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噩耗
高殿之内，钟鸣鼎食，觥筹交错之间笑语盈天。
云昙孑孑独立，隔离于这喧闹宴席，神思飘远。
他的走神引起了高位上人的注意。
“云昙，可是饭菜不合胃口？”
恍然惊醒的云昙起身作揖，“许是午膳吃的太晚了。”
高位上的皇帝朝身边人使了个眼色，随后朝云昙一笑，“接下来这东西是定要吃的。”
舞姬退去，长寿面端到云昙面前。
“祝小将军生辰快乐！”
烟花应声齐放，早已预料到的云昙走向殿中欲跪下，被从皇位上匆匆走来的人拦住。
云昙接过侍从递来的酒，接受众卿的祝福。
吃了一口面，像是完成任务般溜回坐席。
开始数着时间等席散。
云府内，在教众人唱生日歌的南糖，被突然绽放的烟火吓得惊叫。
看到南糖惊恐的眼神，管家解释道：“皇帝为小将军庆生呢，宴席快结束了。”
南糖不屑地摆摆手，“没诚意！”
管家看着南糖似是争宠般的举动，轻笑，“姑娘最有诚意了！”
烟花渐停，想起管家的话，南糖瞬间蹦了起来。
“快快快，行动起来。”
看着众人懵懵的样子，她果断上手推，“动起来，哥哥要回来了。”
众人总算忙窜起来，整个云府又一次沸腾。
禹辰急匆匆跑进寂静的云府。
火急火燎的他，都没怎么注意周围环境，只想赶去霁月轩找南糖。
这时南糖捧着蛋糕，带着云府一大家子唱着歌出来了。
没有看到期待了一晚上的身影，南糖瞬间暴躁，“怎么是你，浪费我惊喜，哥哥呢？”
禹辰二话不说，拽着她往外走。
南糖手里的蛋糕被打翻，她更加烦，拼命挣扎，“干什么，礼物都摔了。”
“小将军出事了！”
当头一棒，南糖愣怔的时候脑海里闪过无数种可能。
等她反应过来，人已经被禹辰扛上马了。
“什么意思”，南糖现在整个人很木讷，“我们去哪？”
禹辰驾着马，声音带着颤抖，“小将军回府路上吐血晕厥，就近安置在丞相府救治。”
吐血晕厥四个字不断在南糖脑海中盘旋，难以抑制的恐惧感袭遍全身。
全身无力的她下马的时候直接跪在了地上，此时的禹辰，顾不得男女大防，直接将她抱起。
可南糖依旧被拦在了房门外。
“男女授受不亲，姑娘不可进！”
不想耽误时间，南糖便不多纠缠，只能示意禹辰进去盯着。
看着忙进忙出的侍从，以及不断更换的大夫，难以名状的不安感折磨的南糖心口疼。
她像是被定住了，不敢上前询问。
但是不断颤抖的身躯出卖了她。
南糖脸色苍白，双拳紧握，憋不住的眼泪夺眶而出。
她惊慌地擦掉，喃喃自语：“我没想哭的，它自己掉的，哥哥只是吃坏了吧，我没必要哭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门打开。
即使知道不可能但南糖还是奢望看到清风霁月的哥哥。
慕锦眼尖地发现她从期待到绝望的眼神转变，瞳孔有一瞬的收缩。
“南糖姑娘不必太过忧心，先到隔壁休息一下吧。”
依旧平淡的语调，南糖则是充满敌意。
她努力压制担忧，淡漠开口：“慕丞相不打算解释一下情况吗？”
“我该说什么？”
“哥哥怎么了！”
“中毒。”
虽说已有预料，但南糖还是止不住地心颤。
堪堪稳定好情绪，她逼问：“参加宴席，怎会只他一人中毒？”
慕锦对上南糖审视的目光，低笑，“南糖姑娘不妨有话直说。”
“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参加宴席的人皆有可能下毒手，包括慕丞相您！”
