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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16章


李府,早已过了宵禁时间,一辆双马并驾的华贵马车,在李府大门口的照壁前停了下来。广亮大门的两侧挂着十几个红灯笼,照得石板台阶一片明亮。门口还有管家带着十几个仆人,恭敬地看着远处的马车,在两排银甲长刀的卫兵簇拥下,慢慢靠近停了下来。

        车队为首的将官下了马,管家连忙迎上去,对方笑着抱了抱手,解释道:“首辅大人在宫里陪皇上宴饮,喝得有些醉了,皇上怕他路上有失,特令下官亲自护送回府。”

        张管家连忙笑了笑:“多谢皇上。”招呼着几个下人上马车,把醉酒的李寒山小心地扶下来。

        侍卫副统领道:“本来皇上的意思,是让李大人在宫里住下,但首辅大人说怕夫人挂念,无论如何也要回来,皇上也只好如愿了。”

        张管家笑了笑:“烦劳将军。”说话间便从袖中抽出一张银票,在避光处敬呈道,“这点意思,请将军吃酒。”

        那副统领笑了笑,不动声色地收到胸口:“既然李大人安全回府,下官也就告辞了。”

        李寒山醉得不轻,下了马车被人扶着也站不稳,张管家看那统领人都走了,还往这边回头,便挺直了腰杆骂几个下人:“没眼力见的,大人都醉成这样了,还能走路么?还不赶紧抬软轿来啊!”

        “是是……”几个人连忙把软轿抬出来,扶着李寒山坐上去,李寒山一坐上去,就好像晕乎乎地垂下了头。

        张管家故意哎哟了一声,凑上去扶住他的肩膀。好容易将人带了进去,那边的卫兵统领最后看了一眼,也带着手下离开了。

        李府大门关上的瞬间,李寒山就清醒了过来,却一直等软轿经过小花园,他才睁开眼睛。冷峻的眼神闲闲往旁边一扫,张管家连忙站远,一边陪着轿子一边恭敬道:“大人,夫人等了您两个时辰了。”

        李寒山抖了抖衣袖,呼出一口浊气。

        一个月前边境渝关失守,指挥将令徐寿将失守因由归罪于郑柘。要知道郑柘本就是李寒山派去钳制徐寿的一枚棋子,突然间渝关失守,他十分怀疑这是孙家布的一个圈套。是以他只能舍弃郑柘,将这件事暂时做一个了结。

        没想到一个多月过去了,皇上今日突然旧事重提,说起郑柘和他都是已故大学士罗盛的学生,问他对渝关失守一事是否知情。李寒山知道这是孙崇的挑拨离间,因此谨慎地答了话。问题在于皇帝对他的回答并不太满意,只是略微地附和了一下。

        皇上的心思李寒山一向猜得很准,今日没能说出令他满意的答复,看来就是那位淑妃的缘故了。

        想到那位淑妃的面容神态,他心里又很不舒服地膈应起来。

        何天宝为了扳倒他,想尽一切办法讨好皇上,可有些事何天宝能做,李寒山却是不屑于去做的。

        他暗暗地摩挲拇指上的黑玉扳指,想着通过什么法子,可以让皇帝回心转意。

        已经是人定时刻了,软轿经过花香幽雅的小花园,一路向着谢棠居住的芳芜院而去,马上都要到院门口了,李寒山却突然叫停轿子:“不去芳芜院了,跟夫人说一声,让她早点歇息吧。”

        张管家愣了一下:“额……这个……”虽然知道李寒山的命令不可违抗,他还是鼓起勇气解释了一下,“夫人可是等了您许久呢。”

        李寒山揉了揉发紧的眉心,淡淡地道:“她会理解的。”须臾,他又道,“回书院。”

        张管家只得听从,一行人换了方向,李寒山却又改了主意:“算了,去停院。”

        别人不知道李寒山去停院干什么,张管家却是最清楚不过。停院后面的小院穿过竹林,就能到凝芝姑娘所在的禁园。那地方是整个李府的禁地,平日里下人奴婢们都是绕道而行。

        在李寒山的授意下,张管家每隔两天给禁园送去食物,那地方正经进入的通道只有停园后的小径,一般人是很难发觉的。

        至于禁园里究竟有什么,张管家思量那位叫凝芝的女子,可能与首辅大人关系匪浅。否则怎么会金屋藏娇一般,把这个女子藏在李府呢。

        李寒山命令张驰不得泄漏关于凝芝的任何事情,否则要他以命相抵。好在张管家处理事情向来谨慎,自从一年前这个凝芝姑娘住进来后,府里知道她的存在的,也不过五六个人。

        如往常一般到了停园,众人都在庭中静候着。李寒山下了软轿,背着手向前走去。张管家从旁边一小厮手里接过灯笼,给他在身前映出一片灯影,而李寒山果然如他预想一般,经过停园小筑,从后门向禁园而去。

