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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袁公子的第一次


南疆袁家,同花家一样被皇家掌控,像一辈子都无法见到冰雪的夏虫一样渴望着自由,却永远逃离不出生命的牢笼。

        客栈内,袁应为一只手艰难的为自己包扎,花窈看着他将绑歪的棉布一次次地拆开,尽力地贴上自己的手臂,却总也做不好。

        花窈终是伸出了手帮忙,看着在花窈手上变得很“听话”的棉布,袁应为不自然地偏转自己的头,说:

        “让姑娘见笑了,我实在不太擅长。”

        花窈摇摇头:“是我误会公子了。”

        想到自己两次被花窈匕首相向,袁应为感到实在冤屈:“希望下次不会再被姑娘当做什么恶人了。”

        “一定不会。”花窈包扎好笑着抬头,撞进了袁应为温和的眼眸中。

        两个人一个抬头,一个低头,距离很近,近到将对方眼中自己的倒影看得清清楚楚,一个笑魇如花,一个温和如水。

        短暂的眼神交汇后,袁应为回过神来,不自然地坐直身体,拉开了二人之间的距离,担心自己过于激烈的心跳被花窈听到。

        同样心跳如雷的花窈收紧右手,掩饰自己的慌张,第一次感受到被自己的心跳声淹没的感觉,还没等她好好平复心情,听到了袁应为一声痛呼。

        原来花窈握紧的右手之下,是袁应为刚包扎好的手臂,热意再一次爬上花窈脸颊,连忙抱歉。

        这一天脸红的次数,都要比过去一年的要多了。

        花窈暗暗嘲笑自己没出息。

        两个人静静的呆了一会,才各自想起要做的正事。

        “我想看看刘英的尸体。”

        “我想看看刘英的尸体。”

        异口同声。

        少年少女再一次闹了一个大红脸。

        隔壁房间门口再次传来开门的声音,刘英的尸体被带走了,既然有共同的目的,两人相约夜探停尸房。

        花窈想要确认刘英手腕的标志是真是假。

        花窈可以确定刘英并非幕司中人,若刘英手腕的标志是完整的,有圆圈的,那么幕司之中必然除了叛徒;若是不完整,那便是有人想要栽赃。

        无论哪种,对花家都是不小的麻烦。

        袁应为想要调查刘英的死因,那个被自己截住,用长剑划伤自己的从刘英房中冲出的带着斗笠的人是不是凶手

        幕司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启元帝在其中又扮演什么角色

        时间紧迫,夜晚,二人如约潜入官府,在角落中找到了停尸房。

        春夜凉风吹过,树影婆娑,发出唰唰的声音,倒映在房屋上左右摇摆,偶尔几声虫鸣从隐秘的角落传出,却不见踪影。

        二人推开门,带着面罩也难掩停尸房的恶臭,但也只得硬着头皮掀起白布,一个个找过去。

        花窈忍着阴森的寒气,看着一个个死状可怖的脸,若非从前跟着花企查案时见过尸体,此刻该是腿软的站不住了。

        花窈不禁看向一直淡然的袁应为,感叹:果真非常人也。

        翻过四个人时,花窈终于在掀起第五张白布时找到了刘英,正当花窈准备将白布完全掀起,进行查看时,被一只温暖的手按住。

        花窈看向那只手的主人,在阴暗中看不清表情,只隐约感到袁应为呼吸略有些粗重,疑惑:“怎么了”

        袁应为只说:“让我来。”

        说完便扶着一头雾水的花窈双肩将她转过身去,将白布完全掀开,露出刘英苍白的身体,□□。

        花窈急着看刘英的手腕标志,转过身时明白了袁应为的用意。

        第一次进停尸房,花窈不知这些人在白布之下竟是,竟是赤身裸体!□□!

        袁应为听到衣料悉索声抬头时只见花窈依旧背着身,只是头顶的钗环微微摇晃。

        还是被看到了。袁应为懊悔自己没有对花窈讲清楚白布下的情况,明知小姑娘急于探查却什么都不说,回想到初见时花窈脸上的泪痕:小姑娘应该不会被吓哭吧。

        花窈感觉到身后的袁应为许久没有动作,不由得问道:“袁公子已经调查好了吗”

        “还没。”

        “哦。”

        袁应为再次低头借着窗边的月光仔细查看。

        “不知袁公子有没有发现什么”

        “嗯,光线太暗,暂时还未有发现。”

        “刘英真的是被一剑刺死的吗?”花窈继续问。

        “是。”

        “袁公子打算何时回京都”花窈望着面前空荡荡的墙壁,心中不安。

        袁应为听到这里终于发现了花窈的不对劲,小姑娘何时这么多话

        在袁应为疑惑花窈为何不对劲而忘了回答花窈时,花窈急了:“袁公子罢了,公子若是不想说,那我便不问,只是公子能不能多讲讲话”

