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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风离诉


之后,有人去往那座寺庙,发现里面一个人都没有。于是,近日本就不平静的帝都街头更热闹了。

        此时,丰恩节刚过,各家商贩都陆续收到了二殿下派人送来的补贴。街头巷尾,人们闲来总爱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上几句。

        热闹的食肆中。

        “怎么最近特别地不太平呢?”一个中年食客疑惑道。

        “前几天出了人面乌蛇,这还没多久呢,落佛寺又人去庙空了……”可惜这人还没说完就被人抢了话头。

        另一人激动道:“我跟你们说啊,前些天落佛寺出现了好大的血色云朵!印红了好大一片天!你们看见没有?”

        “竟有这等事?”

        另一个打扮有些妖艳的女子道:“我也看见了,当时出现一个非常奇怪的人。三殿下还说那人是魔物,叫大家赶紧逃呢。”

        “三殿下就是这样强大而善良。”

        那女郎继续道:“但是你们猜我发现了什么?”

        “啥?”

        她刻意放低了声音:“我是修士,当时带了玉简,就把当时的场景记录下来了,给你们看看。”

        ……

        人们都爱猜测,血云本就是不详的之兆。这出戏一整,许多修士又开始翻三万年前的有关记载了。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不消几日,西煌三殿下与魔族有关的消息闹得沸沸扬扬。更是有人猜测这是冲着星燿战神秦致来的,对方就是与风离悦合谋想挑起两国争端。

        这段时间里,秦致一直都没醒,使团众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他们在这边耽搁了太久,如今已是秋末,再晚些启程的话肯定会赶上冬雪,路途会变得更加艰难。

        众人与三殿下商议后,一致决定:他们先低调出城,秦致就留在这里。于是,风离悦向皇帝要了几块通行令,让他们分批分散出城,并且还暗中派了高手保护。

        ——————

        风离悦无法让秦致醒过来。她将事情告知了帝后二人,不料他们也束手无策。御医们都说他这不是因病而起。她找过了二哥,梨南老板风续,甚至还去了诚来客栈,皆无果。

        皇后见她忧愁了好些时日,便忍不住道:“不如将此事告知秦家,大家一起想办法。”

        她道:“来不及。”

        二殿下也劝她:“我们不了解他的症状,父母才是最了解他的人。所以最好是告知秦将军他们,大家一起想办法总比我们在这里干着急要好啊。”

        风离悦道:“正因如此,才不能告诉他们。”

        她这些天也理顺了不少的事。人间与冥界有结界相隔,秦致幼时的离魂必定与邪灵无关。

        柳国师曾告知她:每一个堕神身上都会被天道法则打入一道咒语,天神们可搜寻咒语所在,便于缉拿。结合那魔将所说的话,还有将军夫妇受伤,掉了修为就没再有进境。毫无疑问,他们当初是为了救秦致,和神族的人动手了,所以被取消了飞升的资格。

        与神族有关的事,尽量不要牵扯到人,谁也保不准这次又会怎么样。但这些事情恐怕连秦致自己都不知道,至于其他人,还是能瞒就瞒着吧。

        “听使团的人说,星燿与北沙战事将近。若是他们在这个节骨眼上分心,星燿怕是难以取胜。若是秦致知道了,又会是什么心情?”

        风离忧和皇后都沉默了。片刻后,风离忧道:“眼下最重要的是让他醒过来。”

        “但还是得先捂住这个消息。”风离悦虽然担心,却还是非常理智,她问道:“最近的传言从何而起?我记得当时明明遣散了所有的人。”

        风离忧道:“是有修士看到了血色巨云奇观,便赶过去用玉简记录了整个事情,而后又在食肆中公开了玉简的内容。”

        这时,皇后插话道:“悦儿,你说不能告知秦家夫妇,那使团离开的人会不会走漏消息?”

