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活祭
“他们回来了。”小绿说道。
随着脚步声到来的，还有一股让人皮肤刺痛的诡异寒气。
仿佛空气变成了细针，在不断扎着吴明的身体。
当然，这不是真实存在的物理感受，而是吴明大脑发出的警报，他的浑身上下都在警告他。
吴明从小就有这种神奇的能力——对于诡异事物的超常感官。
直觉告诉吴明，来者不善。这趟旅途恐怕并不如他预想般顺利。
视线尽头出现了三个黑点，按吴明推测，这三个黑点就是所有不详预感的来源。
吴明紧盯着黑点到来的方向，那不是他来时走过的方向，而是一条全新的道路。
他的身体因为紧张而有些僵硬，他微微弓起身子，准备随时做出行动——击杀或者逃跑。
当然，逃跑的概率要大得多。
视线里的黑点渐渐变大，吴明眯着眼睛，看清了三个黑点的全貌。
那是三个男人，三个长得很有特点的男人，走在最前面的应该是个老头，一头银发扎成了马尾，手里拿着一块木板，眼睛不时往上瞟。
后面的两个年轻男人一胖一瘦，分别提着一具某种动物的尸体。
吴明推测，这是家里的大人们打猎归来了。
“看看他们提的是什么猎物，就能知道这三个人到底是不是好东西。”
如果是普通的小兔或野猪，并且流出的血是红色的，不会说人话，那就说明这里没问题，是他想多了。
如果不是……那就随机应变吧。
“欢迎回家！”
小绿站在小门旁，身体靠着护栏，双手奋力挥舞着。
“这几位是你的长辈？”吴明咽了咽口水，从嘴巴里挤出了这个问题。
“我不记得了，我很多事都忘了，我只记得他们修建了这里，还照顾我，看，这是他们给我的。”
小绿不知从哪儿拿出一块木板，上面用利器刻出了一些复杂的图案，吴明伸手接过，拿在眼前仔细端详。
吴明认出了木板上的内容，上面画着一副画，一片全是树的巨大森林里，一个长着长发的小孩正酣睡在树冠之上。
“这画的是你？”吴明问道。
小绿点了点头，看起来很开心。
吴明心里的疑问有增无减。
能进行符合人类认知的艺术创作，说明制作这幅画的人脑子非常正常。
但怎么解释他们身上的诡异气息呢？
三人的脚步很快，在吴明疑惑时，他们就走到了堡垒下方的木制地板上。
为首的老头伸手示意，身后的两人随之停下了脚步，他一眼就发现了家里的陌生人。
吴明和老头眼神碰撞，他知道老头正在打量他，他尽量放松面部，表现得和善一些，同时也在偷偷打量老头。
两方都没有再做出动作，气氛有些凝固，吴明甚至已经把手伸向身后的背包里，如果有危险，他准备随时做出反应。
这时，老头放松了身体，他扬起嘴角，好像正在笑，可是却没有声音，他伸出右手，小绿也默契的将绳子丢了下去。
老头先将木板丢了上去，随后抓住绳子，确认绳子牢固后，他一下跳起，双手抓住绳子，几乎毫不费力就到达了平台上。
老头朝平台下的两人挥了挥手，他们便甩了甩手臂，将手中的猎物扔到了平台上。
吴明的余光停留在他们带来的两头猎物上。
只是两只可怜的野兔，长着两个眼睛，一个鼻子和两只耳朵，它们死于两支木箭，箭头处还能看见残留的鲜血——红色的。
这样看来，这两头猎物没什么问题，难道真是我过于敏感了？
吴明还是不敢下结论，毕竟他的敏锐感官曾救过他无数次小命，他还是决定继续观察。
一胖一瘦的两个年轻男人也上来了，他们提着两只野兔走开了，吴明感觉他们的目光始终停留在自己身上。
吴明觉得他们的目光很奇怪，呆滞无神，就像两具尸体。
这个突如其来想法让他打了个寒战。
他决定先试探一下这老头。
“你好，我是路过的，看到这里有人，就过来看看，对了，我是华夏人。”
吴明边做自我介绍，边向老头伸出手。
老头也伸出手，握住了吴明的手，他的另一只手在嘴边比划了一下，又在耳朵边比划了一下。
结合老头先前的表现，吴明读懂了他“手语”的含义——他是聋哑人。
吴明刚准备思考如何和老头交流，老头就走开了，他走到储物柜前，翻找着什么，他小心翼翼地拿着什么，慢慢回到了吴明身前。
吴明清楚地看到，那是一沓泛黄的纸，还有一根尖木棒，尖锐处被烧得焦黑。
老头拿起尖木棒，往烧黑的地方吐了一口唾沫，随后用木棒当笔，在纸上写了起来。
“你在写你的名字？你叫……艾加尔斯……庞德鲁尔其……皮皮鲁斯……怎么还有啊？算了，我就叫你老头吧。”
