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启程
魔界的幽林位于最边境地带，相传，内藏一只灵兽，其名为子幽，镇守这这片林子，不叫外人入侵。
收服子幽者，修为可大大增长。
但此兽孵化周期不定，或十年一只，或百年一只，有些修道者一辈子都没见过，而有些竟得以见两回。
子幽灵兽喜阴暗，常年窝在幽暗的林子里，吸取天地阴气；
而且随着其吸取的时间越长，其内灵核就越强大，就越难以被收服。
因此，最佳的收服时间就是刚孵化出来的时候。
上辈子，霍盈入魔道后，为增长修为而去收服灵兽，而那时灵兽以孵化了十载，她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将其降服。
霍盈掐指一算，如今自己重生，到这年头，就刚好是灵兽刚孵化出来的时间。
她一咬牙，千载难逢的机会，必须抓住。
可麻烦在于，这子幽所在的幽林在魔界，如今霍盈菜鸟一只，被困于道峰山，又如何得以去魔界呢……
此时正是清晨，道峰弟子须到山林里静心打坐。
霍盈双目紧闭，盘膝而坐，上身挺直，下巴微抬。
坐得倒是端正，然而脑子全是魔界幽林和子幽灵兽。
“一呼一吸，感受天地灵力。”师兄蒋玉子带着弟子们打坐，边打坐，边讲学。
蒋玉子修炼“木系”法术，擅长与万物通灵，自然是打坐讲学的不二人选。
然道峰派自立门以来，崇尚“斗法”，顾名思义，就是好战，因此道峰以修炼“金、火系”为主，已经形成了前方进攻后方有人铸兵器的成熟体系。
久而久之，修炼其他法术的，要么转派，要么就像蒋玉子一般，在道峰山成功不伦不类的存在——
很强，地位却不高。
曾经也有其他门派想挖他过去，然蒋玉子父辈承蒙许掌门恩惠，蒋玉子其人又重情义，最终他都一一回绝：“玉子从未打算离开道峰山。”
“但公子在道峰犹如沧海遗珠，永不得志呀！”
如此情形，蒋玉子总回以沉默。
拒绝多了，也没再有人来挖蒋玉子了。
烈日高悬，巳时已到，清晨打坐也即将结束。
蒋玉子缓缓睁开眼睛，就看到弟子们还在入定，不禁由衷一笑，直达眼底的温柔，他最喜欢看到其他人如自己一般静心冥想。
“诸位，巳时已到，我们明天再继续吧。”蒋玉子柔声道，“此外，我还有一件事要宣布。”
“清明前正是云曦圣草生长的旺季，也就短短十几日，时节一过，便要等明年，而云曦草熬制的汤水，对修仙之人有极大的帮助……”
蒋玉子还没说完，弟子们已经大概猜的八九不离十了，大家都纷纷底下了头，不想与他有目光接触。
“往年，都是苏黎师兄带大家去，”说着，蒋玉子那双好看的丹凤眼扫视着人群，“如今掌门和容安师姐不在门内，苏师兄也要辅佐孙长老，此番便由我带大家前去幽山采摘云曦草，可有人主动请缨？”
弟子们都互相偷瞄对方，使着眼色，传递着同一个讯息：
不要选我！
这也不怪弟子们谈其色变，幽山之行路途遥远，行程仓促，清明前后雨水又多，翻山越岭的，很是辛苦，挨谁都不愿意。
再说，提议之人在门中地位尴尬，若是往年的苏黎，就算再苦，也会有人为了讨好他报名，而蒋玉子，得罪就得罪罢……
弟子们交头接耳地开始讨论，推推搡搡，谁都不愿意去。
唯有霍盈，她的注意力全在“幽山”二字上。
幽山，是修真界的边境地带，其山路崎岖，植被繁多，与其毗邻的便是……幽林！
霍盈眼底闪过一丝精光，嘴角微微上扬，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方才还在苦苦思考如何不动声色去幽林，现在不上赶着送来了么！
她收敛住眼底的喜悦，心中有了计划。
蒋玉子垂眼看着下面的弟子，微垂肩膀，虽然他心里早就知道他在门内声望不如苏黎，但面临师弟师妹毫不掩饰的无动于衷，还是不免有些落寞。
同是天之骄子，为何苏黎受万众瞩目，而我……蒋玉子暗了暗眼眸。
蒋玉子勉强维持着脸上的微笑，边叹气边道：“还请诸位积极参与。”
“师兄，霍盈请命！”
蒋玉子被一个声音击中，突然得让他还没来得及收起原本失望的神色。
寻声而去，是一位坐在角落里的小弟子。
有些面生，怕是刚入门。
霍盈这一声，不仅惊动了蒋玉子，还惊呆了身旁的同门，众弟子齐刷刷地看向她，眼神充满不解与诧异。
这谁啊？！
脑子是不是出问题了？
竟然主动想去幽山。
惊喜之余，蒋玉子收起了方才的随意之态，只见他稍稍坐直，眼神虽温和，但语气严肃道：“你可知去幽山须吃苦？”
“我知。”
“幽山之行，绝非儿戏，一旦加入，不允许退出。”
