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假世界
“喂！发什么呆。”
宁亦看着突然跳到她面前的周雨雨，扯了扯嘴角。放学时她临时被老师留下来，反而是宁亦在校门口等了她一会。
“我们要去哪？”宁亦直接了当地问。
周雨雨瞬间变得有些犹犹豫豫，宁亦感知到她心中的那股迷茫与纠结，她似乎也不确定自己到底要做什么。
宁亦想了想，又问：“你会开车吗？”
周雨雨指向旁边停着的车，理所当然地点头：“到我们这个年纪，还不会开车才奇怪吧。”
我就不会，宁亦在心中吐槽，应该是不会的吧，她又有些不确定，但已有的记忆中的确没有开车的场景。
“驾照？”宁亦绝对不是在拖延时间。
周雨雨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他们这群人十多岁的时候都学会开车了，还从来没人考虑过驾照的事，但这东西她还真没有，毕竟只是高二的学生，未成年来着。
宁亦心道果然，周雨雨平日里再人畜无害，也是这个世界上家世处在顶尖的那群人，“特权”这个词在她们生活中是随处可见的。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随手拨通林木森的电话，言简意赅地说了一句：“校门口，缺个司机。”找回记忆后，宁亦也想起来这个好用的工具人了。
周雨雨见状嘟了下嘴，有点吃醋道：“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我没有驾照，他就有吗？”
他还真有。
林木森匆匆赶过来，掏出了驾照，周雨雨“咦”了一声，夸张地说：“原来你这么老了啊！”
十九岁，老？林木森满脸莫名其妙，一时间都忘了对她的害怕，气冲冲地说：“我上学晚不行吗？”
眼看两人就要吵起来，宁亦声音冷淡地插了句：“走吧，你开车，你指路。”她点点两个人。
“我们一起坐后座。”周雨雨立马提出要求，故意斜眼看林木森。
宁亦不置可否，突然有些怀疑周雨雨会不会只是想让她陪着去什么明星见面会之类的地方。
“往哪走啊？两位大小姐。”林木森在前面不耐烦地开口，哀叹自己居然沦落为一个司机了。
宁亦示意周雨雨指路，她犹豫了几秒，脸上那股热情洋溢尽去，突然无比沉静地说：“一直往外开，开到这个城市的尽头。”
这一句话瞬间把车上另两人的目光吸引过来，林木森更是从驾驶座霍然转过身，他虽然不懂这句话有什么深意，但却听出了其中语气的不寻常，害怕她又变回了那个千面人。
“我从来没离开过云海市，我们这次就一直开，开到邻市去好吗？”周雨雨沉沉地目光投到宁亦身上，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然后又转头对林木森说：“你不就是邻市过来的吗？不如就直接把车开回你家。”
林木森一到这个世界就已经在云海市了，他怎么知道怎么把车开回家，他再不聪明，也知道周雨雨现在的状态不对，不敢再与她对视，而是不停地朝着宁亦打眼色。
车里沉默了一会，周雨雨也不催促，都等着宁亦来做决定。
“听她的，开车吧。”宁亦声线平平，让人探不出究竟。
听宁亦这样说，林木森忍不住对她挤眉弄眼，想要让她打消这个明显作死的决定，但宁亦只是看了他一眼，就转头看向窗外了。
有周雨雨在，林木森到底不敢多说什么，认命地发动车，努力说服自己，宁亦不是个冲动的人，这条大腿心里一定有底的……吧？
然而，车还没行驶多远就出了事，他们竟然遇上碰瓷事件。林木森敢发誓绝对没有撞到人，但车前突然就冒出个人躺在了地上，他车技好，刹车踩得准，车头没有一丁点碰上那人的。林木森性子火爆，立马下车想要上前跟那个无赖理论，那人却也不是好惹的，还没等他凑近，就开始大喊大叫，引来了好些人停下车把头探出车窗看热闹。
宁亦却看向身旁的周雨雨，她目光游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宁亦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碰瓷的那人的确是突然出现在车前的，她不由把视线投向平静无比的天空。
是你在捣鬼吗？
“把钱给他，我们继续走。”宁亦下车制止了想要继续与人争吵的林木森，快速交代了一句，林木森脸上有些不忿，但还是答应了下来，因为她的神色很认真，还带着些急切。
