残忍暴虐,醉酒后狂性大发,竟将人鞭挞致死。”

        梨雨嘶吼道:“我求郝裕德去救姐姐,他得知真相却袖手旁观!他就是懦夫!事发后,赵富润充当郝家的走狗,想要置我于死地,婶母为了救我被他打死,他早该下去给婶母谢罪!我姐姐惨死在刺史府里,我又被郝家打手追杀,一路逃命跑到了牡丹街,万不得已才割下姐姐的首级,将姐姐的尸身弃于街头。”

        钟朔皱眉道:“最该谢罪的是那权贵,能让郝家如此畏惧的人,大抵与相国脱不开关系。你们在西京潜伏多年,难道就没有发现?”

        叶棠音闻言却眸光一紧,“梨雨没见过那人的脸。”

        “我虽然未见过他的脸,却永远记得他的声音!”梨雨咬牙道:“只要让我听到他说话,他就一定跑不掉!”

        “赵长乐尚有亲人在世,你们为何不报官鸣冤,让京门卫介入追查,总好过脏了自己的手。”

        叶棠音冷冷地看了钟朔一眼,“当初梨雨逃离东都时,为自保曾砍杀郝家多人。一旦报官,官府定会将这笔账归在他头上。最重要的是凭什么好人要白白地遭受恶孽,血债须得血偿,且要十倍百倍偿还!”

        “以暴制暴,能解一时之恨,可是报复过后呢?”钟朔眸光黯然道:“只剩下无尽的空虚,徇私泄恨并不能抚平心中痛苦。”

        “你们容许为了追名逐利而争斗厮杀,却把锄强扶弱叫作徇私泄恨,不是虚伪又是什么?”叶棠音质问道:“将罄竹难书的败类送到他们早就该下的地狱,难道不应该吗?”

        钟朔叹息道:“倘若没有沈大哥与京门卫存在,你所谓的血债血偿,或许是一种方式。可倘若天下有冤之人,皆效仿你这般以暴制暴,岂非天下大乱。捉贼的差事就应当交给负责捉贼的人,恶人的脏血不配玷污我们干净的双手。”

        叶棠音冷冷地看了钟朔一眼,垂眸盯着茶盏道:“你喝口茶……”

        钟朔一愣,看着杯中已经凉透的茶水,蹙眉道:“茶冷了喝着苦涩。”

        “原来你也知道苦?”叶棠音沉声道:“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只有亲口尝到了冷茶的苦涩,才知道什么茶该喝,什么茶不该喝。”

        钟朔语塞。

        叶棠音端起他面前那杯茶,泼到地上。“你可知,白燕园中的‘丝雀’都是从何而来,死于白燕园的冤魂又何止十二。”

        钟朔一惊,“你的意思是,赵氏父女是拐卖妇孺的人牙子,而埋尸案中的十二位苦主,皆是被赵家诱拐而来!”

        叶棠音忽地攥紧拳头,“郝孝平手里握着许多肮脏的渠道,赵家不过是其中之一。赵氏父女作恶多端,死不足惜。”

        “白燕园的埋尸案发生在六年前,郝孝平也在六年前突然关了园子,这背后一定另有隐情。”钟朔思忖道:“能让郝孝平一个朝廷三品大元心战胆栗,匆忙关停经营多年的产业,要么是当年有人查到了郝家头上,要么是那十二个苦主牵扯到连郝孝平也不敢招惹的大人物。所以你们血染东都,不单单是为了报两桩旧仇,更想借沈大哥之手重启旧案,彻底查清真相!”

        叶棠音别有深意地笑了笑,“原来我们在你眼中竟然如此高义,你夸得我属实有些难为情。”

        钟朔两道剑眉拧成了麻花,严肃地说道:“这种事情不好说笑。”

        “我没同你说笑……”叶棠音挑了挑眉,“我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是真的,比真金还真。”

        “大哥!”就在这时,对岸忽然传来一声声急切的呼叫。钟忆瓷火急火燎地喊道:“救命啊!白洵和左锋臻昀打起来了!”

        ……

        花摧叶残,满庭缭乱。叶棠音与钟朔匆忙赶到后花园时,却见白洵正孤身持剑与一人对峙。

        那人头戴一张凉白的玉面,左手握着一支银锋匕首,一双湛亮的眼睛泛着寒光,凶狠狠地盯着猎物。

        甫一相望,那眼神叫人不寒而栗!

        白洵的衣衫已被划得破碎,执剑的右臂上挨了一刀,淋淋鲜血沿着灵均剑滴滴答答地落了一路。钟朔见状连忙跃上前,扶住摇摇晃晃的白洵,点住他的穴道,为其止血,关切地问道:“还好吗?”

        白洵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恍惚地笑道:“我连他的衣角都没碰到,这事千万不能让如玉知道,否则我一世英名就毁……咳……”

        咳出一口瘀血!

        白洵嘴上逞强,却被身体实打实地出卖,高低起伏的胸腔暴露了他伤势之重。他不停地咳喘,喉咙里似有一团浮血咕噜噜地向上翻涌,微微一动,便吐出一口浓稠的血,青白衣衫染上一条一块血痕,这狼狈不堪的模样,再不见半分素日里的骄矜与自负。

        “都被人打成这副熊样了,还有闲心惦记乌七八糟的事,可见被揍得太轻了!”钟忆瓷没好气地瞪了白洵一眼,酸溜溜的话忍不住从嘴里跑出来。

        “小瓷!”钟朔面色微怒,轻声呵斥道。

        “行行行!我把嘴闭上!”钟忆瓷心不甘情不愿地捂着嘴。

        地上腥红的血痕铺就成一条妖美的花道,钟朔沿着斑驳的血渍望去——十步之外,始作俑者定身伫立,微凉的夜风拂过手中锋刃,嗜血的鸣诉低低响起。钟朔警惕地盯着对方,余光悄悄瞥向叶棠音,却未得到任何回应。

        那玉面人亦不惊不惧地望了过来,湛亮的眼神里带着严凛的戾气,冷得仿佛能将春水冻成寒冰,更透着几分莫测的戏谑。他眼中似乎只有一个人,而被他关注的人也将视线集中在他身上。

        叶棠音紧紧地攥着紫檀宝扇,明净的容颜看似波澜不惊,但同样寒凛的眼神却昭示着她的愤怒。

        彼此未言半字,直接刀锋相向!

