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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执念害人


  深夜,每个宫殿都早已熄了烛光,而杜修媛却是一直坐在桌旁,眼睛眨都不眨的盯着桌上的烛火。

  云燕看着杜修媛这副模样,心疼的紧,便开口劝道:“修媛,不早了,休息吧!”

  杜修媛却是没有什么反应,仍然一动不动的坐在桌前,看着那跳动的火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云燕又忍不住喊了一句,“修媛,不要一直盯着火,会伤眼睛的。”

  杜修媛的嘴角却是突然扬起了一抹苦笑,“将死之人,还有什么可讲究的!”

  云燕心中酸楚,她自小便陪在杜修媛的身边,两人可是说是一起长大的,她看着以前那娇美靓丽的女子,如今竟是变得如油尽灯枯了一般,怎能不痛心!

  “修媛,不如我们去与姝妃娘娘好好说说吧,姝妃娘娘其实心善,也许会原谅我们也说不定啊!”

  “求她?那我还不如死了!女人不过就是为了争那短暂的繁华,难道你要我苟且偷生,一辈子过着尼姑一样的生活吗?”

  杜修媛满眼的不甘,明明都是一般大的少女,为何苏溶玥就能站在让人艳羡的顶峰,而她却是要忍气吞声,苟活于世!

  “修媛,你怎么还看不清现实啊,我们是斗不过姝妃娘娘的,她不仅聪明,又会武艺,更重要的是陛下已经认准了她,你为什么还要与自己过不去!”

  “闭嘴,你个贱婢!”杜修媛狠狠的瞪着云燕,一副像是要吃人的模样,“苏溶玥给了你什么好处,竟是让你这般的信服,你若是觉得她好,便去做她的奴婢啊!”

  “修媛,你怎么能这么说!你明知道奴婢是绝对不会背叛你的,奴婢只是不希望你越走越远,终是害了自己的性命!”

  “可我若是只能在后宫里苟且偷生,又与死了有什么区别?我不想这样,我不想这样啊……”

  杜修媛低声的哭了起来,云燕走到杜修媛身边,轻声的劝慰着。

  杜修媛突然开口说道:“他说过,若是事情败露,他一定会接我出去的,你说,他什么时候才会来?”

  云燕先是一愣,随后也现了怒气,“修媛,你不会还相信厉王的鬼话吧!若是他心里有你,又怎么会让你去做今日这番事情?

  他明知道你心仪他,他却让你帮他娶别的女子,你怎么还是执迷不悟啊!”

  两人正争执着,屋外忽然传来了扣门声,杜修媛面上一喜,连忙开口说道:“云燕快去开门,定是厉王来找我了!”

  云燕不情不愿的出去开门,她可不相信厉王有这般的能耐,明明苏溶玥都已经封了宫,厉王怎么可能进的来!

  打开门,门外站着的是一个一直在婉和殿伺候着的宫女,平日里这个宫女不声不响的,没什么存在感,云燕却是对她有些印象。

  “这么晚了,你有什么事?”

  那宫女却是只扫了云燕一眼,直接将云燕推开,大步迈进了殿内,云燕气恼,上去便拉扯道:“你这人怎么这般的没有规矩……”

  然而那宫女却是一挥手便将云燕推开,直接朝着杜修媛走了过去,杜修媛站起身,警惕的说道:“你要干什么,你若是再过来,我便喊人了!”

  “是厉王殿下让我来的!”

  杜修媛一听厉王,眼睛一亮,哪里还有刚才的恐惧,宫女扫了杜修媛一眼,眼里皆是讽刺。

  “厉王可是让你来救我的?”杜修媛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喜不自胜的问道。

  “自是!”那宫女冷冷开口说道,接着便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小瓷瓶,递给了杜修媛。

  “这是假死药,只要你吃了它,便会心跳减慢,呼吸微弱,看起来便像是死了一般,那时厉王便可以趁机将你就出去!”

  “你在说谎是不是!”云燕连忙跑过来,挡在了杜修媛的身前,警惕的瞪着那宫女。

  那宫女只是扬唇一笑,冷声说道:“反正厉王殿下说过,这是唯一的办法,你若是信便用,不信便罢了!”

  说完,这宫女便转身离去,消失在了夜色中。

  云燕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转身说道:“修媛,你可千万不能相信!”

  可是云燕却是发现杜修媛呆滞的站在原地,怔愣的看着自己手中的瓷瓶,兀自的嘟囔道:“吃了这个,我便可以离开这里了,我便可以自由了……”

  云燕却是一把抢过杜修媛手里的瓷瓶,将其藏在身后,摇着头说道:“修媛,你不能相信啊,厉王他有什么本事能够瞒天过海,将你接出宫去?他分明是在骗你啊!”

