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田租初起风波

　　王文桥刚帮着打了柴回来，就见算命先生拦着一条敲锣打鼓的队伍喊话。
　　他四顾没看见父亲，拉过胖叔问道：“发生什么事了？”胖叔低声道：“你不知道，隔壁县收成太差，不吃不喝都交不上田租，他们集合起来把他们乡绅弄死啦！”
　　“他们不怕官府抓人？通缉令一下，绝难逃脱！”王文桥看着和算命先生争执不休的游行队伍，心说坏事了，咱们县难道也打了乡绅？
　　“官府抓又怎么办，横竖是个死，不是饿死就是处死，临了还能做个饱死鬼呢！”胖叔摆摆手，“再说了，你真的以为官兵会认真抓？收成不好他们也不好过，百姓没油水可榨了，上头又不给发钱，他们可就是能混则混了！还有，你以为那些兵他们家人是做什么的，还不是小民一个！他们自己家也交不起租子了！”
　　望向游行的横幅，赫然是“大善人”“大老爷”的字样。原来是本县乡绅听了邻县的事迹心下害怕，主动免了租子。
　　“乡亲们，你们被他骗啦！他不是善人啊！”算命先生晃着招牌吆喝。队头一个大爷据说是老爷的一个远亲，勃然大怒：“怎么啦？老爷好心免了一年田租，你竟然忘恩负义？”
　　“我不义？你看谁不义？”算命先生抖了抖补丁摞补丁的大褂，“几十年来，乡亲们任劳任怨种地服徭役。余粮被地主收了去，自己吃了上顿没下顿！当更卒一文钱也不发，饿着肚子做苦力！”
　　他忽然冲进人群，搀出一个哭哭啼啼的老太婆来，就是“好大娘”村头张婆。她对村里每个小辈儿好的都像亲儿子亲孙子一般，备受尊敬。
　　“那个杀千刀的呀！”张婆一哭出声，人群就静了下来。“他的儿子要服役，他不愿意，就把我儿子抓了去，结果活活累死在长城下呀！还欺负我年老丧夫，抓我女儿当丫鬟，强奸不从鞭死扔进了山！”
　　大爷想反驳说多少年前的事了还拿出来说，终究是理亏，动了动嘴唇，没敢说出口。
　　“还有我！”一个小伙子跳出来，赫然是前日的监工，“老爷口口声声说收成不好没钱发，下人的口粮都克扣了，他却添了一辆新马车！他还把我的老婆当街抢走，告官都没有用哇！”
　　这下到好，像是火星子点了炸药桶，老乡们都诉起苦来。平日里乡绅欺男霸女无恶不作，哪里是这一年租子可以抵的？
　　以前乡绅手下打手多，一次就欺负一两个人，别人吃过亏却是站在一旁看热闹，不敢出头，甚至找点“不能只有我吃亏”的平衡感来。这下翻起了旧账，人人都是一腔怒火。
　　“乡亲们，你们想想。哄抬粮价的是他，逼我们卖田的是他，强借高利贷的也是他！我们本该不交租子，我们本该留有口粮！他抢走了我们的银子，却假惺惺地给两个铜板来，还说自己抢钱不抢光是种仁慈！”算命先生高声道，“有这个理吗？”
　　“没有！”人群里一阵骚动，横幅也被扯碎。不知哪里传出一声“拿回属于我们自己的东西！”队伍立即向乡绅府邸涌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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