        多讲话为什么

        “我,我看不到身后,有些,害怕。”花窈声音有些不安。

        花窈找人时毫不犹豫地掀起一张张白布,导致袁应为以为这姑娘果然毫无畏惧,胆量够大,完全没想到她其实也是怕的,说起来,不管胆子多大,她还是个小姑娘。

        “袁公子”

        在花窈听不到袁应为回答,欲再次转身之时,袁应为终于开口了:

        “花小姐想不想听故事”

        花窈短暂的愣了一下:“好。”

        袁应为一边翻动着尸体,一边用温柔的嗓音开始述说:

        在很久以前,有一个隐世家族,他们居住在绵延的山脚,三面环山,另一面,是驻扎的军队。

        这个家族人丁寥落,族中有个小男孩幼时在机缘巧合之下见过了外面世界的多彩,为了将来有一日能够带着族人翻过大山看看外面缤纷的世界,他将自己关在山洞中没日没夜地学习,诗书礼易,斧钺钩叉。

        饿了就去吃点因为母亲早早送来而凉透的饭菜,渴了便喝山洞冰冷的墙壁渗下的山泉,受了伤,便自己胡乱裹一裹。

        族中这一代,只有他一个男孩子,为了族中人的未来,无论如何他都要带着族人走出去。

        就这样,他把自己关了七年,等到他终于翻过山之后发现,山的那边还有更高的山,要想从山出去,是不可能完成的事。

        于是他在夜间偷偷潜入军队帅账,恳求那位躺在虎皮褥垫上的王爷帮帮自己,即便他知道这位王爷是受皇命看守他们的。

        “后来呢?”袁应为停了下来,花窈忍不住问了一句。

        “后来,那个男孩成功地离开了那个困了他们家族十代人的牢笼,而现在,男孩正在准备去将族中众人悉数接出。”

        花窈不满意这个潦草的结局,问道:“中间的呢,那个男孩是怎么说服王爷的”

        袁应为查到了自己想知道的,将白布盖回刘英身上,对花窈说:“可以转过来了,你想要查什么,我可以告诉你。”

        花窈顿时忘记了那个问题,转过身来,走向刘英左手。路过袁应为时,发现他的呼吸依旧沉重。

        花窈抬手欲将刘英左手处的白布掀起,被袁应为抢先。

        只见袁应为小心翼翼地掀起一个空隙,露出刘英苍白的左手,然后将白布一点点仔仔细细地掖到刘英身下,待小臂完全露出来时,花窈开口:

        “可以了。”

        袁应为停手站到一边。

        纹身在手腕内侧,只掀起白布依旧看不到,花窈正欲将刘英手腕翻一翻时,袁应为已经出手,将银杏叶露露出来。

        因为自己没有及时提醒,被花窈看到了不该看的,虽是夜间,看不真切,但是还是看到了,袁应为不想花窈这么一个娇嫩的花朵被陌生男人的尸体沾染。

        花窈快速确认过之后心凉凉半截,刘英的纹身是完整的,位置也一模一样。

        幕司有内奸!

        花窈在脑中一个个过滤可能的名单,完全想象不到是谁,父亲和小枢不可能,不会是花窕,神医闻家父子也不是,母亲不会。那便是下面的人了,可那些人进入幕司前身份底细也很明了,到底会是谁呢

        出了府衙,袁应为摘下面罩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空气,呼吸慢慢平顺。

        “原来你受不了尸臭味。”花窈挑眉看着大口呼吸的袁应为说道。

        袁应为没有说话,也没有看花窈,直接抬脚向前走去。

        诶这就生气了花窈抬脚跟上。

        走了几步之后,借着不知谁家门口的灯笼散出的微弱的光,花窈发现袁应为面色苍白,与方才那些尸体相差无几。

        “你没事吧”难道袁应为是第一次花窈想。

        袁应为停了停脚步,继续走。

        “袁公子你怎么了”花窈上前两步挡在袁应为面前,迫使他看向自己。

        袁应为白着脸向花窈摆摆手,准备绕过花窈继续走。

        花窈哪儿放心伸手一把抓住袁应为,抬头再一次问道:“你到底怎么了?哪儿受伤了腿伤复发”

        袁应为慌张地看了花窈一眼,用力把她拉开,独自快步走到一棵树旁,扶着树,极力忍耐着什么,从唇缝中挤出三个字:

        “别过来。”

        花窈收回迈出的脚步,皱着眉,满脸担忧。焦急地问道:“你到底怎么了,别吓我!”

        袁应为想张口安慰花窈,一张口却吐了出来。

        花窈明白了,他的确是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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