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晚宴
半个多小时后，劳斯莱斯到达了一个高档小区——大义山庄。
雷拉住在继父家。
她的继父邵煜雍乃是当地的一位知名企业家，家底极为厚实。
雷拉的身世可以说颇为悲惨。她的亲生父亲在她还未满三岁之时便去世了，她的母亲独自养她到五岁，便与邵煜雍结婚。
之后，她和外婆家的人就很少见面了。
“现在快七点了，晚饭应该好了。”雷拉点亮手机屏幕，看了一眼时间。
“本就是打算在你们家蹭一顿饭来着。”顾文缜“恬不知耻”地笑道。
雷拉在自己的位置上缩了缩，看着车路过了大义山庄外的那个“院子里的白云山”的行草牌匾，隔了一会儿才说，声音很轻：“没事的，反正他们都不在……”紧接着，是几声轻微的咳嗽声。
顾文缜默然地望着雷拉，不知道她究竟实在对他说话，还是在劝她自己。
“你打算读研吗？”顾文缜思索了一下，组织着语言。
雷拉没有说话，只是摇头：“他不会允许的。”
“他独裁到这种地步了吗，连你的学业都要管？”顾文缜心头无名火起，“或许你应该实现经济独立，从这个家庭中脱离出去。”
“我不会读研，一个原因便是我想试一试尽早工作。”雷拉轻声说道。
车速再次降低，他们已经快到邵煜雍的别墅了。
“邵煜雍干什么去了？”顾文缜语气中带上了怒气，“我可以和他谈一谈。我在番禺还算有几分人脉，倒也不怵他。”
“他去临安了。”雷拉回头看向顾文缜，小声道，“你别去惹他，我怕……”
顾文缜的眼中闪过一丝暴怒，但究竟还是没说什么，心中千言万语化作一声长叹。
他查过，人家邵煜雍的生意干净得很，他也没办法通过特殊行动部的特殊渠道找茬。
……
同时，舟市，不知哪个地下室。
那个身穿白色长袍、头戴同色兜帽的男人将靠墙的桌子搬到了房间中央，并在其上摆上了一瓶红酒和一个高脚杯，又再桌面的最前方放置了一个小圆球。
小圆球射出了一道莹蓝色的光幕，在半空中投影出了“loading”字样。
男人为自己满上了一杯红酒，拿起酒杯灌了一口，接着便轻轻摇晃酒杯，猩红的酒液在酒杯中晃荡，被灯光照射着，犹如血液。
光幕中的“loading”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昏暗的房间。房间中是条长桌——光幕呈现的视角处于长桌上首。长桌两边各坐着五个人。
他们有男有女，有俊有丑——但这些都不重要，因为这是他们选择的在当天露出的面孔。
他们都是千面之神（注：源自《冰与火之歌》，这里有改动）的仆人。
仆人们都坐在黑檀木与白皮松制成的黑白二色高背椅上。
房间远端有两位侍僧，一名端着葡萄酒，一名端着清水。如果哪位仆人想喝东西，他便会抬起视线，或者弯弯手指，两人之一或两人一起便前去满上仆人身前的杯子。
（以上一段改自《冰与火之歌》第五卷）
他们有的正在彼此窃窃私语，有的静默着一动不动，有的则在啜饮杯中之物。
直到他们看见他们所在房间中的光幕展开，显出那个白袍男人。
地下室中的男人用敲了敲桌子：“开始。”
光幕中的所有人都停下了他们正在做的事，透过光幕将视线投向白袍男人。
“我在和执行一项绝密任务，因此无法在现场出席会议，请诸君原谅。”他的咬字不再不清楚，声音依旧低沉，但显得铿锵有力，充满领导气质，“但我仍会替我主给予世人‘恩赐’。valarlis。”
“valardohaelis。”剩下的仆人们低沉地回应道。
会议进程很快。
诸如“我知道这个名字”“我不知道这个名字，我去给他恩赐”之类的话语不断地回荡。
“赵烁。”
“我知道这个名字。”白袍男子一阵沉默，方才挤出了这样的话语。
