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顾知南的脸色越听越阴沉，冷笑几声后，锐利的目光射向安和：“你倒是诚实，安小姐！顾知行俩何德何能成为你无聊的玩物？！”
安和笑着纠正：“不止顾知行，还有你。”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安和笑容愈加温柔，她憧憬的表情，仿佛在炫耀她的巧妙的小心思：“我想让你们两个成为阳光下的恶魔。地狱回不去，人间待不住。”
顾知南诧异的愣了一下，随后被羞辱被轻视被玩耍的暴怒充斥上大脑，他一把掐住安和细嫩的脖子摁在墙上，顺势向上提了起来，安和本能的蹬着腿，抓着顾知南的手，充血的眼球死死的瞪着他，咧开嘴发出无声的笑。
顾知南看着这个疯女人，咬着牙才抑制住掐断她脖子的冲动。顺着松开的手，安和滑落在地，剧烈的咳嗽伴随着贪婪的吸气，好一会她憋紫的脸才恢复，眼球里的毛细血管充血爆裂，原本青白的眼底此刻一片血色。
“为什么？！”顾知南屈膝揪住安和的衣领，毫不怜惜的把她拖拽到眼前：“不要以为你有靠山我就不敢杀了你！”
此刻安和突然一改之前的嚣张，像换了个人似的，眼角溢出泪水，与脸上蛾子的血溶在一起滑出长长的痕迹。
她目光闪躲，害怕的瞟着蛾子的尸体，白皙的脖子上是几个青紫的手指印记，她浑身微微颤抖，慌张的从顾知南手里挣扎出来，低着头卷缩着后退，嘴里喃喃自语：“走吧？我们走吧？我害怕……”
慢慢的，安和的脸隐入黑影里，在顾知南一头雾水，隐约觉得什么消失了的时候，她又猛的一下抬起头，从黑暗里抬起惨白的脸，散着血腥气的泪还没有干，刚才还唯唯诺诺的眼神此刻尽是兴奋和狂躁，她不知对谁厉声训斥：“闭嘴！蠢货！”
这一系列操作让顾知南顿感莫名其妙，本能的警惕起来。
安和抹了把脸，擦掉眼泪，从地上爬起来，看见顾知南诧异的表情，扑哧笑出声来：“我不是说你蠢。想要报仇的是她，临阵退缩的也是她。我是那样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么？”她伸手想安慰下一脸懵的顾知南，却被嫌弃的一把挥开。
安和无所谓的甩甩手，踱步到一边：“你们兄弟俩当然是什么都敢的。还是毛头小子的时候就放火杀人，现在更是遇神杀神佛挡杀佛了。我那点靠山算什么……”
顾知南心里一沉，猛的转身，企图从安和的脸上找到什么：“你是谁？！顾知行和你说了什么？！”
“你不认得我啦？”安和有点失望：“我以为那天的大火和爆炸能让你记一辈子呢！”
随着安和的话音，顾知南的思绪又飞回到二十年前那天。
那天爆炸过后，年少的顾知南惊慌的看着眼前一身血和黑灰的小女孩，身后的顾知行早已吓尿了裤子，站在原地一个劲的哭：“哥……哥……怎么办啊？我们杀人了！可我不是故意放火的啊……”
顾知南赶紧上前捂住弟弟的嘴，心虚的回头看看那个女孩，急切的掰过顾知行的肩头，盯着他的眼睛厉声道：“不关你的事！你听到没有！几个鞭炮而已！根本不会引起这么大的火！顾知行你给我振作一下！跟谁也不准再提这件事！你听到没有！！”
顾知行茫然的抬头：“可是……可是死人了啊……”
还没等他说完，顾知南一巴掌扇过，阻止他继续说下去。而那个女孩似乎什么也没有听到，只是直勾勾的看着他们。
爸爸死了，妈妈坐牢了，现如今只有他们兄弟俩相依为命，他不能再失去这个弟弟。顾知南飞快的思考着，突然，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警笛声，他歉疚的望了一眼那熊熊烈火，最终咬紧嘴唇下定决心，头也不回的拽着顾知行飞奔逃去。
安和在顾知南眼前挥了挥手：“想起来没呀？当初你们杀人潜逃可没有这么慢。”
顾知南被安和从回忆中拖回，像见鬼一样后退好几步，他死盯着安和，复杂的情绪从眼神中掩饰不住的涌出。
他张张嘴，想为自己辩解，想拒不承认，想说安和是假冒的，诸多想法挤到嘴角成了一句底气不足的“你想怎样？”
安和哼笑了一声，语气阴冷的调侃：“你们烧死了我妈妈，炸平了我家，你说我应该想怎样？”