那个碰瓷无赖拿了钱倒是立马站起来走了，宁亦看着他的背影，没发现什么异样。
车继续发动，但冥冥中似乎有一股意志阻止着他们离开云海市，一路上他们又遇到了很多突发事件，将要生产的孕妇，想要找猫的老人，在路上追逐打闹的学生，而这些人都是毫无预兆地突然出现在车前，周雨雨完全沉默了，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宁亦便和林木森一起把一件件事好好解决。
“我们为什么要管这些闲事？”在把一个心脏病突发的老头送到医院后，林木森忍不住问，他也知道有东西在阻止他们，说明他们找对了方向，答案就在云海市的尽头，按他的想法，他们完全可以不管不顾，一直朝着那个方向走就行了。
“它现在还没跟我们撕破脸，如果不顺着来，谁也不敢保证会发生什么。”宁亦无奈地说，她其实也有点疑惑，明明是要阻止她们，却总是使出这些小打小闹却让人心烦的手段。
“因为它真正的目的是让你离开。”周雨雨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过来，在宁亦背后突然说。
两人心中都是一惊，她一路上存在感都不强，几乎都让人忘记还有这么个人在了，见宁亦依旧不解，周雨雨继续说道：“这个世界，都是因为你而存在的。”她目光死死地盯着宁亦，脸上的神情复杂不已，宁亦甚至觉得某些瞬间，她是无比厌恶自己的。
周雨雨不再像一个无忧无虑的少女，浑身都充满着经历世事的疲惫，她身上有种让人不忍的疯狂与破碎感。
“有多少个你这样的人，就需要启动多少次这个世界，那些高高在上的人，总是希望能看到你们的痛苦。”她神情迷幻，嘴上继续呢喃：“痛苦才是最好的药，他们说，痛苦才是最好的药。”
周雨雨嘴里说着一些莫名的话，林木森听得胆战心惊，而宁亦却在努力理解其中的深意，“高高在上的人”，她转头看了林木森一眼，怀疑与他的来历有着什么关联。
她嘴里一直重复着“痛苦才是最好的药”，也不管两人，又自顾自地朝停车场走去了。
两人来不及想太多，立马跟上去，继续启程，他们已经离真相很近了。
也许正如同周雨雨所说，背后的存在真正的目的其实是送宁亦离开这个世界，见她下定了决心，之后的路程便没有出现意外。只是越接近云海市的边界，整个空间就越来越压抑，好像有什么一直在挤压着他们，他们的心跳突然变得很快，像是要自发地跳出胸膛，车窗大开，几人在贯穿车厢的风中，都忍不住开始大口喘息。
“准备好了吗？”周雨雨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在狭小的车厢中显得有些尖利癫狂，她大笑道：“来接受这个世界的真实。”
也许是肾上腺素飙升，林木森发现居然控制不住自己的脚，他不由自主地猛踩向油门，车速瞬间冲到最快，在飞驰中，车窗两侧的街景也飞快地后退，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速度太快，它们竟然都变成了横向连续的线条，而这个线条化的世界，正飞速地远离。
而车前，一大片色彩斑澜的光线蓦然出现，交织如网，就像一个艳丽无比的囚笼。
他们已经到了云海市的边界。
尖锐刺耳的刹车声响起，林木森猛踩刹车，把车停在了离那些光线最后一公分的距离。
“牢笼！牢笼！看看这个世界的真相，这就是一个牢笼！而我们，都是囚犯。”周雨雨大声尖笑道，她疯狂地朝那些光线挥舞着手臂。
而宁亦与林木森，却再也顾不上她在说什么了。即使是在梦中，他们都从未见过这样的场景。
墨蓝色的天空像一张精度极高的贴图，上面布满了分布均匀的网格线，星子像是经过精密的计算，随机地落在那些交叉点，闪烁的光芒忽明忽灭。他们身边，陆地上的一切，连微小的叶片都是无数像素点的集合，而这些数据的源头，似乎就是那片网络囚笼。
远处的城市，像素化的碎片密密麻麻的与真实在某一点交汇，诡异却又和谐地共存。
数据的荧光投洒在他们的身上，让几人也好像变成了网络幽灵体一样的生物。
林木森愣在原地，除了张大嘴，瞪着眼，已经不会其他动作，而宁亦经过最初的震惊后，便迈步走向那片挡在他们前面的光线网，透过网络，另一边是空洞的虚无。
云海市，是一片孤岛，一个囚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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