姑娘直白的话说的慕锦一愣，“可以这么理解，至于真相，陛下自会查明的。”
说完便拂袖离去。
南糖瞬间像被抽干了力气，瘫倒在地。
进不去房门，怎么办？她抬头看看天，想起了什么。
低声呼唤：“泽淇……”
很快便有人回应，“第一次找我啊。”
“我想知道哥哥的情况。”
“等着。”
南糖从慕锦刚刚的表现能猜到，云昙没有性命之忧。
而她现在只想知道伤的有多重，俩人通过脑海交流。
“是蛊毒。”
“什么后果？”
泽淇似乎斟酌了很久，才淡淡道：“怕是之后无法再动武了。”
这句话如一声惊雷劈在了南糖的心上。
他可是年少成名的小将军，一身傲骨卫国；这结果相当于泯灭了小将军三个字甚至可能是云昙这个人。
知道希望不大，但她仍向泽淇求助，“你能不能……”
“不能”，泽淇直接浇灭她的希望，“我不能干扰人界的命格。”
南糖有一瞬的呆滞，但很快调整过来，“我明白，但是你可以帮帮他，最起码让他早点醒来。”
发现泽淇的眼神波动，南糖跪坐在地上，双手合十，急切开口：“这对你来说不难，如果你需要什么作为交换，我有的你都可以拿走。”
泽淇蹲下身，紧盯着面前稚嫩的脸庞，“你们才认识多久，你就愿意这样为他？”
“你不懂”，南糖直对上泽淇的眼睛，“黑暗中的人愿意付出一切守护每一丝暖光。”
泽淇愣了一会，轻点了下头消失了。
只留下轻飘飘一句话：“南糖仙子别忘了，你只是在历劫，不要太当真。”
他这是在帮她，希望她明白。
南糖呆坐在地上，道理她都懂，但是情感是控制不住的。
抬头望望天，她喃喃道：“我只是个人，人都是贪心的。”
天空泛起鱼肚白，南糖在门外盯着禁闭的房门，目光呆滞，脑子一团乱麻。
禹辰出来，说是现在就等云昙醒了。
从他的神情能够看出，他并不知道后果。
禹辰见南糖表情没有变化，上前把她拽起来，“你怎么没反应啊，小将军没事了。”
南糖不敢说话，也做不到强颜欢笑，直接错开禹辰跑进房间。
云昙躺在床上，温润的面容染着病态，嘴唇皲裂。
她端着床头的茶水，强忍着心疼，用手给他润唇。
看上去倒是平静，可是站她身边的禹辰却是清楚看到她颤抖的手。
“休息一下吧。”
南糖手一顿，暗咳了两声，压低哭腔，“没事，咱俩陪着吧。”
禹辰沉默地走到桌边坐下，而南糖则是直勾勾地盯着云昙，眼睛始终闪着水光。
三天时间，南糖不吃不睡，谢绝所有人的探望，屋内只留她与禹辰。
深夜，南糖不断掐着自己以保持清醒。
她敏锐地察觉到云昙睫毛的颤动，“哥哥！”
南糖的激动把昏昏欲睡的禹辰也给吵清醒了。
在云昙睁眼的刹那，南糖的眼泪夺眶而出，滴在他的嘴角。
南糖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泪腺，抓着云昙的手，喊道：“禹辰，水！”
同样激动的禹辰，将云昙扶起来，给他喂水润喉。
云昙的眼睛始终盯着握着他的手哭的梨花带雨的南糖，柔声道：“你把哥哥的手都拽疼了。”
南糖立马弹开，“对不起！”
话音未落，就被云昙拽近，冰凉的手轻柔地为她拭去泪水，无奈轻笑，“怎么哭成这样！”
“瘦了，脸色也不好，没好好吃饭？”
“小将军，姑娘一直……”
禹辰想要回话，却被南糖猛地踢了一脚，“去找大夫！”
“天亮再说，你先休息吧。”
云昙淡淡命令，禹辰自然是听他的话，走到桌边坐下假寐。
南糖不满地嘟嘴，触及到云昙质问般的眼神，又不自觉缩了下脖子。
算了，泽淇为他治疗过，问题应是不大了。
她乖巧地低头，却突然被他按倒在床上。
南糖下意识双手护胸，盯着云昙苍白但难掩帅气的面容，嘴巴惊讶成“o”型。