  “不会的,不会的,你把药给我,他答应了我的!”杜修媛却是魔怔的说道,撕扯着云燕,抢夺她手里的药瓶。

  两人争执不下,杜修媛的一双眼睛都红了,更是恨得杀了云燕的模样,云燕苦口婆心的劝着,杜修媛却都是不为所动,一心相信着厉王。

  云燕一把推开杜修媛,将她推得摔倒在地,云燕满眼泪光的看着杜修媛,咬牙说道:“修媛你为何就这般的傻,你为何就一定要相信厉王的花言巧语,他哪里是想救你,他分明是想杀人灭口啊!”

  杜修媛却是捂着耳朵,拼命的摇着头,尖声喊道:“你才是骗我,他不会的,不会的!”

  云燕擦了一把眼泪,看着手中的瓷瓶,哽咽道:“奴婢自小就跟着小姐,奴婢说过会护着小姐,就算是死也要奴婢先死!”

  未等杜修媛反应过来,云燕便直接打开瓶口,将里面的液体饮下。

  杜修媛茫然的看着云燕,嘴里不自觉的叨咕着:“云燕……”

  不过片刻后云燕便喷出了一口滚热的鲜血,身体摔落地上,杜修媛才脸色一白,连忙爬了过去。

  “云燕,云燕,你怎么样?你不要吓我……”杜修媛抱着云燕的身体,哭着喊道。

  云燕双眉紧皱,一张小脸疼的直扭曲,她的嘴角还留着嫣红的血液,看着便觉得触目惊心。

  “小姐,他在骗你,不要信他,云燕好疼,好疼啊……”

  云燕的眼神一点点的涣散起来,杜修媛却是将云燕抱得更紧,大颗的眼泪落在了云燕的脸上,“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云燕你不要死,不要死啊……”

  “小姐……”云燕拉着杜修媛的手,声音微弱的说道:“小姐……好好活着,不要再……不要再相信他……”

  云燕语落,便缓缓的闭上了眼睛,任由杜修媛如何的晃动都没有再睁开。

  杜修媛抱着云燕的尸体,又是哭又是笑,不知道在冰冷的地上坐了多久。

  她双眼放空,眼神没有焦距,本是应明媚的脸上却是一片死气沉沉。

  她看了一眼倒在一旁的药瓶,伸手从地上捡起,烛光下,白色的药瓶映着冷光,显得有些阴森诡异。

  杜修媛直直的看着手中的药瓶,良久之后,却是突然嘴角一扬,将里面剩下的药水一饮而尽。

  杜修媛踉跄着起身,缓缓走到铜镜下,看着铜镜那沧桑病弱的自己,杜修媛的嘴角的笑意越发的苦涩。

  即便这是毒药又如何,这本就是她最后的希望,即便它是毒药,她也甘之如饴。

  反正她已是犯下了弥天的过错,既然难逃一死,她宁愿死在自己编织的幻想和希望里。

  杜修媛觉得腹中一阵绞痛,原来云燕说的疼是这种感觉,可是这种疼痛却是远不及她的心伤,她吐出了一口鲜血,缓缓抬起了头。

  嘴角鲜红的血液似乎为她苍白憔悴的容颜增添了一分色彩,杜修媛抬起头又看了铜镜一眼,里面的女子似乎又变成了当初那个年轻貌美,声若黄鹂的杜婉柔……

  杜修媛的嘴角微微扬起,伸手碰了碰铜镜中那个花团锦簇的女子,满意一笑,轻声说道:“云燕,我来了……”

  第二日清晨,苏溶玥起身后,想与乾景尧商议杜修媛的事情,以前她觉得让杜修媛安分守己的待在宫里应也无伤大雅,如今看起来,这些女人留在宫里迟早是个祸害。

  可是还未等她与乾景尧商议,琉璃便带来了杜修媛与云燕的死讯。

  “她们两个都死了?”苏溶玥有些诧异的问道。

  “是啊,我与青霓去查探过了,两人的身子都僵了!”琉璃也没想到两人竟然这般就死了,明明昨日还好好的,心里也觉得不舒服。

  “可有他杀的痕迹?”

  琉璃摇了摇头,“可以确认是服毒而死,屋内没有什么打斗的痕迹,两人的身上也没有任何的伤痕!”

  服毒?整个婉和殿都让她封了,她是如何弄到毒药的!

  “婉和殿内可有失踪了的宫人?”苏溶玥突然抬头问道。

  琉璃惊讶的说道:“小姐是如何知道的?的确是少了一个小宫女,青霓正在派人去查!”

  “没什么可查的了,没想到厉王倒是还有些手段,居然事先便在婉和殿内安插了人手。”

  “小姐是指,那个失踪了的宫女竟然是厉王的人?”琉璃也显得十分的诧然,没想到厉王竟是做到了这一步。

  “琉璃,你去找黑鸠,就说厉王的心太黑了,该得些报应了,留条命就行,最近不要让我再看见他!”

