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眼熟
乔巧爹动作很快，连午饭都没吃，就催促着乔巧娘，一起收拾好东西，尽早回家去。
来的几个人自然也主动地搭手帮忙，并说送他们回去云云。
离开县医院前，赵明月特地去医生那里，询问乔巧爹的具体病情。
医生告诉她，乔巧爹得的，很大概率是“血癌”。
但“癌”这种病，在本省，就算是在省城大医院里，也都可能检测不出来，更不要说怎么治了。京城能不能治呢？他也不敢保证。
他还说，其实，究竟是不是血癌，医院也同样不敢打包票。但医生们努力研究过很久，最后的结论还是，总之不太可能治得好。
赵明月听了，不由叹了口气。
血癌，也就是现代一般常说的白血病。
在赵明月进入工作后，倒是会看到有很多科普新闻说白血病已不是“不治之症”，部分类型的白血病，可以通过各种手段，使患者实现长期生存。
可在现在，医疗条件太过落后，这种病显然就是“不治之症”。
当然，如果是医生误判了，那也还有希望。
但赵明月也向医生了解了乔巧爹的症状：经常性发热，且抗生素治疗无效果，进行性贫血，骨骼、关节、肌肉疼痛……
误诊的可能性，确实不大。
赵明月心有戚戚，却也无可奈何。
她空间里倒是有很多常规药物：感冒药、胃药，各种抗生素、抗菌素，等等，但当然不会有癌症的靶向药。
赵明月面色沉静地谢过医生，之后便和其他人一起回了公社。
送乔巧三人回到家，和木就对乔巧爹说：“你再好好想想，我会帮你打听谁想买，但要是你后面觉得不想卖了也没事，我肯定做好这个中间人。”
舒莹和诸庆也同样说，会帮着问哪家想买这个工作，这个工作本就值钱，价格都好商量。
赵明月没再做声，而是摸了摸乔巧的头，轻声道：“遇到困难了，就及时和我们说，好不好？”
乔巧点点头，没吭声，眼中蕴藏着淡淡的悲伤。
几人沉默地走出门，一段路后，两方人马也分别了。
老实说，这回的事，妇联没帮上什么忙，更不要说赵明月了。
毕竟，乔巧家最大的问题，还是她爹的病情。
而生老病死，向来是不能为人所改变的存在。
舒莹走着走着，就说：“要不，我们还是再给乔巧他们组织捐款？不然，我们真是啥也没干的感觉……”
“可以是可以……最好还让他们别卖工作……”
“嗯……但我是觉得，乔巧家现在最缺的也不是钱，”赵明月朝她们看了一眼，低头轻轻说道，“还是得让乔巧娘思想转变，坚强独立起来——虽然感觉很难。”
谁说不是呢？
舒莹无奈地摇头，就是实在是难啊！
仔细想想，如果是那种遇到家暴一昧懦弱顺从的类型，可能反倒还会有一天真正愤怒，从而有所改变——虽然例子也极少。
可乔巧娘这种，就是单纯“坚信”自己“立不起来”的，别人又该怎么推啊？！
三个人一边走，一边皱眉。
下班时间，赵明月和诸庆一起走出大门。
“今天是你一个人骑回去吗？路上可注意安全啊，现在天也黑的快。”诸庆临走前对赵明月说。
“嗯嗯，谢谢诸姐，我肯定小心。”
诸庆便笑了笑，眼睛往远处一看，见到了什么，赶紧去碰赵明月的胳膊，“诶，明月，正好，难得今天柳校长过来了！你先去问问，打个招呼吧！”
“啊？”赵明月顺着她的眼神望去，那里果然站着一位气质干净利落的女人，“这位就是柳校长啊，谢谢诸姐提醒我！”
赵明月便推着自行车走到女人面前，友好地笑道：“您好，是柳枫校长吧？”
“你好？”柳枫带点疑惑地看向这个姿容姣好的陌生年轻姑娘。
然后，她又很快反应过来：公社里的人她都见过，能让她觉得陌生的，应该就是那位文章刚被刊登的姑娘了。
柳枫这次来，也是因为，听万利兵说“碰到一个人眼熟但想不起是谁”这件事，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而且他还说，这人最近每天都骑车接送新入职的姑娘，天天在他眼前晃悠，他自然就越发好奇，偏还得忍着。
刚好，今天学校里没什么事，柳枫就想着准点下班顺便来看一看。
“柳校长您好，我是赵明月，也是新入职的妇联干事。很冒昧地过来打扰您，是因为我有个弟弟到上学年纪了，”赵明月估摸着她应该也看过自己的文章，就说得很简单，“我教过他一些知识……”
赵明月一开口，柳枫便专心听她说话了。
听完后，柳枫很干脆地说：“你弟的年龄，是十来岁了对吗？那这个年纪，如果成绩能通过考试，是可以直接上一年级下的——或者，你们是要跳到更高？”