        风离悦道:“母后放心,我已经叮嘱过他们了。况且以他们的脚程,得花一两个月才到得了星燿,那时秦致应该早醒了。”

        谈话完毕后,风离悦去了驿馆。等到深夜,将秦致转移到了自己在城外林中的居所。

        这是一处谁也不知道的清幽之地,方圆五十里都没有人烟,她也是在游玩的时候看中的这一地方。此处有山有水,离苏城也不远,施个小结界一挡,就真的与世隔绝了。

        风离悦在他床边坐了一会儿,盯着他看了良久,又叹了一口气。喃喃道:“你什么时候醒过来啊?你知不知道外面越来越乱了,使团的人也都抛下你走了。”

        秦致还真不在乎什么使团的人,就算他醒着也不会对此有什么反应。

        她走投无路之下去找了柳国师。再次面对这个满是谜团的男人,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他们已经坐了好一会儿,风离悦只在刚进来的时候说了一句“国师大人”。对方也只“嗯”了一声。两人后来都没有再说话。

        柳国师很沉得住气,他俩谁也不先开口。似乎谁先说话谁就输了。

        柳桃在一旁也颇为疑惑,她也是刚看三殿下一脸忧愁的模样。听说了事情之后才带她来了国师府,现在沉默着算个啥事情?

        她顶了风离悦一下,“悦儿,你说话呀。告诉我爹实情,他才能帮你啊。”

        风离悦还是没想好该怎么开口。

        末了,他看她那欲言又止样子,还是妥协般道:“事情我都听说了,你是不是想救秦致?”

        风离悦点点头。“师父知道该怎么办吗?”

        柳国师道:“我当然有办法。”

        他让柳桃先出去,接着让风离悦将自己带到了那林中小屋。他看着风离悦这煞费苦心的布置,啧啧道:“没想到三殿下对他花了这么多心思,还专门整了个地盘来护食。”

        “毕竟我谁也信不过。”说完转头看向他,“所以还请师父不要乱说。”

        柳国师无奈地一笑。

        “你来看看他究竟怎么回事。”

        柳国师闭上眼睛,片刻后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是陷入了梦魇。”

        风离悦:???

        “可为什么昏迷这么久?”

        柳国师道:“那你得去他梦里看看了。”

        风离悦沉默了,偷看别人秘密有点不太好。而且她之前试过很多次,根本无法进入。

        他一边往外走,一边道:“你要是进不去,就等他自己醒过来吧。只是不知道得何年何月去了。”

        风离悦又试过了各种方法,但就是无法进入他的世界。她捏紧了拳头,蹙着双眉,心里升起一股怨气。

        此时乃多事之秋,人面乌蛇的事情才刚有一点眉目,北沙和星燿又开战了。

        这天,她回到皇宫,却意外地见到了大哥,皇上和皇后也在。他们显然已经谈过了一段时间。

        风离诉见她到来,问道:“秦致呢?”

        她道:“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

        “可有办法让他醒过来?”

        风离悦摇头。“一点头绪都没有。”

        风离诉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现在,星燿和北沙已经开战了,秦致在西煌昏迷多日的消息已经传遍了云川。”

        “怎么可能?”三人几乎是同时开口。

        风离悦很快冷静下来,一定是有人走漏消息,暗中推波助澜。但是究竟是谁?她不断思考着,一遍一遍地回想最近发生的事情。

        皇上阴沉着脸,一言不发。他看着有些疲惫,不愿多理会这些事。皇后也看出他心不在焉,就拉着他走了。

        “……你们回去好好休息。”

        她反应过来时,父皇和母后都已经走远了。

        “哥,云川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

        风离诉无所谓道:“也没什么大问题,就是文武百官联名上书,要求陛下派人来接回秦致。”他顿了顿又道:“民众倒是群情激愤,说是西煌和魔族联手,刻意扣押他们的战神将军。”

        风离悦很是佩服她哥,这么大的事还说问题不大。

        他道:“星燿那边我可以稳住,倒是你这边比较麻烦。”

        得,有实力的人说话就是有底气。她也不客气道:“那你先稳着,我这边再想想办法。”

        “为何不让将军夫妇帮忙?”

        风离悦叹了口气,道:“秦致幼时因堕神咒,魂魄离体。将军夫妇为了救他,和神将动手了,所以他们掉了修为就没再有进境。”

        神族…神魔令!这个念头出现在脑海里的一刹那,她豁然开朗。

        她激动地、迅猛地抱住风离诉。“哥!我想到办法了!”

