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假世界
“左转。”
“前面掉头。”
如果宁亦声音不那么冷，倒真有点像一个尽责的导航仪。
渐渐的，看着熟悉的路况，林木森也知道宁亦想做什么了。
“警方都已经去救人了，我们为什么还重走这条路？”他从出道起接的都是恋爱任务，从来没接触过这种刑侦相关。
宁亦侧头瞥了他一眼，林木森觉得对方好像在看一个智障。他想应该是自己看错了，但还是下意识闭嘴认真开车。
林木森发现宁亦的记忆非同一般，她看似只是随意地指路，但没多久，车子便来到了那条是监控死角的巷子口。
巷子两边是低矮的民房，林木森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地方，路都不是平整的，四处坑坑洼洼还有浑浊的污水。
“怎么会有这种烂地方？”两人下车，林木森觉得这条路根本没有他能下脚的位置。
宁亦的记忆里也完全没有这种贫穷破败的居住区，但她莫名地对这个地方很亲切，她步伐轻盈地迈过一个个小水坑，动作熟悉得如同回到了自己家一般。
林木森紧皱着眉头，小心翼翼地挪着步子，不情不愿地跟在她身后。
巷子不长，一眼就能望到头，宁亦很快锁定了一户人家，因为只有这户是两扇大铁门，其他门户显然开不进去一辆车。
两人对视一眼，林木森也不知道怎么跑过来跟她探案了，自己抽中的攻略任务，真是跪着也要做完。
宁亦没在意他脸上欲哭无泪的表情，放轻脚步，把耳朵贴近铁门，她五感比常人要强许多，即便如此，铁门内也没有传出任何声响。她皱了皱眉，不相信里面没人。
宁亦转过头，把视线放在了一旁依旧与地面做斗争的工具人身上。林木森浑身一抖，觉得自己像是被什么猛兽盯上了。
“你别过来。”林木森还知道压低声音，脸上满是惊恐。
宁亦盯了他两秒，低声问道：“你难道不明白一个道理？”
“什么？”
“要想得到，必须有所付出。”
林木森心中一惊，瞳孔都放大了，心里飞快转着念头，她知道什么了？他险些维持不住脸上的表情，但好在“大师级演技”在关键时候发挥了作用，他脸上突然显示出茫然的神情，表示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见他的一番表演，宁亦也不在此事上纠缠，如林木森所愿的转移话题：“去墙边躬着背。”
林木森瞬间意识到了她要做什么，立马说：“喂！你不能！”
居然想让他做人凳！他做过那么多次任务，从来没干过这么丢脸的事，播出后他肯定会脱粉无数！
他绝对不会干！
“好，那你走吧，以后不要再接近我。”宁亦也不勉强，很无所谓的说。
“可惜你的任务。”最后两个字她没发出声音，但很容易便能从口型上判断出来。
在她说出这两个字后，林木森再也不能掩耳盗铃了，他不知道宁亦了解了多少，他从来没有在攻略任务中遇到过看穿他的人。
事情似乎已经开始转向不受他掌控的方向，林木森竟然不敢再看宁亦的眼睛，从她口中说出的那两个字，实在让他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
林木森害怕了，他视线投向地面好一会，内心充满着挣扎，最终还是慢慢挪着脚步走到了围墙边，躬下了身体。他的步伐很轻，显然是不敢误了宁亦的正事。
从宁亦的视角，林木森躬着背的曲线很优美，他实在是个合格的工具人。
计算好角度，宁亦一个助跑，就跳上了林木森的背，他闷哼了一声，腿也开始极速晃动，但还是咬着牙稳住了。
这围墙建得高，林木森在宁亦的示意下慢慢直起身子。
“停。”宁亦看着只比她头高出一线的围墙顶，深吸了一口气。
宁亦小心翼翼地伸头，直至双眼的高度跃过围墙顶。
她觉得这一生可能都不会忘记面前的这个场景。
“院子里到底有什么？”林木森涨红了脸，在下面小声地问，他觉得快要窒息了，宁亦的双腿快要把他的脖子夹断了。
这个姿势一点都不旖旎，反而让他有生命危险。
“蹲下。”
宁亦开口，林木森觉得她的语气更冷了，好像没有一丝活人气息，她到底看见了什么？
撑着林木森的头顶，宁亦轻轻落在了地面上。
林木森窥探她的脸色，依旧是那张毫无表情的面瘫脸，但他却莫名的更害怕了。他也不敢再问，而是再次认定有人想要整他，不然好好的校园剧本为什么发展却越来越诡异了。
“你去隔壁借把刀。”过了一会，宁亦吩咐道。
本就受不了沉默的林木森忙不迭点头，点完头才意识到她居然想借刀！
