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酒瓶盖
隔壁吐了一肚子酸水的于洋晃荡着起身：“昭哥人呢，怎么还，还不回来？”
孔霖已被折腾了个半死，拖着于洋就往外走：“来了来了，马上就来了”
脚步声逐渐走远，狭小的隔间内突然安静了下来。
严莫坤轻轻抬了抬楚昭衍的下巴，仔细端详着脖颈处有些发白肿胀的伤口边缘：“不是答应过我不来会所了。”
句式是反问句，但语气却没有太多责怪：“谎话连篇。”
“那你呢，”楚昭衍牵起嘴角：“会所找乐子来了？”
“老子要你管？”严莫坤盯着伤口微微蹙眉：“阿飞做东请大家唱歌。”
“坤叔什么时候这么合群了？”
严莫坤没有理会调侃，问：“你是不是有一个酒吧？有没有客人喝完酒剩下的酒瓶盖儿给我拾掇一些，比较稀罕的那种。”
楚昭衍好奇的瞪着严莫坤。
严莫坤解释道：“有同事喜欢收集瓶盖儿。”
楚昭衍眼睛瞪的更大了：“坤叔，你不对劲儿。”
“有没有吧？”
“有啊，必须有，”楚昭衍笑着晃了晃了脖子，凑近严莫坤轻声道：“坤叔想要什么，我就有什么。”
严莫坤皱眉，推开隔间门往外走去：“好好说话。”
“我就不，哎，你去哪儿。”
“送你回家，给你处理一下伤口。”
于洋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会所酒店的软床上，脑袋发涨，眼前雾蒙蒙一片，他四下摸索了半天才将卷进被子里压折了腿儿的眼镜挂在鼻梁上。
定睛一看天都亮了，另一张床上孔霖正四仰八叉的扯着呼。
“孔霖，孔霖？！”于洋搡了几把孔霖。
孔霖嘟囔着掀了掀眼皮，又重重的合上了。
于洋：“昭哥呢？”
“昨晚就回了，你喝大了，昭哥让我看着你点儿，我又不知道你家住哪儿，”孔霖翻了个身：“我再睡会儿。”
于洋抓了一把迷茫的头发，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卧槽，今天是25号！”
孔霖没反应。
“孔霖！”
刚进去睡眠状态的孔霖又被搡了几下，终于是不耐烦了，但眼下他是通过“于洋的面子”重新归队的小弟，撒起床气总归是不太合适，只好挣扎着支起半个身子，迷登着看向于洋：“25号，咋了？”
“25号是圣诞节啊！”于洋急赤白赖的在原地打着转儿，孔霖瞧着不对劲，正要发问，于洋突然扭头问：“你谈过对象没？”
孔霖愣了愣，在虚荣心的催使下立刻摆出一副情场老手的神态：“当然了，我谈过好几个呢。”
于洋眼睛都亮了，一屁股坐在孔霖床边双目恳切道：“那你教我追姑娘呗？”
孔霖脑瓜子嗡嗡的，心中感慨自己命运无常，一晚上的时间自己从“坤叔小弟”变成“楚昭衍小弟”，现在快成“于洋小弟”了，
人往高处走，他往低处流。
可恨的是昨晚楚昭衍临走前还嘱咐让他顺水推舟和于洋搞好关系，这是人干的事儿？
“行是行，”孔霖说：“但是你跟着昭哥这么久，没有耳濡目染学一些么？”
于洋哭丧着脸：“昭哥那个路数我学不来啊！”
也是，楚昭衍那个骚气的路数旁人还真学不来。
于洋见孔霖还在犹豫，甩出一张感情牌：“我们不是兄弟吗？”
杀人诛心！
两小时后，惠科医院，飘扬着冷檀气息的幽静走廊内传来“叮——”的一声电梯开门声。
护士站的值班小姐姐刚把视线从手机屏幕上挪开，就被眼前一大簇火红的玫瑰惊了一哆嗦。
“程兰姐，圣诞节快乐。”
花丛后探出了一张油头粉面的笑脸，促狭且僵硬，顺滑的大背头搭配折了腿儿的眼镜，整个人颇具喜感。
叫程兰的护士瞠目结舌了半天，才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洋洋？”
程兰长相不出挑，但五官干净，此刻两可杏核眼瞪的滚圆。
于洋挑了挑眉，但因功力不足，挤出了两道抬头纹，然而他自己是没有察觉到的，颇为自信的扬了扬下巴：“晚上的时间可以留给我吗，一起吃个便饭。”
程兰嘴角抽了两抽：“洋洋你这是咋了？”
于洋换了个姿势，僵硬的扶起下巴睨着杜岚：“不要回避问题，女人。”
程兰：“”
紧接着，于洋的头上就挨了一巴掌，似乎所有的人都喜欢在于洋的头上动手动脚。
程兰：“你吃错药了吧？”
于洋被一巴掌打醒了过来，怨毒的余光往旁边一扫，只见站在墙角的孔霖正默默将视线投向了天花板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孔霖暗自嘟囔：“这怎么能怪我呢，霸道总裁爱上我系列的小说不都是这么写的么”
孔霖胆战心惊的再次瞄了一眼护士站，心说，这个叫程兰的不就是前段时间严莫坤住院时候的值班护士么？于洋怎么认识的？
很快，于洋便臊眉耷眼的走了过来，花倒是留在了护士站，孔霖赶紧再次将视线投向天花板。
“你这什么蛇皮路数？”于洋低声斥道。