        他被突然被撞得后退一步,好不容易稳住身形。接着,表情痛苦道:“快拿开你的脚……好疼。”

        风离悦赶紧松开了,然后朝外面跑去,“哥,我去救醒他,你去找御医擦点药。”说着就跑没影了,像是怕挨打。

        那一脚踩得太实了,她刚刚激动之下是整个人扑过来的。几乎是拱人一般的力道,着力点都在他脚上,而且还只踩到了脚尖。

        ——————

        皇后正和皇上坐在书房谈心,却见风离诉一瘸一拐地走进来,她急忙去扶他。

        “阿诉,你怎么了。”

        他道:“被你们的三殿下踩了一脚。”

        皇后笑道:“那丫头还真是……”

        风离诉叹道:“我知道她是你们的心头宝,不敢奢求她给我道歉。反正我也没人疼,但是你们作为她的父母,得好好补偿我。”他活像是被熊孩子欺负了的老实人。

        皇后直接被他给逗乐了,“阿诉怎么会没人疼?”

        皇上倒是颇为无语:“你小子够了啊,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跟女孩子斤斤计较呢?”

        风离诉道:“没踩在你的脚上你当然不知道有多疼。”

        皇上正要反驳,便看到了皇后警告的眼神。他别过头道:“又不是没被踩过……”

        风离诉坐下了,皇后执意要他脱了鞋袜看看。他推拒道:“不用了,母后。没那么严重,马上就好了。”

        “还是看看吧,即便没事,脱了透透气也好啊。”

        “母后,这不妥……”

        “有什么妥不妥的,就看个伤而已。”

        看着这对母子几番推脱,皇上直觉脑子不清净,他“啪”地一声放下毛笔,威严道:“脱了。”

        风离诉也不再反驳,只得脱下鞋子

        皇上刚拿起毛笔时听到皇后惊呼道:“怎么会……”

        他叹口气,放下毛笔,“又怎么了?”语气颇为无力,觉得这母子俩大惊小怪,有点折腾人。

        然而往风离诉脚上一看,他也万分惊讶。

        袜子上居然有血,风离悦下脚究竟是有多重!

        她急忙道:“皇儿,快把袜子脱了!”说着就要蹲下动手。

        风离诉迅速将脚插进鞋子,拦住她道:“母后,使不得!”

        皇上拍拍她的肩,道:“我来吧。”

        皇后退到风离诉身边,拍着他的肩膀。皇上蹲下身,脱去他的鞋袜。

        被踩中的是他左脚的大脚指甲,除了脚上的血迹,指甲盖中还有瘀血。此外,脚踝处还有被什么东西穿透的痕迹,似乎是陈年旧伤。

        握着风离诉纤细的脚踝,他忽然觉得自己这个做父亲的对他亏欠良多。

        皇后心中有千言万语,却只能说出:“你受苦了。”

        皇上默默地运转灵力,修复了他的伤口。

        风离诉觉得脚上已经不疼了,他道:“父皇对我真好。”

        皇上听闻此言,又想起了一段往事。

        ——————

        那时风离诉才六岁。顾林和白诗玉第一次带他来西煌,将他放在御花园和其它孩子玩。皇上见到他的时候,他在跟那群孩子打架。才六岁的孩子,出招就很有架势,不一会儿就把那群小孩打趴下了。

        皇上看得津津有味,心想:不愧是我的娃,这么小就很能打,将来一定很有出息。

        不料那群小孩打不过就言语攻击。

        “神气什么!你只是个没人要的野种!”

        在一旁偷看的皇帝一愣,幼小的风离诉一时也愣了。

        “就是啊,皇上和皇后都不喜欢你呢,要不然怎么会把你扔给别人?”

        “没娘的孩子就跟小草似的。”

        他反驳道:“你们都是坏孩子,你们说谎!我爹娘和我父皇母后都很喜欢我!”

        一个小孩天真道:“你怎么除了父皇母后还有其它的爹娘啊?”

        孩子状似天真的话才最伤人心。风离诉之前也听不少人说过:“皇上和皇后不想要第一胎拖油瓶,才把他丢给远在星燿的王爷和王妃。还说以后不许他回西煌呢。”

        这时,那群讨厌的小孩又喊道:“小皇子,爹不亲,娘不要,做质子,送星燿!”

        由于皇上并未对送出大皇子一事做出任何解释,西煌民众便自发地认为是送去星燿做质子换取合作的。而这首富有气势的三言押韵小诗也不知出自何人,反正小孩都知道,足以看出流传之广。

        风离诉从没听过这么铿锵有力的传言,委屈得放声大哭。

        皇上已经怒不可遏,他不是送他去做人质的!