        竹影摇曳,春夜的微风拂柳,白色的月光穿破云层,映照在禁园白色的□□之上。篱门嘎吱地响了一声,李寒山背着一只手,若有所思地向前走着。

        推门而入,堂内火光飘忽,像在诉说什么一般。李寒山拨开白幡,看到凝芝跪在蒲团上,闭着眼喃喃地念着经。

        他让张管家自角落寻了一把椅子,默不作声地坐进光线阴影里。一只手抵着头,听凝芝默默地诵经。

        良久,他也没说什么。四方安静,凝芝突然睁开眼站起身来。她将两侧快燃尽的红烛换成新的,堂内突然就亮堂了起来。

        “大人许久不来一趟了。”凝芝点上香,看着烟火缭绕的光点,似闲谈一般低着头道,“大人把我困在这里,是真的相信这香火能祭奠亡灵,还是想弥补过去的亏欠?”

        李寒山听出来她话中有话,没什么表情地道:“我不把你安置在这里,出去你会死的。”

        “死算什么。”凝芝听后轻笑一声,“我可不似大人一般,那么贪生怕死。”

        “大胆!”这女子口出狂言,张管家立时出声喝止。

        李寒山却摆了摆手:“无妨。”张管家只好退下。

        “我不管你是什么想法,事到如今我也不必向你解释,你只管在这好生住着,有什么要求尽管向张驰提就是了。”

        他这副淡然处之的态度却惹恼了凝芝,她冷笑着道:“李大人,您如今这又是在做什么,又是做给谁看?这天下谁不知道,您是平宁寿宫之乱的功臣,容华公主就是死在你手里的!杀了她又祭奠她,死人面前,需要这样假惺惺吗?”

        “……”李寒山没有说话,只是放松下垂的眸子慢慢抬了起来,黄晕模糊的灯影下,他看向凝芝的眼神变得尖锐,“你今天见过什么人?还是遇上什么事了?”

        凝芝一愣,片刻后回过神来,反问道:“你说什么?”

        李寒山凝眸道:“你在这住了一年多了,除了刚住进来时,没这么对我说过话。”

        “我……”凝芝语塞住了。

        李寒山松垮垮地靠在椅子上,目光宁静中带了一丝疲惫。实则他今天很累,不仅是因为皇帝的猜忌,还有多日来的情绪积压。

        自从把凝芝安排在这里,他并不常来,有时即便来了,也只是绕着小园踏一圈步子。他不愿回忆过去,是因为那些回忆对他不是甜蜜,而是痛苦。但今日在皇城,龙椅上那位三番五次提到了他的从龙之功,是以他才动了心思,却也不为别的,只是想来这里静心罢了。

        “这李府你应该是很熟的,我告诉过你要避开旁人,你撞见谁了?”凝芝愣在原地,李寒山却句句紧逼,“撞见平阳了?还是郭延?抑或是……”他顿了顿,语气有点自嘲,“我夫人?”

        凝芝咬了咬下唇,撇过头道:“没有。”

        李寒山也不逼她,冲张管家抬了下眼皮,后者立刻道:“这禁园一直尊大人的吩咐,闲杂人等立入禁止的,今天府上除了平阳郡主,就来过一位客人,也是来看望夫人的,礼部侍郎家的赵大夫人。可赵夫人一直在内院,也没往这偏远之处来过……”张管家有些讪讪,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只好看了一眼凝芝。

        到底是往日里来回引茶引饭的人,凝芝遂收起火气道:“大人是怎么吩咐下人的,我本来不该过问,也不配过问。但我是公主的人,公主既走了,我便打算守着公主的灵堂,守着公主的遗物,直到我死那一天。大人既许我住在这里,我也不求大人格外重视,只求大人管好自家的下人,不要损毁我的东西。”

        李寒山听到这里更心烦了:“什么东西?谁损毁了?我不是吩咐下人不准靠近这里吗?”