顾知南自知罪孽深重，无法辩驳，也明白报应不爽，只是没想到面对的场景是这样的。不，无论什么场景他都没有想到。
若留下带着仇恨的安和，像在他们兄弟俩身边安了一个不定时的炸弹，早晚有一天他们兄弟俩会在这个疯娘们手里粉身碎骨。他去偿命抵债无话可说，可是顾知行……若他今天杀了她，可以顺势将罪责推给蛾子，反正死无对证
顾知南快速思索着各种可能性，手不自觉的拿起了旁边一截断裂的桌腿，锋利的尖头抵向安和的脖子，她没有闪躲，倒是迎了上去。顾知南内心挣扎着下不去手，倒是安和步步逼近，桌腿刺破她白皙的皮肤，一道血痕缓缓淌下。
“你的杀伐决断退步了啊？”安和笑着：“今天多么天时地利的机会，只要捅穿我的脖子，就没人知道你们兄弟俩的往事了。要杀，就灭门嘛，留下我，是要讨债的。”
“杀呀？杀呀？你犹豫什么？你害怕了？或许……你可怜我呢？你不会觉得对不起我吧？”安和正在逼近，突然暴躁的眼神黯淡了下来，继而惊恐的看着顾知南和他手里的桌腿：“你要杀了我么？你又要杀了我么？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什么你要害我家破人亡？！为什么你要杀我妈妈？！”
安和悲伤的哭喊，怒气充满眼睛却不似刚才的癫狂，声音低沉而颤抖，怨恨夹杂着恐惧，还没有等到回应就又突然平息了哭声，陡然提高分贝，尖锐的声音刺穿空气：“你看看！我说什么来着？！他想我们死！我们死了他的丑恶就再不会有人知道！你问他有什么用，难道你需要他的道歉？！说对不起啊，我不小心把你妈妈烤焦了？”
安和被自己的嘲讽逗得大笑，突然她一把守住狂笑，恶狠狠的看向顾知南，上前一步就拍掉了他手里那根犹豫不决的桌腿，她并不仰头看顾知南，只转动眼珠向上盯着他，月色照在她面目狰狞的脸上，眼睛里喷出来自地狱的阴冷的火：“那个蠢女人除了哭就是哭！每天噩梦缠身，整日不敢闭上眼睛！自己承受不住了才让我出来帮她！然而凶手就在眼前她却只知道问为什么！哈哈哈哈哈！为什么？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恶魔天生就是恶魔，你们从地狱里爬出来，现在想毫发无伤的回去？！做梦！我要你们暴露在烈日下！在人间煎熬却无法言说！我要你们每天都如烈火焚身！想要忏悔？除非你们亲身体会我所承受的痛苦！”
在安和癫狂的尖叫声中，顾知南脑子一热，一把将安和摁倒在桌子上，举起手里的桌腿就扎了下去。
吴河小学被火光包围着，蛾子的尸体躺在大火里静静的燃烧，红色的火焰舔舐着夜空，惨白的月亮也被染成了红色。
在呼啸的烈焰前，再勇敢的人也忍不住心跳如雷，要么望而生畏闭嘴静默，要么，像此刻的安和一样，昂着头高举双手站在火海前，肆意享受这炙人的温度，她带着胜利者的姿态狂笑，挑衅的问顾知南：“你听见没？脂肪烧的滋滋响。”。
顾知南并不搭理她，站在远处叼着根烟，看着安和不要因为太兴奋走进火里，像是在游乐场看孩子玩耍的老父亲。他摸着脖子上的吊坠，不知道自己的决定以后是否会后悔。但他现在终究是下不去手，面对这个因为自己而失去母亲，备受折磨疯疯癫癫的女人，顾知南其实满怀愧疚却不愿承认。他内心里安慰着自己，不过是碍着安先生的面子，只要今后他多多留意，安和还是在他的控制范围内的，护她周全就当是上位的资本吧……
苏素提着啤酒和一些熟食，穿过杂乱的胡同，走进一个八十年代的居民楼里。正值晚饭时间，不隔音的楼道里传出家家户户炒菜剁肉的声音。苏素举着熟食侧身躲过一旁垛着的大葱和白菜，给追逐打闹的孩子们让路。她气喘吁吁的刚爬上7楼，就被一户吵架的夫妻扔出的拖鞋打中，穿着男士睡衣蓬头垢面的女主人冲了出来，苏素以为她要来表示歉意，一句“没关系”正准备脱口而出，谁知女主人只是瞄了她一眼，骂骂咧咧的捡起拖鞋回屋，“砰”的一声摔上了门。苏素笑容僵在脸上，尴尬又无奈的叹了口气，在儿童玩具车和纸箱子中转身，摁响了对面的门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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