        风离诉在哭的时候被一个小女孩狠狠地抓了一下!小孩子的指甲留得有些长,风离诉脸上顷刻间出现四道血痕。

        这时,位尊贵的夫人缓步走来,大声道:“你们在干什么?”

        皇上踏出去的一只脚又收了回来。

        那人衣着非常贵气,后面跟着几个侍女。他定睛一看,发现是赵延的夫人。

        那女孩跑到了她的身边,叫了她一声“娘”。

        风离诉已经止住了哭声,他的眼神扫过这群小孩,有些凶狠。

        小女孩缩在赵夫人身后,生怕风离诉过来打她。他的眼神过于可怕,且盯着她不放。

        赵夫人微微欠身,道:“小女无知,冲撞了殿下,还望大殿下见谅。”她知道帝后二人对这位远在他国的皇子非常在意,不愿在明面上得罪他。

        风离诉也不捂着伤口,道:“那你让她给我跪下道个歉。”

        赵夫人看出女儿的不情愿,便道:“殿下,您流血了,咱们还是先找御医包扎一下吧。”说着就要来拉他手。

        风离诉厉声道:“让她先道歉!”

        皇上对他的气势很满意,便打算再看会儿热闹。更主要是看看赵夫人如何取舍。

        赵夫人最终还是以非常强硬的手段让她女儿下跪道歉了。

        皇上这才走出来,道:“真是好精彩的一场戏啊。”

        众人直接吓得跪下了,那群小孩更是大气都不敢出。

        风离诉脸上还挂着泪痕和血迹。

        他蹲下身,张开手,“阿诉到父皇这里来。”他自认为很慈祥的笑在风离诉看来有点像人贩子。

        挂着伤痕的小孩还是挪到了他身边,他一把抱起自家儿子。运转灵力给他治好伤,又用袖子擦掉他脸上的血。

        威严的帝王冷冷道:“若有下次,满、门、抄、斩。明白?”

        赵夫人与一众小孩们战战兢兢道:“明……明白了。”

        “记下他们是哪几家的孩子,每家扣一年俸禄。”说罢,便抱着风离诉走了。

        他身后的随从们道:“是。”

        刚抱着他走到皇后的宫中,见到顾林和白诗玉,他又哭了。

        皇上被吓了一跳。得,这是见到能撑腰的,开始计较了。

        白诗玉看自己捧着长大的小宝贝哭得这般伤心,心疼得不得了,“哎呀,阿诉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她抱过哭得抽抽搭搭的小孩。

        “发生了什么?”这是顾林问的。

        皇上就说了事情的始末。

        皇后和白诗玉听完之后更心疼了。她俩一致认为:该重重地罚。

        顾林倒是抓住了重点,他道:“你就一直在看戏啊?”

        此话让皇上成了众矢之的。

        白诗玉道:“阿诉,你以后就不要父皇了吧,反正他也不配。”

        皇后道:“我可怜的孩子啊。”

        风离诉享受着来自两位母亲温柔的关怀,他举手擦了擦眼泪,努力地忍者委屈。

        皇上看着他此番行为,觉得他有点刻意,还觉得自己中了这小子的算计。

        “他在外人面前分明不是这样的。”转眼却见顾林用一种“你完了”的眼神看着他。

        皇后哭道:“我的孩子若是在外人面前示弱会挨更多欺负的!你还是不是亲爹了?你的人性呢?”

        皇上百口莫辩,顾林忍笑中。

        风离诉这时开口道:“爹,娘,母后,父皇有帮我撑腰的。他还治好了我的伤,说罚他们爹娘一年俸禄,还说他们再欺负我的话,就把他们满门抄斩呢。”

        皇帝心道:小孩子真会记重点。

        风离诉软糯道:“所以,父皇很好,你们别批评他。”

        站在一边的皇上倒是心情复杂,这是他听过的最动听的话。身为一国帝王,能走到今日实属不易。他听过无数的褒奖,无数的谩骂。唯独风离诉的这句话,最能令他动容。这毕竟是来自亲生孩子的维护啊。

        皇后轻轻摸着风离诉的脸,擦去他余下的痕迹。“皇儿可以再任性一点,你可以不用这么懂事。”

