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观星
因为校外实践要在外面住一天，夏月收拾好自己的装备，又带了一些自己做的饼干。那天要先去学校集合，她到的时候白起正在校门口倚着树吃鱼丸。
“学长，早上好。”她凑过去。
“咳，你这么早就来了。”白起站直了身子，“你吃早饭了吗？”
“呃……我不饿。”
他从包里拿出热牛奶和三明治，似曾相识的套餐。“快吃吧。等下要坐车去郊区的湿地公园，中午才能吃饭。”
“那学长你……”
他抬了抬手里的鱼丸，表示自己在吃。
所以明明自己带了早餐为什么要在这吃鱼丸，鱼丸这么好吃吗？夏月在他的注视下接过了早餐。
“走吧，去教室吃，外面太冷了小心吃东西肚子痛。”白起温柔地嘱咐了一句，转身走进学校。
“可是一会就要集合了，”高一教学楼是离校门最远的一栋，“我怕……”
“去我们班，阳台上能看见校门口，集合了就过去。”白起带着她进了高三1班。因为高三的学生很少有人参加实践活动，所以白起他们班根本没人。他从后门进去，示意夏月坐在他靠窗的位子上。自己又站到外面走廊上，靠着窗，看着校门外面。
夏月矜持地在他座位上吃着早餐，不过这个套餐真的很像韩野之前给她带的同款，所以他俩都喜欢这个吗……？
“学长，你跟韩野关系真的很好，是因为兴趣相同吗？”她问，她想了想，她和白起之间的相同兴趣大概就是学习了，只有学习这一个话题可以聊。
“还好吧，是因为他比较烦人。”
“我寒假作业做完了。”
“嗯？”白起听见她突如其来的话题愣了一下，怎么突然讲作业，她真的很爱学习啊……
“嗯……那你接下来做什么？”他想，既然做完作业了要约一起去看个电影什么的吗？这次不带韩野。
“我……做自己买的练习卷……吧？”其实还没有买，但是学长好严格，作业都做完了之后居然问她接下来做什么，总不能显得自己不学无术。
“哦……”她真的很爱学习，白起默默无语了。
学校广播里让各位参加校外实践的同学按组去校门口集合。白起在门口逮住了孤零零的韩野。三人上了大巴车，韩野一溜烟跑到最后，占了三个位子，让他俩坐最边上。
“韩野，你坐后面不晕车吗？”夏月好心地问。
“不晕，我今天吃晕车药了，我们要坐在一起，这样可以打牌。”韩野心想：你俩可别当着老师的面谈恋爱，我还是掩护一下吧。
白起自然地坐在中间。
路上老师大概介绍了一下这次的实践活动内容，一天是跟指导老师一起学习冬季观鸟的知识，第二天则可以在公园范围内自由观测红嘴鸥、白鹭等常见鸟类。
老师介绍完之后便不再管学生七嘴八舌的讨论，整个车上的气氛就是要去冬游的样子。夏月拿着刚发的《观鸟指南》，饶有兴味地翻看着。白起陪她一起看着，时不时还点评两句。
韩野对鸟没有兴趣，他只是个工具人。
“白哥，什么时候借我游戏玩？”韩野怕他忘了自己的承诺，“不过万一我在家偷偷玩被我爸妈没收了你会怪我吗？”
“会的。”
“啊？不是吧白哥！我为了你出生入死……”
“你可以去我家玩。”白起打断韩野的喋喋不休施法。
“嘿嘿，那也行，你爸妈不会骂你吗？”
“我爸妈最近都不在，你可以来。”
“太好了！那我能住你家吗？我在家老挨骂，我就说我去学长家里补习，行不行啊？”
“你能不能安静一会儿。”
韩野闭嘴了。
夏月想：韩野果然跟白起关系特别好，都可以去他家打游戏，去他家住。所以是不是应该也问一下韩野他有哪些爱好。她也了解一下。
她拿出包里的饼干，隔着白起递给韩野：“韩野你吃饼干吗？这次比上次的做得好。”
韩野震惊地看了看白起板着的脸，也不太敢接：“我……其实不爱吃，白哥爱吃，白哥你吃吧，啊哈哈哈。”
“噢……”男人之间的友谊话题果然不是她可以插入的，夏月有点失望，套韩野的话看来不太行，“学长……”她把饼干递给白起。
“我也不要。”白起忽然赌气起来，明明他坐在她边上，为什么先给韩野，所以果然是看在韩野的份上才和他一组出来玩。
（韩野：你自己死要面子关我什么事啊）
夏月尴尬地缩回了手，抱着包不说话。