“啊？什么？”孔霖回头迷茫的问：“失败了吗？不应该啊？”
“算了，”于洋气鼓鼓的翻了个白眼：“你在这儿等我会儿。”
孔霖心虚一笑：“好嘞。”
然后他就看见于洋直直朝走廊尽头走去，随后推开一扇办公室的门走了进去。
孔霖愣了愣，院长吴常的办公室？
“哎呀小程，谁送的花啊？”一个护士进入护士站。
程兰笑道：“洋洋给大家送的，说过节摆台子上好看。”
“嘿，这小木头脑袋什么时候这么有情趣了？”
程兰只是笑了笑，忙起了手头的事情。
孔霖收回视线，走到一边掏出手机拨通了楚昭衍的电话：
“昭，你干嘛呢？”
“酒吧卸酒瓶盖儿呢，”电话那头笑问：“你俩睡醒了？没发生点儿什么？”
“去你的，”孔霖没好气道：“你卸啥玩意儿，卸酒瓶盖儿干嘛哎，算了这不是重点，我要给你说个事儿。”
“那瓶也开了对，就那瓶”电话那头楚昭衍对着什么人喊了一句，随后才懒懒的回道：“说。”
“今天于洋来你家医院了，我发现他和医院的人都特熟，刚才他还去吴常的办公室，门都没敲就进去了，我感觉不太对劲。”
电话那头嗤笑了一声，半晌才道：“吴常是他爸。”
“啥？！”孔霖惊的差点喊出声：“操，吴常是于洋他爸？为啥儿子不跟老子的姓？”
“我他妈哪儿知道，行了不说了，忙呢。”
“哎哎哎你等会儿，”孔霖赶忙喊住：“你咋不问我我们来医院干嘛？”
“不是找他爸么？”
孔霖回头瞅了一眼程兰：“行吧，那你忙吧，哎不是，你卸酒瓶盖儿干啥”
话还没问完，电话就挂断了，孔霖在心里骂了句娘。
院长办公室内。
“怎么没上课？”吴常将视线从电脑屏幕挪到于洋身上，皱眉道：“你这什么打扮？”
于洋丧着脸一屁股坐到沙发上：“爸，我能不能不监视楚昭衍了啊？他爸到底在担心他什么？”
吴常没有出声。
于洋见吴常沉默不语，起身来到办公桌边：“还有，你为什么事事都听他爸的，像你这么有资历的医生即便不在这儿干了也会有好多医院抢着要你，为什么非要”
“于洋！”吴常猛拍了一下桌面，额角蹦出青筋：“不该问的事别问。”
于洋死咬嘴唇一脸委屈，瞪了半晌转身就要走。
“等下，”吴常从身后叫住于洋：“这段时间尤夏那丫头的身体怎么样？”
于洋冷冰冰道：“你对你的病人都比对你儿子关心。”
说罢，摔门而去。
吴常全身微颤，良久，才按住眉心长叹了一口气。
夜幕开始降临的时候，这个城市似乎才刚刚苏醒，在圣诞节的加持下，大街小巷都充斥着泛滥成灾的欢闹和喜悦。
电子商贸城后门停着一辆黑色的大越野，楚昭衍穿了一件驼色风衣，双手插兜，两腿交叉椅在车门边，整个人显得格外修长高硕。
严莫坤下楼的时候，楚昭衍正侧头看着远处的什么，似笑非笑的嘴角叼着一片薄荷叶。
落日的余晖在他英挺的侧脸上镀了一层暖光，整个人竟散发出一种澄净的柔和。
还真是是个人都会多看两眼的模样，严莫坤心想。
然而当他的视线随着楚昭衍的目光望过去的时候，发现不远处的垃圾桶边两只野狗正没羞没臊的纠缠在一起。
一时间，美轮美奂的场景顷刻崩塌，楚昭衍嘴角的那抹浅笑在严莫坤眼中也莫名变了味，
哎，都是假象
楚昭衍注意到了严莫坤，朝他看了过来，唇角扬的更高了：“说好的两分钟，这都两分半了，冻死了。”
严莫坤走过来，率先掀起楚昭衍的下巴检查了一下脖颈，昨晚他给楚昭衍换完药之后，将缠着的纱带也取掉了，只贴了一块纱布。
严莫坤的指尖是温热的，他将翘起边儿的医用胶布往紧按了按：“看我做什么？”
楚昭衍仰着头：“坤叔，咱过节去。”
“洋人的节有什么好过的？”严莫坤说完，手动将楚昭衍的头归位：“东西呢？”
楚昭衍走到车屁股跟前打开后备箱：“够吗？”
严莫坤跟过来一看，惊住了，款式各异的酒瓶盖堆了满满一大纸箱。
“你们酒吧生意这么好？”严莫坤伸手扒拉了几下，几乎都是没见过的品牌，一样一个不带重复的。
“开玩笑，”楚昭衍颇为得意：“够么？”
“多了。”
严莫坤随意抓了一把塞进裤兜：“这些就够了。”
楚昭衍：“”
“甜头要一点一点放，”严莫坤拍了拍楚昭衍的肩：“拉拢他人的目的不能太明显。”
楚昭衍心尖抽搐了起来，这位大叔现在居然在跟他讲心理论？
他拆了酒吧和所有收藏的酒凑出来瓶盖儿给他，就是为了听他说“甜头要一点一点放？”
“谢了，”严莫坤丝毫没有注意到楚昭衍微妙的表情：“走了。
楚昭衍恹恹的哦了一声，关上了后备箱。
严莫坤走出两步，回过头，见楚昭衍正一脸丧气的准备上车，他想了想，开口道：“那个”
楚昭衍脚下一停：“嗯？”
“过节，去哪儿？”
严莫坤绷着一张内分泌失调的禁欲脸淡淡的看着他，看的楚昭衍惊心动魄抓心挠肺。
这男人真他娘的帅！
严莫坤又道：“等我十分钟。”
楚昭衍弯起笑眼：“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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