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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误会


顾如璋来了之后,便跟当地的村民买下了一栋无人居住的泥墙青瓦房,虽然年代久远,却也十分精致,卧房灶屋堂屋一应俱全。

        他不会种地,吃食大多靠村民接济,一般都是他治病得的报酬,多是鸡鸭鱼肉之类的,也会花钱买,还会上山采野菜,医书上很多草药都是能当菜吃的,吃了对身体好,就是味道不怎么样。

        现今的粮食他一个人吃尚且够,可如今多了一张嘴,就不好说了。况且还是个病患,磕破额头流了那么多血,得需很多好东西补,要不然怕日后留下病根。

        哥儿普遍都很会操持家务,顾如璋正巧缺个能帮他洗衣做饭的,好让他安心学习。等这哥儿好些了,便让他干些活,就当报答他的救命之恩,也算他不白吃白喝。

        既是住在一起,总得有个称呼,顾如璋便叫他给自己想个名字。

        哥儿闻言思索了一会儿,道出一个“云”字。

        “云?什么云?”

        哥儿愣了一下:“白,白云?”

        哥儿又问他叫什么名字。

        顾如璋回答了他。

        下午,顾如璋没有看书学习,他打算给白云做一种补气血的药丸,用人参、白术、茯苓、甘草等等药材,按一定比例组合而成,可以气血双补,也可以缓解对失血性贫血,造成的面色苍白、食欲不振等症状。

        他先从药柜里取出所需药材——这个柜子不是特别大,被分成了许多个格子,每个格子都有一个抽屉,上面写了不同的名字,分别装着不同的药材,干净又防潮。

        将药材用砂锅炒干,磨成细细的粉末,然后倒入熬好的蜂蜜,揉成团,最后用糯米纸包起来,就完成了。

        一共做了二十颗,其中十颗是按原配方做的,准备拿去给村里的木匠李师傅——顾如璋想请他帮忙造一张床出来。毕竟他和白云身份有别,这样睡在一起若是被人瞧见,那白云的清白就毁了。

        另外十颗,顾如璋将其中的党参、白术换成了炒麦芽和山楂,口感更适合某些不喜欢吃药的小孩。

        晚间,两人沐浴完躺在床上。

        白云到底是个哥儿,和一个年轻气盛荷尔蒙爆棚的少年躺在一个被窝,还是有些尴尬。

        他动作轻缓地往里边挪了挪。

        就听闭着眼睛的顾如璋道:“别动了,被子都被你卷走了。”

        白云登时躺得笔直,不敢再动。

        昨晚本就没睡好的顾如璋很快便进入了睡眠,白云听着他沉稳的呼吸声也渐渐陷入昏暗。

        早晨的一缕阳光透过窗缝照在白云脸上,将他晃醒了,他往旁边挪了挪,避开那束刺眼的光芒。

        耳旁传来清浅的呼吸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副俊颜。

        少年的眼睛长得很好看,是一种带着神秘感的深邃,让人忍不住往里头瞧,还有他的唇,嘴角弯弯的,似乎什么时候都带着笑,看起来平易近人,但他时常表现出来的不耐烦却冲淡了这些表象。

        白云现在想不起来任何事情,迷茫,困惑,也感到害怕。但面前这个人好像并没有要伤害他的意思,他又稍稍感到安心。

        “顾小大夫!顾小大夫!”

        不知谁在外头喊了两声,白云还在疑惑,窗户却突然被人推开,一个逆着光的人影站在窗口,白云魂都差点被吓出来,连忙拉过被子兜头盖住。

        窗外的王凤看着屋内的景象,惊呆了。

        刚刚躲进被子里的那个人,好像是个哥儿吧,白白嫩嫩的,孕痣却红得晃眼。

        他居然跟顾小大夫睡在一块。

        !!!

        王大娘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了起来。

        被白云踹了一脚醒来的顾如璋还有些迷茫,大开的窗户照射进来的阳光让他睁不开眼,适应了一阵光线后,他才眯着眼睛看清窗前那一团黑乎乎的东西。

        王凤惊讶地指着床上的俩人:“你们这是……”

        顾如璋听见这声音瞬间回神,瞌睡也彻底醒了,他脑子转得飞快,来到窗前的同时便想好了说辞:“咳,这是我表弟,家里出了点事来投奔我的,刚来还没来得及准备地方给他睡。”

        王大娘显然对这说辞不太相信,毕竟俩人惊慌失措的动作她都看在眼里,但窄小的窗户被顾如璋挡得严严实实,她看不见里面便只好作罢。

        “王大娘找我有什么事吗?”顾如璋转移话题。

        王凤这才想起来这里的目的,连忙道:“丽娘他爹天不亮的时候就开始上吐下泻,人都快虚脱了,这不刚缓一会儿我就急着找你来了。”

        “还要麻烦顾小大夫跟我回去瞧瞧,要是他爹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丽娘可怎么办呀!”