她不会要杀人灭口吧！
“刀是用来开这个铁门。”宁亦无奈地解释了一句。
林木森对她的目的还是有点怀疑，刀怎么能开门，但眼见宁亦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他选择从心。
也许是林木森的脸实在是长得好，居然没费什么功夫就让他借了一把水果刀过来。
宁亦接过刀，林木森立马跳开，瞬间离她好几米远。宁亦没理会他的造作，把水果刀插进门缝，搅动两下，便轻松地别开了门锁。
一旁的林木森看得惊奇不已，这是一个出身优渥的高中生会掌握的技能吗？见宁亦真是拿刀开门，而不是对他的小命有什么想法，他的好奇心又涌了上来，林木森也想知道院子里到底有什么。
铁门上的绿漆好些都脱落了，四处都有锈迹显现出来，绞索也锈在了一块，推门的时候，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宁亦率先迈步进门，林木森跟在她后面，小心翼翼地探头朝里面看，只一眼，他就吓得冷汗直流，牙花子颤动，扶着门再也不敢朝里走了。
院子里笔直地站着一排排的男人，衣着打扮全部与那群绑匪相同，整整齐齐的戴着黑色的口罩，露出同样平静无波的眉眼。
像是一尊尊打扮现代的人俑。
许是近来身边发生的离奇事件越来越多，宁亦的阈值也随之提高，除了刚刚在围墙上的那一眼，进入院中时她已经能够接受这群“人俑”了。宁亦又想起卖甜筒的那个店员，如果把院中的这群人理解为没有启动的人形代码，其实也没那么可怕。
宁亦瞅准了安全距离，还一一观察了下这些人露在外面的眉毛和眼睛，这个制造者还挺精细的，居然每个“人”都长得不一样，口罩下的五官更是引人探究。
院子里并没有周雨雨，还有正屋没有探索，宁亦便先放下好奇心，绕过这群人俑，贴着侧墙转到了屋门口。
“周雨雨。”宁亦贴着木门轻声地喊。
没有人回她。
宁亦低下头，眼皮眨动着，她也不知道她期待屋内会有一个怎样的周雨雨。宁亦脑海里快速闪过周雨雨不在意她的冷脸，一次一次主动贴上来的画面，她害怕这也是假的。
“你不进去吗？”林木森居然又跟进来了。
他虽然双腿还抖着，但不知道什么时候鼓起勇气进入了院子，来到了宁亦身旁。
宁亦注意到，林木森把视线全都放在她身上，丝毫不敢发散余光看后面的人俑。
为了他的攻略任务，可真拼啊。
被他这么一打岔，宁亦的犹豫纠结悄然散去，她果断推开两扇紧闭的木门，天光涌进昏暗的正屋，里面的人抬起胳膊，用手掌遮住刺目的光线，是周雨雨。
“还真被你找到了！”林木森惊叹不已，宁亦这是发现了连警方都忽视的盲点，他抬起脚就要走进去。
宁亦拦住了他，说：“等一会。”
林木森果断收回迈出一半的腿，和宁亦一起看屋里坐在正中位置上的周雨雨，她的确不像是被绑架来的，情况有点不对劲。
两人站在门口，看着周雨雨慢慢把挡光的胳膊放下来，他们把视线投向一直被遮住的脸上，林木森顿时吓得后退了一小步。
周雨雨的面孔不停地变换着，她好像长了一百张一千张甚至数也数不清的脸，有时候周雨雨原本的脸会停留一瞬，但下一秒就被别的面目替代，变成另一个人。
屋里的那个人还是周雨雨吗？
刚刚还拦住林木森的宁亦，自己却不由自主地抬起腿，想要走到屋里那个人面前，林木森立马拉住了她，低声吼道：“你不要命了！里面的可是个怪物啊！”外面那群一动不动的人俑看起来没有任何杀伤力，林木森渐渐就忽略了他们的存在，但屋内的这个怪物可是“活着”的。宁亦要是死了，他的任务就会直接被判定失败，这是林木森绝对不能接受的结局。
“周雨雨。”宁亦又朝着屋内那个长着无数张脸的“怪物”喊了一声。
这时，“怪物”的面孔恰好停在了周雨雨原本的那张脸上。
“怪物”猛然瞪大眼睛，声嘶力竭地喊了一句：
“宁亦，快逃！不要相信任何人！”
下一瞬，周雨雨的面容又被替代，开始新的变换。
宁亦想走近去问周雨雨，但周雨雨让她快逃，然而她不知道在这个虚假的世界，她应该逃到哪去。宁亦忍不住弯腰扶住膝盖，开始大口呼吸，她觉得这片空间的氧气似乎都快要耗尽。
“宁亦，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混乱中，她听到林木森声音颤抖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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