“咳……我刚吃过早饭，不饿。”白起看她不开心的样子，后悔刚才赌气一时口快，赶紧给台阶下。
“噢，知道啦……”她乖乖地回了一句，继续翻着手里的小册子。
下午的活动开始，是听讲座。讲台上的指导老师长篇大论地谈着，韩野已经趴在那睡着了。白起低头听着，也不知道有没有在听。
夏月想了想，拿出一个本子写起了纸条。
——学长，你在听课吗？
——没有……你也会上课传纸条？
——这好无聊，这不就是观鸟指南上写的内容又讲一遍，那干嘛不自己看。
——你比较聪明，其他人可能看不懂吧。
夏月不知道说什么，在本子上画了一只猪。
白起笑了笑，猪下面画了一条线：
——小猪晚上打算做什么？
——去观星(●''-''●)
白起在“观星”两个字下面打了个问号。
——就是看星星，你有兴趣一起吗？我觉得湿地公园的夜间视野会很好。
——好啊。
吃过晚饭，夏月在宿舍安顿好，背着轻便小包来到楼下，刚分配完晚上的住宿之后她和白起约好等在这。不过他还没下来。
今天天气很好，湿地公园的路灯比较分散又昏暗，几乎没什么光污染，而且正好是下弦月，月光影响的范围也比较小，真的是很适合观星的一天！
她仰着头辨着方位，忽然看到白起的脸出现在视野上方。
“啊，学长你来啦。”
“抱歉，让你等久了吗？”
“没有没有，我也刚到。”
“对不起。”白起诚恳道歉。
“啊？不至于，学长，我真的才来。”
“咳……可是我听说，约会的话男生要早到比较好。”他认真地看着她。
约会？？夏月脸红红的，慌张地说：“我们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过公园的石子小路，在一块开阔的湖边平台停了下来。
“学长，这里视野很好，你看。”
白起顺着她的手指往东南方看去，“嗯，天狼星很亮。”
“咦，学长你也认得星星吗？”
“了解一些。”
夏月兴奋起来：“那你要说这个我可就不困了。”
“你困了？”白起担心地问，“那回去睡觉吧。”
“……不是，就是形容我对这件事很感兴趣的意思……”
白起笑了笑，从口袋里拿出纸巾擦了一下平台上供游客休息的长凳：“那坐着看吧。”
夏月从包里拿出一个1050mm的双筒望远镜。
“你居然还有装备。”白起有些意外，他以为女孩说的看星星就是单纯的谈天说地看星星看月亮，没想到是真的严肃观星。
“不过这边视野真的很好，光污染也很小，我没想到肉眼看冬季大三角和六边形都这么清楚。”夏月望着头顶。“连猎户座的腰带都非常清楚。”
“嗯，猎户座的参宿四，大犬座的天狼星，小犬座的南河三，形成了很清楚的冬季大三角。”白起也仰着头。
夏月发现原来她和学长还有一个共同的话题，观星。“学长，你知道为什么天狼星明明在东南方，苏轼却要说‘西北望，射天狼’吗？”
“……我没考虑过这个问题。”白起觉得这个问题超纲了，不过他很虚心，“所以夏老师要教我这个知识点吗？”
“哈哈，这就要用到望远镜啦。”她举起望远镜调了调，确定能看清弧矢星，“因为大犬座的尾巴那里其实是古代的弧矢星官，你看。”
白起接过望远镜看了一会：“嗯，我知道大犬座，不过没有研究过古代星座。”
“弧矢星就好像一把弓箭，在天狼星的东南面，所以‘西北望’是参照的弧矢星的视角啦。”
白起放下望远镜，看着她：“你真的很喜欢看星星。”
“嗯，因为看星星就不会觉得孤独。”她依然仰着头，向后靠在身后的栏杆上，“我以前觉得观星是一件很神秘的事情，但我了解之后发现其实并不难。我学会了辨认星座之后，就感觉自己好像认识了这些星星，因为我能叫出他们的名字，除了你说的冬季大三角，双子座的两个头是北河三和北河二，还有御夫座的五车五和金牛座的毕宿五。相对于我们人类来说，星星几乎是永恒的，他们在我生命消逝之前永远不会消失。斗转星移，他们会变换在天上的位置，但无论升起到哪里，我都认得出他们，这样就好像他们永远在陪着我一样。所以即使我是一个人，只要抬头看见天上的星星，就不孤单了。”
白起没想到她会这样说：“你……常常一个人吗？”