        “你先回家,我换身衣服马上就来。”顾如璋说。

        将窗户关严实,顾如璋对捂在被子的白云道:“我出去一趟,你要是饿了,自己去灶房里找东西吃。”

        走之前,他回头:“我会跟她解释清楚。”

        白云拉下被子,露出一双圆圆的眼睛,闷闷地嗯了一声。

        顾如璋走后白云又躺了一会儿,直到肚子咕咕叫才从床上爬起来。

        ——

        “以后放了几天的食物就不要再吃了。”顾如璋一边嘱咐一边在纸上写,“按照这个顺序煎药,连喝五日,一日两副,就没事了。”

        王凤连声道谢。

        刚来这里的时候没人相信顾如璋会治病,毕竟他还只是个十八岁的少年,谁也不敢将身家性命交给一个不知从哪来的年轻公子。

        但后来村里的小孩半夜突发急病,寻医无门,只好让顾如璋试试,没想到他真还给治好了。

        有过这一次先例,村民开始陆陆续续的找顾如璋看病,只要身体不适,都愿意找他瞧一瞧。

        顾如璋悉数将他们治好。

        他治病从不高价收取费用,有钱的给钱,没钱的便将自家种的菜或是养的鸡鸭送些给他,他也从不说什么。

        自此,顾小大夫悬壶济世,心地善良的名声便在村子里传开了。

        写完医嘱,顾如璋背起自己的药箱准备离开,走之前,他对王凤道:“王大娘,刚才那真是我表弟。”

        王凤闻言却一脸姐都懂的表情,将准备好的腊肉往他手里塞:“小两口有些特殊称呼也是可以理解的,大娘是过来人。”

        一边说一边将小木门关上:“谢谢顾小大夫,改日丽娘他爹好了一定登门拜谢啊!”

        “不是,我……”顾如璋还想争辩,却被无情地关在了门外。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提着腊肉转身去了李师傅家。

        李师傅是草溪村有名的木匠,木椅木柜木床只要是木的他都会做,虽比不上京城里的名匠,但手艺也是十分精致。

        顾如璋跟他商量好了床的大小以及做床的材料,这才背着药箱回家。

        刚爬上山腰,便看见一股黑烟从自家屋子里冲天而起,好像还是从灶房里冒出来的,顾如璋吓得丢下东西便往里跑。

        到了灶房一看,白云正灰头土脸的蹲在灶口生火,一股股浓烟从灶膛里冒出来,将他呛得直咳嗽,灶上没盖盖子的大锅里头还放着白米和半锅水。

        顾如璋感觉自己浑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

        “你在干什么!”

        白云吓了一跳,刚点燃的火苗一下子被弄熄,手也被烫了一下,很快便红了一片。他转头看见顾如璋黑如煞神的脸色,声音都不自觉地抖了起来,“我,我想煮粥喝”

        “你这是煮粥吗?我看你是要烧房子吧!”顾如璋指着那半锅水气道:“你这是喝粥还是喝水?水开了粥也煮没了吧!”

        视线一转,顾如璋发现他放在桌上那把从山里摘回来的野菜没了,走近一看,兔笼子里全是残留的菜叶渣。

        顾如璋气到差点自掐人中。

        白云被他一阵训斥,委屈地站在角落低着头小声道歉。

        顾如璋看着他简直一个头两个大。

        一个哥儿连煮饭都不会,是当少爷养大的吗,还是说失忆会把自己以前的本领也给忘了?

        瞧他这副模样,一头光滑水溜的黑发用一根不知从哪找来的红绳松松绑着,碎发坠在额前,搭配脸上一块块的黑灰,活像个小乞丐。

        白云又连声说了好几遍对不起,眼睛已经红了,表情委屈得好像是顾如璋欺负了他。

        他头上还缠着纱布,浑身脏兮兮的,手也被烫红了一片,样子可怜到像是一个无家可归的流浪小孩。

        顾如璋忽然就熄了火。

        他跟个小孩计较什么呢?还是个受了伤失了忆的小孩,没被拐卖到这里来之前,说不定也是父母捧在手心里的宝贝。

        他叹了口气,放柔了声音道:“把脸擦干净,去外头等着吧。”

        白云这才捏着衣角出去了。

        顾如璋看着灶房一片狼藉,无奈地撸起袖子开始收拾。

        白云出来以后感到十分羞愧,坐立难安总想找些别的事情来弥补,突然想到昨日顾如璋沐浴换下的脏衣服还没来得及洗,便立马去端盆打水。

        等顾如璋端着饭出来,就看见白云正举着一团湿漉漉还在滴水的布料往竹竿上挂,好不容易挂上去了,他胸前的衣服也被打湿了大片。

        顾如璋简直扶额,放了碗筷过去帮忙。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发现洗的竟然是自己的衣服,重要的是,白云连皂角都没用,衣服上的污渍也根本没洗干净。

        顾如璋抽搐着嘴角问他:“你真的是个哥儿?”

        白云低着头不说话。

        顾如璋将衣服扯下来:“你就说你还会些什么?”

        白云支支吾吾:“我,我还会吃饭?”

        顾如璋气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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