云昙只是勾唇一笑，随后为她盖上被子并与她拉开半臂距离。
南糖努力咽下差点脱口而出的脏话。
她僵硬转头，恰巧对上云昙温柔的眼眸，她立马露出一种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云昙则是摸摸她的脑袋，“乖乖睡觉。”
脸色爆红的南糖翻了个身，背对云昙，强迫自己睡觉。
内心则是不断咆哮：姐姐我单身20年，呸，520年，还是不对，527年，现在竟然跟一个十岁小子同床共枕！
南糖控制不住地咬着手指、小脚乱踢。
咳嗽声响起，反应过来的南糖不敢动弹，开始装死尸。
想想太假了，她打了个哈欠，装作呓语：“好困！”
本想拍她的云昙手一顿，不戳穿她的小心思。
改拉了一下被子，随后拉开距离，闭目养神。
睡梦中耳朵传来刺痛感。
南糖是被疼醒的，起床气发作刚想骂人，就被一只手捂住了嘴。
她忍着疼睁眼，发现自己此刻正趴在云昙的胸膛上，而禹辰正咬牙切齿地揪着她的耳朵。
禹辰连拖带拽地把她带出房门，披头就是一顿训，“虽说年纪小，但也不能这般不矜持啊；况且小将军还病着。”
南糖心虚的脸红，但理不直气也壮，“我哪知道会这样啊。”
“要是其他人看到，就完了！”
南塘不服气的反驳，“那又怎样，不过是两个小孩。”
“我去找大夫，你安稳呆着！”
带着大夫进入房间的时候，云昙已经坐在床上发呆了。
“哥哥，让大夫给你看看！”
盯着手神游的云昙朝她微微一笑，如往日般灿烂温暖。
把脉后大夫微微俯身，“小将军的毒已无大碍……”
听到这话，南糖冲上去拉住大夫的手，朝云昙甜甜一笑，“我送送大夫，哥哥好好休息。”
一出房门，南糖笑容褪去，神色变得严肃。
大夫一片迷茫，“姑娘，我话还没说完呢。”
“我知道，有些话先跟我说就可以了，同时也希望大夫您保密。”
说着话，禹辰带着慕锦来了。
南糖跟慕锦对视一眼，她就转移了视线。
“南糖姑娘，中毒事件已有结果了。”
话题成功引起南糖的注意，但是她始终对慕锦没什么好感
见人不理自己，慕锦也不自讨没趣，“我去看看小将军。”
人终于走了，但南糖又被禹辰打断，“你对丞相态度太差了吧。”
南糖白了他一眼，“能不能让人大夫说话了。”
随后朝大夫礼貌一笑，“大夫您说。”
大夫被面前女孩几番快速转变的神情惊到了，说话都有点结结巴巴。
看到女孩陡然严肃的眼神，他调整状态正经道：“生命无碍，只是小将军以后怕是无法练武了。”
即使已经知道结果，但南糖还是无法压抑心疼甚至是恨意。
“你说什么”，禹辰难以置信，“不可能！”
南糖拽住禹辰的衣服，声音些许哽咽，“小心哥哥听到。”
“小将军这蛊毒像是为他量身定做，不致命但毁人根源，致人羸弱，试问体虚之人如何有力高强度练武。”
“谁干的”，禹辰拳头紧握，怒发冲冠，“我要杀了他。”
“姑娘，照顾好小将军便不会出事的。”
留下一句关照，大夫就离去了。
南糖身形不稳，被禹辰扶住。
她噙着泪，喃喃道：“量身定做？为了什么啊！他才十岁。”
熟悉的眩晕感，南糖在晕过去之前，叮嘱禹辰：“先不要说，照顾好……”哥哥！
她似乎做了场梦，梦里的云昙，坐在床上，无力地握着剑，一向柔和的眉眼第一次染上了痛苦与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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