        叶棠音倏地挥开宝扇,天蚕丝扇面在月色之下愈显冷白,扇锋裹挟着凛冽的杀气破空劈去,不予对方丝毫喘息之机,快攻接连不断,势若雷霆霹雳,短兵相接的一刹那火花四溅,发出滋啦啦的声响。

        此一击,何其蛮勇了得!

        叶棠音直接将对方逼退数尺远,顺势夺回了对方手中的银锋匕首。瑰丽的棠花近在眼前,银亮的刀锋闪耀眸间,指腹下尽是一如既往的熟悉与踏实,而她的思绪已飘然远去。那年战火连城,她本以为这支匕首也会彻底埋葬在那场焚城烈火中,连同她所珍视的一切在火海里化为灰烬。她做梦都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这支独一无二的“棠棣”会重见天日,可惜缺了那颗点睛的寒玄玉,怕是已经在烈火下成为废砾。

        “你是谁!”叶棠音一眨不眨地盯着对方,寒凛的眼神逐渐深邃,“你如何寻得这支匕首?”

        岂料,对方忽地扬出一掌飞花!

        铺天盖地的花雨迎头而降,竟叫叶棠音一时不敢妄动。待到飞花落地,叶棠音再想追去,对方却早已没了踪影。

        “罗刹阵……”叶棠音盯着满地落花,不禁心生忌惮,“怎么会……”

        钟忆瓷握着鞭子气愤地大骂道:“呸!欺软怕硬的东西!见到厉害的就一溜烟跑了!”

        钟朔背起半昏不醒白洵往回走,不想却被叶棠音拦住。叶棠音的目光落在白洵的右臂上,竟直勾勾地盯了许久,双脚如赘千金,沉重得迈不出半步。钟朔发觉白洵的脸色已因流血过多而惨白如蜡,惊惑地看着叶棠音,“有何问题?子诚的伤势虽不严重,却也不能耽搁太久。”

        叶棠音终于回过神来,眼中竟有一丝慌乱,即刻让路,看着钟朔将白洵背回住所。

        “棠音姐,你怎么了?”钟忆瓷察觉到叶棠音的异样,“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

        “没什么,白少庄主右侧锁骨下的红色胎记好生奇特,像极了……”叶棠音的气息有一丝丝紊乱,“一朵海棠……”

        原来白洵的衣襟被玉面人挑碎,暴露出了锁骨下方的红色痕迹,足有婴孩拳头般大小,形状像极了一朵海棠。就是这样一块红痕,竟叫叶棠音心头一震,灵魂在骨髓里轻颤。

        钟忆瓷不明就里地道:“那红痕是白子诚为白洛做的刺青,白洛左侧锁骨相同位置有一块海棠花一样的胎记,所以白子诚便特意在自己右侧锁骨下方做了一块刺青,如此一来就算别人看见白洛的胎记,也不会用异样的眼神看他。你还别说,白子诚这个纨绔平时不做好人,这件事办得委实靠谱!”

        叶棠音眸光微微一亮,“小风神白洛……”

        钟忆瓷点了点头,“白洛小时候因为这胎记,没少被庄里的下人嚼舌头。白叔父知道后大发雷霆,不仅打死了那几个碎嘴的下人,还立下规矩,以后谁敢背后嚼主子的舌头,白叔父就亲自拔了他的舌头!白子诚怕白洛受欺负,便陪着他刺了一块红痕。棠音姐好眼力,一下子就看出来那是一朵海棠花!”

        叶棠音略微一顿,又问道:“小风神在哪里?”

        钟忆瓷摇了摇头,“白洛几年前便不知所踪,白子诚天天骂他没有良心,赌气说要剜了那刺青呢!”

        “不知所踪……”叶棠音沉沉叹息,“怎么会不知所踪……”

        钟忆瓷瞄了一眼叶棠音手中的匕首,这匕首瞧着普普通通一点也不起眼,便也没再纠缠,转而担忧地问道:“方才那个人当真的是玉面红海棠左锋臻昀吗?我感觉他与那晚同我们交手的人不太像,瞧着完全不是同一种气场啊!”

        叶棠音沉眸盯着地上那一朵朵美得触目惊心的海棠花血痕,此刻手中这支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利器似乎也重了几分。方才的玉面人不仅使出夺命飞花掌,居然还用飞花摆出了罗刹阵。夺命飞花掌与罗刹阵是苍山蓉素的两大绝学,虽源自同门却归于不同脉系,叶棠音的师尊将夺命飞花掌传给她,而三司长老之一的荼蘼将罗刹阵授予叶君竹,她与叶君竹从未私下互通过这些独门武艺,可那个冒充者已将两门绝技融会贯通,这不免叫叶棠音心下发寒。

        夜色越发深沉了,微寒的雾气渐渐涌起,潮湿的味道弥漫在鼻息间,一点一点迷蒙着人的视线与思绪,今夜景明山庄注定不得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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