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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香消玉殒


云菀见过了墨荀,莲步微出,从正堂的屏风后转入内廊,内廊外是新栽的芍药花开得正艳。一阵风拂过花蕊,云菀不禁忙用手帕捂住打了个喷嚏。抬眼,正是在洒扫内院的玄寒。

        “丫头,”玄寒唤了声,扔了扫帚走过来,“见过十三皇子了?”

        云菀颔首,轻轻挑了挑袖子:“我央你的事可问讯到了?”胳膊上先前刺的一点红如今已慢慢结了疤。特地用仓兰调的香也幽幽地素净的袖口中溢出。

        她探问到十三皇子喜爱仓兰,便哪怕对花粉过敏也要涂满全身。

        “嗯,听念氏房中的下人说,云蔻早就与太子密密定下婚约,等迎了钦定的太子妃,再将其纳为妾。”玄寒望着微微蹙眉的丫头,眼底流露出担心,“她们难为我倒是小事一桩,但最近念氏那头在院里种了不少花,你本对花粉过敏,要多加小心。”

        云菀缓缓来回踱步,“虽然是嫁予太子,但毕竟非明媒正娶,今日之事,若是落入她耳,以她骄横定不会放过我。”随即又瞧了瞧那白净胳膊隐隐有些红疹将出,“现今我不过是一颗棋子,无法左右自己的命运。你也要多加小心。”说到这,云菀方才驻足,满头大汗的玄寒已悄悄地将手上的伤疤盖住。

        “那我便回去了。”云菀又打了一个喷嚏,匆匆用手掩住。

        “嗯。”玄寒轻轻应了声,身子却僵在那。

        云菀没有留意,只觉全身痒得难耐,珠翠叮当,消失在内廊尽头。

        玄寒望着她离去才猛地倒吸一口凉气,手困难地扶住一旁石桌微微发颤。身旁是刚刚云菀无意落下的帕子。

        他的手上,身上,腿上,脚上,汗水顺着粘稠的血迹往下淌,都是一条条骇人的伤痕啊。

        尘云阁,云菀现在居所,是整个云府最僻静雅致的地方。院里,依念氏的吩咐种上了大片的芍药,红的晃目,与素净的陈设格格不入。

        云菀一踏进院内,便被花粉迷了眼,生生地流下泪来。

        台阶上,只有伺候她的贴身婢女香玉,小小的一个人儿,低垂着头。

        云菀忍着身上的痒痛,佯装无事地走进闺房,来不及多思想却只觉得全身钻到骨子里的疼痒,脸顺着脖颈到手全身都泛起密密麻麻红疹,痛痒得说不出话来。她瘫倒在床上紧紧护住她的身子,咬着牙不让自己喊出声来。

        香玉推帘,探过脑袋,轻声唤道:“小姐,是不是身子不大舒服?”

        “唔,”云菀在床上直打滚,用手抓挠着脸上的红疹。

        “小姐!”香玉呼喊着小跑过来,“小姐莫挠,奴婢这就去禀报老爷。”

        “不可…”云菀扯住香玉的袖子,云菀本没有花粉害病的身子,不便大动干戈,“有没有药膏能止痒?去寻些来。”

        香玉顿了顿,按住云菀的手松动了一下,终是说道:“那好吧,小姐且再忍忍,奴婢去寻。”

        云菀艰难点头,望着香玉又慌不择路地出去,阖上眼眸,却依旧痒得厉害。

        棋子谁来当都可以,若是自己这次败了那便成了弃子。可是话说那念氏又怎知自己对芍药花粉过敏,莫不是自己身边出了细作?

        不一会儿,香玉便又跑了回来,怀里揣着个细小的玉瓶与干净衣衫,“小姐只管上了这些药再多睡会儿便好了,奴婢偷偷将院外的芍药花铲一些,免得小姐再害病。”云菀也不多加思索了,便任由香玉褪了衣裳,将药小心翼翼地涂抹在红斑处。那药凉丝丝的,涂上去果然舒适些。香玉的手又小又凉,云菀身上的燥痒一下子去了半多,昏昏沉沉地舒缓眉头已是欲睡了。

        风静静吹起竹帘,吹得窗外的芍药花菡萏摇曳。

        此时,皇城内。

        “父皇,儿臣一直奉您的命令找人盯着云府,这次据我们先前暗插在云府的宫中老人,即现服侍云家正房夫人的蓉姨说,十三弟访云府时与云大将军密密商议,将其与云府二小姐定下婚约。”声音沉沉地从匍匐在地上的男子传来,一抬头,却是与墨荀截然不同的,一张冷峻深邃的脸孔,微微在大殿昏暗的烛火下渗出寒光。

        一片骇人的寂静,大殿上坐着的九五之尊隐在黑暗中。半晌,方才开口,却先是激烈地咳嗽:“你身为长子,又为嫡子,理应继承大统。”声音沙哑而低沉。

        “儿臣惶恐。”下面的男子约莫十七八岁模样,闻言又匍匐下去,眸中却是死一般的沉寂,“儿臣谨遵着您的教诲,待到时机成熟,一个都不会让父王忧心,包括儿臣。”他一字一句铿锵。