他想，有人主动愿意去固然是好事，但也绝不能放松要求，幽山之行不仅要吃苦，还要虔诚，哪怕到时候选不出一个合适的人，自己单独去也未曾不可。
霍盈与他四目相接，她知道蒋玉子有些不信任自己，她坐直身子，道：“阿盈绝非一时起兴，是真心想跟师兄去幽山。”
“为何？”
霍盈闭了闭眼，喘息间心中冒出了最佳答案：“想感受天地之灵。”
这不是蒋玉子打坐的时候天天都叨叨的一句话么，只是很多弟子都当是耳旁风了。
蒋玉子眉宇间闪过一丝惊讶，随后又展颜微笑。
这话可死死地把修炼“木系”法术的他拿捏住了。
正中对方下怀！
霍盈脸上还挂着方才承诺时严肃的表情，但心里略过几分雀跃，仿佛眼前就是幽山，跨过去就是幽林，再往前踏一步，灵兽就钻进自己口袋里了。
幽山之行本就来的急，弟子们纷纷开始收拾行头，准备诸如采药的木钳、药包、裹药的布等等。
那晚霍盈也在寝室里收拾，同寝也有另一位女弟子要去幽山，其名为芳兰。
芳兰看着霍盈往包里塞麻绳、麻袋、千斤顶，就觉得很是不解，甚至怀疑你我去的不是同一处。
霍盈也隐隐约约感受到背后有双眼睛偷瞄自己，于是突然一转身，吓得芳兰的眼睛无处可躲，最后随意瞟了某处角落。
“你瞅啥？”
“霍盈，你背后长眼睛吗？我什么时候看你了。”芳兰没好气地反驳道。
不知什么时候，霍盈的气场变得有些怪异，以前总感觉这小丫头软绵绵的，但方才霍盈突然回首的眼神，把芳兰惊得愣了一下。
霍盈抓着包袱，幽幽地看了她一会儿，心里那根弦又紧了几分，此番借幽山入幽林，可莫要大意了。
她一声不吭，双手一收紧，包袱的开口就扎紧了，叫芳兰如何伸长脖子都瞧不到了。
芳兰轻啧一声，心里暗骂霍盈，什么东西这么神神秘秘见不得人。
夜里，芳兰轻轻推开寝室的门，她每晚都有半夜小解的习惯。
她睡得有些迷糊，走在过道上，突然，眼前闪出了一个黑影，吓得她后退了几步，困意全无，正想喊来人之时，她的口被那黑影紧紧地捂住了。
定睛一看，是婉月。
婉月悄声道：“你随我来，容安师姐要见你。”
一句“容安师姐”马上就把芳兰给镇住了，她也不敢大喊大叫，只觉心脏一紧，脑子里毫无头绪，只得微微颤声问道：“师、师姐？”
她不由分说地随着婉月去了，一路上她两只手不停地摩挲着，一只手一直捏住另一只手的食指。
夜风催人醒，她突然反应过来，师姐不是随掌门一同外出了么？！
婉月一路带她来到一处隐秘的角落，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缓缓开口：“容安师姐不在，她让我转告你一些话。”
“我、我怎知道……”你不会借由师姐之名诓我。
婉月居高临下地看着芳兰，对她怀疑自己甚是不快，她一根手指点着芳兰的肩膀，不容置疑地说道：“接下来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容安师姐的意思，信不信，你自己看着办。”
芳兰看着婉月，咽了一下口水。
夜，终究是过去了，最后被日光穿透。
清晨，前往幽山的队伍已经集结在道峰山的关卡。
苏黎作为拿着掌门印章的人，携了几十个弟子送蒋玉子等人启程。
蒋玉子看着苏黎身后送行的人比自己身后要出发的人还要多，心情复杂。
他稍稍调整，向前一步对苏黎拱手，微颔首道：“苏师兄，止步于此吧，我们很快就会回来的。”
苏黎点头同意，跟他拉扯了几句。
突然，有个熟悉的身影闯入视线里。
霍盈？！
她怎么也在队伍里？
她是乐于去这等地方的人么？！
心中的困惑萦绕心头，他再也坐不住了，从柴房拒绝他的糕点到如今，霍盈种种行为，极其反常。
他环顾四周，弟子们都在跟关系好的前来送别的同门道别，唯霍盈一人正空闲着。
苏黎神色微动，好像是有什么机会被自己抓住了。
他深吸一口气，一甩衣摆，双手背在身后，翩翩地向霍盈那边走去。
他想去跟霍盈再说两句，现在不说，又要等半月了。
谁知霍盈转头就跑到了蒋玉子的跟前。
“师兄，时候不早了，咱们是不是该走了。”说着，霍盈示意蒋玉子抬头看看时辰。
苏黎一愣。
蒋玉子抬头看天，虽天色仍昏暗，但天边已露出鱼肚白，预示即将日出，是该启程了。
蒋玉子招呼了大家一声，一起上路了。
霍盈头也不回地走了。
苏黎看着队伍离自己越来越远，看着霍盈不近不远地跟在蒋玉子的身后。
胸中不知怎的，竟泛起了点点酸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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