        “这已经吩咐下去了,绝对没人敢靠近禁园的。”张管家听言紧张了起来。

        凝芝便端出一只笸箩,里面盛着十几颗滚动的佛珠,她忿忿地道:“十五颗佛珠只剩下十四颗了,还烦请李大人给我找回来。”

        齐青蓁断然不知,为着找不到的那颗珠子,李寒山快把李府翻了个遍。

        一早醒来,她在云碧的服饰下喝了药,拢着衣衫站在窗前,琢磨昨日之事要怎么补救。

        有梁梦吟这么个人在当中搅合,任是再合适的姻缘也得黄了。不过梁焕亲自带队来找她却是意外。齐青蓁思量,无论如何解释,都得从梁焕处着手,方才妥当。

        “二小姐,你怎么站在风口里。”风吹海棠,日光渐炽,云碧走过来把窗帘放下,齐青蓁让她把昨日的银票都拿来,云碧颇忸怩地叫来了红樱,才从袖子里取出来一张银票。

        “那当铺老板说了,小姐的首饰都是旧时的款式了……”红樱不好意思地道,“我好说歹说,也只换到了五百两……”

        捉襟见肘。

        齐青蓁接过那张银票,又不禁贪恋起昨日的点墨阁来,却到底只是一瞬间,她笑了笑:“无妨,且去看看哥哥。”

        待日头再升了些,齐青蓁便去见了母亲。将昨日之事具述后,齐母知晓了前因后果,愈发地担心起来。齐青蓁说要去梁家解释一番,齐母拦着她道:“不如母亲随你一道去,且可让梁夫人放宽心些。”

        齐青蓁笑了笑道:“虽说是女儿的麻烦,可里头毕竟有那梁小姐的不是。若是女儿单独去说,梁夫人自觉有亏也就过去了,且母亲昨日去过了,今日再去不免太着紧,梁夫人心里也怕有微词。”

        齐母听说她这般言辞,便也就劝住了。齐青蓁起身辞别母亲,心道她也不是不愿母亲陪同,只是齐母为人面软心慈,反倒不好说话。

        这厢出了涵容院门,她便随了她二叔齐章,一路坐在马车上向大狱驶去。到了西门大牢,果然如预想一般,并没能进得去见齐述一面,那看牢的倒是言辞振振,说什么惹怒圣上的钦犯,到底不能放了进去。

        齐章也是无奈,回头看看齐青蓁安慰了两句,便将那五百两银子一拆两份,一份托牢守在里头照顾些,一份欲带去府衙,看看能否托他那位同僚再打通些关窍。

        齐青蓁对见到齐述本来便没报多大指望,看这边的路行不通,便对齐章道:“二叔,我已经禀告过母亲了,今日要去梁家见梁夫人的。您若有事便先去吧,让车夫将我送到梁府即可。”

        齐章到底是有公事要忙,听齐青蓁这么说便点了点头,吩咐马车驶向梁府,他自己乘着另一辆去府衙上值。

        这边齐青蓁本已想好了对梁夫人的说辞,到了梁府递了帖子上去,却谁知梁家下人出门来回报,说是梁夫人说了,不见齐家小姐。

        齐青蓁怔了一下,连云碧也愣住了神,这昨日见面还亲疏远近地聊天,今日便连面都不见了?

        云碧看了看齐青蓁,上前道:“烦劳阁下再去通报一声,说是齐家的二小姐来见,请梁夫人不要生了误会,有些事情需要当面解释。”那门房有些犹豫,云碧悄悄地递给他半块银子,那下人叹口气,总算不紧不慢地又回去通报了。

        过了不多久,出来时却还是那番话:“夫人说了,非是为着昨日的事。齐小姐的因由故事她都知道了,请齐小姐早些回去吧。”

        云碧一听急了,又窘又慌地问:“这是怎么说的?”

        那下人却不看她,对着齐青蓁行了个礼,道:“夫人说这事她也为难,只是她心慈仁善,不愿意强人所难,说这话说出来,小姐自然能懂她的意思。”

        云碧还不肯罢休,这说好的婚事怎么跟街市里讨价还价一般,这么不算准呢!齐青蓁却定看了那下人一会,拦住云碧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她伸手接过云碧手里的包裹,温文微笑道:“夫人既不愿意见我,倒也罢了。府上前两日去永昌寺摘了些桃花,这是昨日我让他们做出的桃花糕,烦请带予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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