吴明懒得去记住老头的名字，他从老头手中接过笔，写上了自己的名字还有国家,虽然他们来自不同的国家，但是国家名属于他们共同的旧时代记忆，至少能证明他们来自同一个世界。
“老头，你看看我的名字多好记。”
两人在纸上聊了起来，可聊着聊着，吴明发现情况有些不对。
老头在纸上写道：“我们去了一个地方，那里都是兔子，我们很容易就弄到了两只。”随后又写道：“那里有一个巨大的火堆，里面正在烤着什么，火旁还有树枝摆成的五角星，可以断定那里有别的人类。”
吴明越看越感觉脊背发凉，老头居然能冷静复述这些，看来他并不知道自己刚才究竟经历了什么。
在吴明的笔记本上，记录着一些行走世界时必须注意的禁忌，其中的一条便是，永远不要去生物密集区域，因为这个世界的生态系统不可能同时供养大量生物，所以生物密集区更有可能是“人”为建造的。
而另一条是，永远不要靠近一切与祭祀有关的区域，也永远不要参与任何形式的祭祀。
如果没猜错，巨大的火堆和五角星正是为一场祭祀准备的。
吴明又将手伸进了背包里，这一次，他实实在在的感受到了危险。他拿出了一个小玻璃瓶，悄悄藏在了手心。这是他压箱底的保命手段。
老头将吴明带到木桌旁，又搬过来三把椅子，小绿坐在了桌子对面，吴明则坐在老头身旁,老头有些干瘦，却很精神，正饶有兴致的继续写着。
吴明想通过老头的外表，找出一些诡异之物留下的痕迹，但毫无收获，仅从表面看，这个老头甚至可以称得上充满活力。
老头写字的手速越来越快，耳边不断传来木棒摩擦纸张的声音。
“别写了，老头，你……”话到嘴边，吴明却没有心思说出下半句，他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老头写下的不再是属于人类的文字，而是一些怪异的符号，黑色笔迹头尾交缠，扭曲混乱，让人看不出含义。
吴明身上那种始终存在的刺痛感在这一刻达到了巅峰。
快跑！有古怪！
顾不得什么，吴明立刻转身开溜。
刚跑出两步，一个巨大的身影挡在了吴明身前，是刚才离开的胖子，他伸出手臂环抱住吴明，两只手臂如铁箍一样锁住吴明的身体。
身体传来爆裂般的挤压感，吴明甚至没法呼吸，紧握的玻璃瓶也掉到了地上。
耳边闪过破空声，瘦子此时也站在吴明身后，将一根巨大的骨棒砸向吴明后脑。
吴明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再次醒来，他发现自己不能动了，他的手脚被藤曼给绑了起来。
他被丢在一个巨大的火堆旁，他看到木制堡垒现在被一种紫色的苔藓覆盖，散发着恶臭的气味。
火堆旁有一个由树枝堆成的五角星，还有一个半人高的雕像，雕刻着一个臃肿的奇怪生物，满是赘肉的身躯上长着一对短小的蝙蝠翅膀，头部长满巨大的章鱼触手。
吴明无法看出雕像的材质，但他知道这尊雕像绝非出自人类之手。
瓶子呢？瓶子在哪儿？
吴明环顾四周，他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级别的诡异事件。必须要找到瓶子，才有可能活命。
老头走了过来，他看起来有些癫狂，眼神中透露着狂热。
他拿着一本黑色封皮的书，嘴里发出奇怪的吟唱。
他是个哑巴，但吴明知道，这不是他的声音。这三人早在进入兔子窝时就不是人类了。
老头口中的音节单调嘶哑，像来自另一个时空。
胖子和瘦子抬着一根木棒走了过来，木棒上绑着一个人，是小绿。
“不！”吴明大喊。
他们把小绿架到火上，火焰瞬间吞噬了小绿，他却连一声惨叫也没有发出。
几乎是瞬间，小绿的身体变成一团焦黑。
两人又拿来两块木板，将猎杀的两只野兔放在上面，接着小心地摆在雕像前。
野兔被开膛破肚，吴明这才发现，这两只东西根本不是他认知中的兔子。
他看到，无数细密的触手从野兔的肚子里伸了出来，触手的黑紫色吸盘上还带着腥臭的粘液，一颗类似人类的头颅就这样躺在触手中间，没有眼珠的空洞眼眶死死盯着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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