赵明月就有些骄傲和欣慰地微笑，“因为我是按我以前的课本教他的，可能和现在的教材会不太一样。目前来看，两年级倒是绰绰有余。”
“行，那你明天下班后，来一趟学校吧，我可以找几份试卷让你带回去给孩子考考看，”柳枫麻利说道。
“这学期都快结束了，那就等下学期报道的时候，你和你弟弟再一块儿来。
“一般会用这学期的期末考试卷，来评判你弟能不能入学。”柳枫又补充了一句。
“好的好的，太谢谢柳校长了！”
事情说完，柳枫才分出心思想到，赵明月明明是一个人推着高高大大的自行车，周边并没有人来接。
她不禁有点纳闷，怀疑万利兵给她的情报有错。
但柳枫也不好问出来，就和赵明月随意聊了聊其它的事，也夸赞鼓励了赵明月。
“诶，赵同志，今天贺知青没来接你吗？”
两人聊着天，就等到万利兵也下班出来了，偏偏，他第一句就是这个话题。
听到万社长的话，赵明月就转身看他，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对，今天我和舒主任诸同志出去处理一件事，要用到自行车，就没有麻烦他来。”
“哦，成，那你回去路上注意安全。”万利兵沉稳地点头，让人完全看不出心里的一丝遗憾。
他习惯性地环顾四周。
“趁天还亮……诶，那个不就是贺同志吗？”万利兵眉毛微不可察地一抖，话音带笑。
什么？
赵明月和柳枫跟着看过去，就见一个精瘦的身影正快步走过来，步伐有力。傍晚的光影下，他线条分明的面孔显得格外英俊。
“万社长？赵同志，”贺知慎见这三人站在一起，就说，“还有这位……您好。”
“贺同志好啊，刚还问赵同志你今天怎么没来，”万利兵爽快应道。
“哦，是吗？”贺知慎瞬间领会了眼下的局面。
他立马笑着说，“本来确实是不用来，但大队支书担心天太黑，赵同志一个人回来不安全，所以我就说，还是再来一趟好了。”
赵明月难得一回词穷，就只好淡淡笑着，“那让支书爷爷担心了，也再次辛苦贺同志。”
“嗯……那就不再打扰社长和柳校长，我和贺同志，先回村去了？”赵明月看向万利兵柳枫夫妇俩。
“行，我们明天再见吧，”柳枫收回停留在贺知慎脸上的目光，冲赵明月点头微笑。
贺知慎推着自行车，赵明月走在边上。
她忍不住按了按额头，问：“不都说了我自己回去吗，你怎么还走路过来了？”
贺知慎就挑眉，有点无可奈何地说：“确实是支书觉得天黑不安全，和我提了一句，那我肯定得来接你嘛。”
赵明月斜眼飞他，“原来你也很不情愿啊！”
“哪儿不情愿了，就是我担心你觉得影响不好，都不敢走近，想着在前面那个路口等你。结果，看你半天都没出来，我才走到公社里的。”贺知慎就解释道，语气还故意带点委屈。
“好吧，”赵明月见边上没什么人，便走近一点，拉了拉他的衣角以示安慰。
她又说起别的事：“主要是今天刚好碰到公社小学的校长，所以就抓紧机会问了黑娃跳级的事情——哦，柳校长正好是万社长的爱人。”
……
另一边，万利兵和柳枫也往家的方向走去。
万利兵就问：“怎么样，你觉不觉得眼熟？”
“还真有点儿……”
柳枫对面孔的记忆能力很强，此时就边走边凝神回忆，“但也真一下子想不起来，真是人老了，不得不服……”
“诶，你这叫什么老啊，正值青壮年好吗？”万利兵笑着调侃，“反正你肯定能想起来，组织就把这个‘任务’交给你了！”
“呸——”
晚饭后，柳枫绕着桌子散步，万利兵在厨房刷碗。
“老万，我想起来了！”柳枫忽然猛地一拍桌子，“这位贺同志，和当时给你做手术的那个谭医生，长得很像！”
“谭医生？！”万利兵放下手里的抹布，拧起眉毛，“还真是！我光顾着回想，是见过的哪个男的了！”
他走出厨房，“难不成，这位贺同志是谭医生的儿子？可惜我不清楚谭医生的爱人是不是姓贺……”
“你想知道谭医生爱人姓不姓贺，还不如直接问贺同志他家里的情况呢。”解决了一个心头“难题”，柳枫也神色放松起来，“不过，我倾向于认为，他们之间确实有亲属关系。”
“咳，”万利兵不顾手上湿漉漉的，伸手挠了两下后脑勺。
“贺同志还真是知青出身，就是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坦白说，要是他真和谭医生有关系，我肯定得想办法表示感谢……当时人谭医生救我一命，可我却什么感谢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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