        “咳咳……”又是一阵短促地咳嗽,龙椅上的人像是要瘫软一般,“可是墨歧,你心思太重,戾气渐盛,何以安定子民?”道来却也是语重心长。

        可只见殿下人瞳孔猛然一缩。眼底放出寒光。他,再也不想匍匐在脚下。

        彼时天色渐暗,云府已是挑上了灯,白天的喧闹悄然隐没成低低的窣语,昏昏欲睡了。

        忽然,尘云阁响起急促的脚步声,万千灯火涌入,围困住不算大的寂静别院,照得院外的菡萏芍药都渗出妖艳的红光。

        已合衣睡下的云菀本就被空气中微微的花粉气扰得难眠,只听得念氏的尖利声音伴随着四周轰然的火光,从纸糊的门窗望去在黑暗中如鬼魅般闪烁。

        “好呀,什么云府的庶女,原来是一个冒名顶替的乞丐,说出去岂不成了全城的笑柄!”念氏高声呵斥道。云菀闻言刚欲起身的身子顿住了。

        “这个不知羞耻的贱婢,还妄想成为庶女,把我们堂堂开国将军府置于何处,把爹爹又置于何处?”云蔻得意地笑着,姿容端庄的脸在火光下慢慢溃散成星。

        云菀不语,如今怕是事已败露。她缓缓披衣而起,打开房门。院外,一群手拿火把的仆从围绕的中央赫然站着嚣张跋扈的念氏与云蔻,在旁却是云天怜眉头紧锁,敛须假寐。

        云蔻见状,随即扬起手上的帕子,高举给众人看:“看哪,这就是那不知廉耻,心机叵测的女人与下人私会的证据!”云菀抬眼,正是她的帕子,上面绣着的菀字清晰可见,她立马觉出玄寒将有危险。

        果不其然,被打到晕厥的唐玄寒被几个家丁拖了上来,扔在她面前,很快玄寒身上鞭打的伤痕,老旧的新添的一起流出血来,染红了青石板。

        “大家都好好的看看,”云蔻的素指从旁边一个侍女那接过云菀今日换下的衣裳,抖落在地上,又指了指旁边的唐玄寒,嚣张跋扈地说道,

        “她与下人身上,和这帕子上,都有院里的花粉,人证物证具在,还有什么好说的!”

        云菀惊疑望去,在黑暗中辨别那瘦小的侍女样貌,忽然一火光窜来,她看的清楚,竟是香玉!

        “我一个小姐犯不着与卑贱的奴婢私会,至于信口雌黄的人自是不需多顾。”云菀沉了沉眸,衣裙扶阶,已是到了云蔻跟前:“如今不知是谁大张旗鼓要在全府种上芍药,人人身上皆有花粉,仅凭一块帕子又能说明什么?”

        “哈,你知道我们是怎么捉住他的吗?”云蔻附耳笑道:“在来你住处的路上,慌不择路的,一搜身上竟还藏着你的帕。”

        云菀只觉倏然天旋地转,眼前的云蔻还在掩嘴嗤笑,玄寒的血淌到脚下,她却已什么都感知不到,一头栽下。

        见云菀倒下,念氏回头,身后黑暗中露出小巧的香玉,微微颔首。

        念氏随即便靠入身旁的云天怜怀中:“天怜,如今她害了病,怕是难以给十三皇子一个交代了。她可是利用了老爷的善心想高攀呢。”

        念氏心中却暗自思想:你想要个棋子让你多条路,我可不依。如今她已给我在药里下了毒,就算你是千百个不愿意也怕是挽不回她的命。

        云天怜听罢念氏的两三语便已知其中的猫腻,当即推开了念氏,虽说他确实想用这个多年之后再出现的女儿当块问路石,但看眼下情形已是念氏占了先机。思想到这,挥袖出了尘云阁。

        云蔻见此番情形悄悄凑到念氏身旁问道:“母亲,你擅自动手,父亲怕是有所不悦。”

        “管他呢,”念氏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柳眉上挑,道:“想当初他云天怜有机会为开国皇帝戎马征战,还不是依附我母族的势力,如今看念氏一族已是强弩之末了,便要任他欺负?”

        母女俩正言语着,忽然院内闯入一人,定睛一看,念氏和云蔻都急急跪伏在地,一时院内人声如潮:“见过十三皇子。”

        “云菀呢?”墨荀不予理会,冲出便是一句,遂看见地上躺着的娇小身躯,又匆匆跑去一把抱起,众人皆惊诧不已。

        墨荀打量四周,略显慌张的神色微微透出些怒气,一双桃花眼危险的眯起,怀中的人软绵的,瘦弱的不堪一握,顿时惹人心疼。

        “我不管她是谁,庶女也好,乞丐也罢。这辈子,我墨荀,只娶她一人为妻。”

        话毕,抱着怀里娇俏的人儿匆匆离去。院里,一时只有火把晃动,如死一般的沉寂。

        谁都在惊慌中,没有人注意到艰难瘫倒在血泊中的唐玄寒。

        “丫头……”

        他呢喃着。或许一个比我更强大的人更适合保护你吧。他这样想,便凄苦的笑起来。他早就料到丫头要出事,带着她落下的帕子为证急寻墨荀,却是在回来的路上被截住。

        天色已微微现了白,云府的闹剧是落了空。安若素却是在府院的另一角带着伤痕刚刚转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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