夏月转过头来看他，笑着说：“学长，我才讲过我不孤独的，永恒的星空真的很美好呀。我习惯一个人的。”
白起忽然把胳膊垫到她的脖子下面：“你这样仰着头脖子会不会酸？”
“啊……”夏月赶紧又把头转回去，垫着胳膊确实很舒服，但是……学长忽然好温柔。
“你不要习惯一个人，以后我陪你看星星。”白起的声音在夜色中也很温柔。
夏月心如擂鼓，她觉得自己要是稍微动一下就会靠在白起怀里，两个人坐得实在太近了些。冬季的夜明明很冷，可是她脸上烧的发烫。
白起淡淡地看着那弯残月：“你知道太阳系最大的行星是谁吗？”
“木星呀。”
“嗯，不过冬天的木星下山很早，现在看不到了。”
“之前秋天的时候，只要天气好，我还每天晚上都会看一看木星，它特别亮。有时候木星伴月就特别好看。”
木星伴月吗？他微笑着。她就是他的月亮。
——木星之月是遥月，在天上，我的月亮是你，在身旁。
忽然湖边湿地中一只大鸟扑棱棱飞了出来，黑漆漆地往远处飞去。白起好像被吓了一跳，垂下手揽住了夏月的肩膀。她一下子歪在白起怀里，这下她也不敢动，乖乖地靠着，也不说什么。白起本来想说话，也不知道说什么，想收回手，但是她没动。
两个人就这么僵硬地靠在一起，默默无语。
他甚至能低头闻见她头发上的香味。
天上的星光很美，但公园里真的很黑，他想伸手抱她，但又觉得这样不合适，感觉自己在欺负人，瓜田李下，嫌疑太大。
“咳，你冷不冷，要不要回去了。”他轻轻地问。
“好……”
白起自然地拿过她的包背起来，拉着她的手往回去的路走：“太黑了，小心别摔倒。”
她任由他拉着，悄悄地也捏住他的手，跟在他身后。
回到住宿的楼里，白起怕被她同住的同学看见，就站在楼道口目送她进了房间。确认无事后再回到自己的房间去。
夏月进门时转头看了看他，他双手插兜直直地站着，一直望着她，仿佛这个人永远会在离她不远不近的地方等着。她回想起刚才在湖边两人手拉手回来，在路上遇到散步的人又默契地分开了手，这哪里是什么观星观鸟组合学习搭档，这简直就是怕被老师发现早恋的小情侣。
她反复回想着他温温柔柔的样子，根本就睡不着呀……
白起跟韩野住一间，他一进门，韩野就从床上蹦起来：“白哥！我跟你说的撩妹大法你用了吗？”韩野知道他俩要去看星星，事先给他说了一通什么“风花雪月情话大全”，害的白起约会迟到。
白起问：“你知道为什么天狼星在东南方，苏轼却要说‘西北望，射天狼’吗？”
“不知道，我都不知道天狼星在东南方，也许古代和现代位置不一样呢？但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白起又问：“你有女朋友吗？”
“没有。”
“那你整天纸上谈兵。”
“？？？？”
第二天一早湖泊浅滩的观景台上就挤满了人，除了来参加实践的学生，还有其他来观鸟的市民。
时不时有红嘴鸥成群地飞过，飞向遥远的湖中。
有一些摄影爱好者甚至架起了“□□大炮”。
夏月拉拉白起的衣袖，把望远镜递给他：“我们也有装备，这个观鸟也很好用，看得特别清楚。”
公园里清晨的空气特别清新，他们从人群里挤出来，沿着湖边慢慢走着。
韩野知趣地跟在后面，看着两人甜蜜又暧昧的奇妙氛围，在心里盘算着要在白起家里打几天游戏可以抵消今天的狗粮噎食程度。
忽然他大喊一声“蛇啊！”
夏月猛地伸手抓住白起的胳膊，抱着不敢撒手，又不知道蛇在哪个方位，恨不得整个人都贴到白起身上，让他全方位保护。她警觉地问：“在哪？”
“哈哈哈哈，你也有今天！”韩野不怕死地大笑起来。
“……”
白起拍了拍她冰凉的手：“别怕，冬天哪有蛇，他吓你的。”
对哦，蛇要冬眠。
她尴尬地松开手，却被白起握住：“你手好冷，怎么这么冷。”
他的手心里很暖和，他拉着她的手，放到了自己外套的口袋里。
韩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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