  苏溶玥蹙着眉,嘴角紧紧的抿着,神色冷戾,看起来十分的不悦。

  “是!”琉璃看了苏溶玥一眼,便领命退出。

  苏溶玥坐在殿内,神色清冷,眼神里有一些悲悯,当时云燕来求她,若是她做些什么,也许不会又害了两人的性命。

  杜修媛和云燕都不是非死不可,她本未想要取她们的性命,如今却还是……

  乾景尧从内间出来,正看见苏溶玥神色忧愁的坐在一旁,两条柳眉紧紧的锁在了一起。

  乾景尧已经在内室听到了苏溶玥与琉璃的交谈,可是他的心里却是没有一点波动。

  或许别人会觉得苏溶玥有些冷血,可是他却是知道苏溶玥的心远不够冷。

  他,乾景凌还有齐王,其实骨子里都是冷血的,他们不会为任何与他们无关的人心生动容,或许这便是所谓的皇家的凉薄,他们的冷血都在骨子里,而苏溶玥却是并不是这般。

  “在想些什么?”乾景尧走过去,将双手搭在她的肩上,轻声开口道。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着到底什么时候这种事情才能终止,从我进宫以来,这宫里便有多少女人殒命,又有多少是被我亲手送上了黄泉。”

  虽然她心里并不后悔,即便事情重来一次,她依然会这么做,可是她已经厌倦了算计杀人的生活,她只希望以后手上不要再沾惹血腥。

  “快了,真的快了,明年我定然还你一个锦绣东乾!”乾景尧稍稍用力按了按苏溶玥的肩膀,苏溶玥将身子倚靠在乾景尧的身上,两人十指交缠,彼此都在感受着对方的温暖。

  这样的严冬就要过去了,他们也终于可以迎来东乾真正的春天……

  ……

  杜修媛的死就像一颗小石子投进了湖里,只荡起了一圈微弱的涟漪,便沉落在了湖中,悄无生息。

  甚至宫里一点变化都没有,没有一人觉得悲伤,也没有一人觉得惋惜,除了苏溶玥那一声哀叹之外,众人就还好像已经完全忘记了这个人一般。

  除了在杜府中,杜夫人哭泣的晕过去了一次,似乎这杜修媛便像从未出现过一般,她的存在她的离去都没有引起一点的波澜。

  厉王在听到杜修媛病逝的消息后,便终是松了一口气,他就知道那个蠢女人一定会相信,如今倒是省了他不少麻烦。

  一个毫无用处的,还有些拖累的棋子自然是一脚踢开最好,谁让她连一件小事都做不好,害的他失去了迎娶风媚婉的机会,如今倒是白白的便宜了齐王!

  可是厉王没有得意多久,他突然发现自己开始盗汗,心悸,有时候胸口像是被人用刀刺穿一般的疼痛寒凉。

  他找了好几个御医,却是没有一人查出他有什么毛病,他以为是最近谋划的太多,有些疲累,本以为休息两天便好,谁知他的病情竟然越加的恶化。

  他的身上开始长疮,特别是脚底的疮甚至开始流脓,便是舌头上都开始长了密密麻麻的小泡,不能走路,不能说话,更是每日高烧不退,每日只能浑浑噩噩的躺在床上,压根就爬不起来。

  厉王一度十分的害怕,以为是杜修媛画作厉鬼找他来了,请了不少的和尚道士,将府内贴满了黄符,地上也都洒满了各种圣水,弄得地上结了一层的冰,使得厉王府中的每日都有摔伤的人。

  自从齐王便更是害怕,索性闭门不出,夜夜都从睡梦中惊醒过来,彻底倒在了床榻上。

  苏溶玥闻后也不过是扬唇冷笑,厉王心里有鬼,他也知对不起杜修媛,所以心生恐惧,相信了鬼神之说,不过最近看不到厉王向这个阴险小人,她还是觉得有些舒心的!

  苏溶玥最近忙着齐王纳侧妃一事,毕竟也算是东乾的一桩大喜事,自然要用心些!

  风媚婉不甘心只做一名侧妃,间间断断,明里暗里又闹过几次,最后想尽了办法,在风清竹的帮助下,终于见到了了乾景尧一面,不知乾景尧说了什么,总归是死了这条心。

  苏溶玥一直有些好奇,风媚婉那般纠缠不休,她如何警告讽刺都没有用,怎么乾景尧说了两句话,便让她彻底死心了呢!

  可是乾景尧却是十分的认真的说,他真的没有没说什么,只是简单的拒绝了她。

  苏溶玥对这个回答表示犹疑,乾景尧有时就是说好话,都十分的难听,更何况是拒绝一个对他春心萌动的少女!

  不过就在筹备齐王纳妃的事情中,一个久违的人终于回到了京都,她本是带着满腔的恨意为了复仇而来,却是不想回来时却知道了让她心碎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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