“我不知……”
“现在，委托暂时结束。”白袍男子打断了另一位仆人的话语，“既然已经有人注意到了这个人，我在这里颁布一份名单，其上的每一个人都被我主认定为必杀。那个赵烁便在名单上。”
“名单为：
顺天市：姬振东、徐平之……
松江市：贺庭梅
……
舟市：赵烁
……
惹萨：韦应庄。”
“都记好了。”白袍男子宣读完了名单，“这些人能杀便直接杀，不能杀就创造条件杀，明白了吗？”
一时间，没有人发言。
“明白了。”终于有人发话，其余仆人也纷纷附和。
“一会这些人的详细信息会发到你们的邮箱里。注意，这里的‘信息’指的是我们目前能搜集到的信息，可能存在不全、过时的缺陷，需要你们自己复核。”白袍男子平静地说，“他们终将在寿终正寝之前得到我主的恩赐，为此，我们可以付出一切。”
他顿了顿，又说了他在开头时说过的那句话：“凡人皆有一死。”
“凡人皆须侍奉。”其余仆人们与开头一样，低沉回应。
白袍男人关掉了光幕，抱着双臂，让自己陷于地下室的可怕的寂静中。
那如同水一般的沉默包裹着他，直到他抬起头，低低地笑了一声，声音喑哑，咬字不清：“我会为你复仇的……”
……
番禺，大义山庄。
顾文缜坐在餐桌旁，环顾着周围自己并不认识的高档装饰。
餐桌上是一道道的高档菜——顾文缜只能这么来形容了，五谷不分的他根本分不清这些菜品用了哪些食材、哪些手法、又有什么渊源。
“小姨，我们三个根本吃不了那么多，没必要吧。”顾文缜对坐在桌子上首的美妇人说道。
那美妇人看上去也不过三十出头，皮肤白皙水润，五官与雷拉有六分相似，身材极佳，身着一套显得非常居家的长裙。她正是顾文缜的小姨，童苏安。
“没事的。我不太了解你的口味，就叫厨子把几种菜系都做了一点。”童苏安摆了摆手显得非常壕气。
顾文缜有看了一眼坐在他对面、小口小口地扒拉米饭和青菜且面无表情的雷拉，心中轻叹，为她夹了一块糖醋排骨，转头对童苏安说：“姨夫他们都不在吗？”
“你姨夫去临安做市场调查了，穆尹他们有一个海洋生物研究的项目，也不在。”童苏安似乎对顾文缜那一声“姨夫”显得很满意，略带炫耀般地列举着，“我跟你说啊，他们可忙了……”
顾文缜点了点头，算是附和小姨的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邵穆尹是童苏安的继子，是邵煜雍与前妻所生。
现在看来，小姨将继子视若己出啊。
“雷拉也不错呢，我听她说她还拿过学校的奖学金？”顾文缜扫视了一眼桌上的饭菜，没发现几个他认识且想下筷的菜。他就是这样的人，享不了并不熟悉的大鱼大肉，宁愿吃几个自己熟悉的家常菜。
“有什么用吗？哲学……未来能有什么就业方向？”童苏安似乎并不在乎女儿的感受，“还不如以后做一个富太太呢。”
顾文缜默然。
他记得自己的母亲和舅舅都谈论过他们的小妹。
她以前不是这样的。
顾文缜看了看雷拉，发现她仍是那一副面无表情的不在乎的样子。
顾文缜默然。到底是什么样的经历让雷拉养成了这样的性格？
在像他这种比较知心的人面前，她只是一个显得不太活跃、但仍在正常范围内的年轻姑娘；而在这个家里，在本应该是她最亲近的人——她母亲的跟前，她表现得就像一个“三无少女”——这个词他是在凌纹韬那里学来的。
“无口无心无表情，”顾文缜心中不太痛快，“这个用来形容现在雷拉，又不恰当又恰当。”
晚宴就在童苏安的独角戏中平平淡淡地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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