        “让父皇抱抱你。”

        风离诉便很听话地转向他怀里,皇上抱着他不禁说道:“以后皇儿想要什么尽管开口,父皇都能给!”说完在他的脸上猛亲了一口,小孩子的脸白白嫩嫩的,他还没亲过呢。

        不料此举踩了雷,他亲完发现风离诉已经呆住,开始撇嘴了,似乎又要哭。他疑惑地看着三人,却见他们都用一种“你好自为之”的眼神看着他。皇后和白诗玉都没有要抱的意思,顾林也退了一步。

        风离诉那亮晶晶的眼中已经淌出了泪花,他开始小声地哭起来,并且死死地抱着父皇的脖子不撒手。

        顾林眼含笑意,他道:“本王觉得吧,既然阿诉喜欢你,皇上您应该跟他好好培养感情。”说完便借口有事跑了。

        皇帝闻言差点一个白眼翻上天,我信了你的邪!

        白诗玉微微欠身道:“我刚叫御膳房的人给阿诉做糕点,不知道做好没,我去看看。”她话尾都没收就优雅地大步走了。

        叫下人去看看不行吗?!

        皇上觉着他哭得隐忍又委屈,自己应该哄不好,便求助般地看向皇后。

        不料刚刚还喊着“皇儿可以再任性一点”的她此时却装模作样地拿起通灵玉佩,道:“啊?你不知道御膳房在哪?我马上过去。”她转头对皇上说:“你先学着哄一下。”说完也匆匆走了。

        皇帝也想追出去,但转念一想:不行,外面有人,被他们看到我哄不好自己的娃岂不是很丢脸?我可是个好父亲!

        于是,英明的皇帝陛下为了对得起那句“父皇很好”,耐着性子开始安抚怀中的小孩。没想到风离诉很磨人,抱得特别紧,要一直抚摸着,还得来回走着不能停。

        皇上到现在还记得他后来哭累了,迷迷糊糊地趴在自己身上,奶声奶气道:“父皇为什么不要我?爹爹说我很乖的。”

        他自然知道他口中的“爹爹”指的是谁。一想到自己这么乖巧可爱的娃叫了那个男人那么久的爹,心里忍不住开始嫉妒。

        哼!平白便宜了那个姓顾的!

        ——————

        “父皇。”风离诉穿好鞋袜就看见皇帝走神。“在想什么呢?”

        皇上看着风离诉,他很遗憾自己没能陪伴他长大,没有机会见证他小时候那些有趣的事情,只能从顾林夫妇寄来的只字片语中想象他是如何成长的。

        “一转眼,阿诉也长成了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可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爱哭了。”

        风离诉似乎也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他道:“明明是父皇逗我哭的。”

        皇帝反驳道:“朕当时就亲了你一口,谁知道你那么小气!”

        风离诉失笑道:“之前秦穆将军和夫人班师回朝,碰见了在城门口玩耍的我。将军大人见我长得好看,抱着我不放,还说要绑回家给他儿子做童养媳生孩子什么的。”

        帝后二人表情微妙。皇后道:“但是那时候,他们还没有孩子吧?”

        风离诉是小辈中年龄最大的,在他八岁之后,弟弟妹妹们才相继出生。他小时候,各家长辈的宠爱几乎都是他一个人的。毕竟,谁会不喜欢优秀又懂事的小孩子呢。

        他幼时粉雕玉琢,美得像个瓷娃娃,看起来很好欺负,却也没几个敢找茬的。一是王爷和王妃宝贝得很,二是——他真的很能打!

        “阿诉这容貌确实容易让人误会。”皇上顿了顿又道:“悦儿的身高都快赶上你了。”

        风离诉受到了来自亲爹的打击,他道:“我是个儿子让你很失望吧。”

        皇上捏了捏他的脸道:“你小子说什么呢!”

        他捏得时候只用了一点力道,收手后却发现他脸上有少许红色的血丝。他慌张地捂住风离诉的脸,运转灵力给他治伤。

        不料,风离诉攥住他的手,“父皇,别用灵力了……我……”

        皇帝还未来得及说话,风离诉的嘴角溢出了鲜血,滴在他的手上。

        “阿诉!”

        “皇儿!”

        风离诉强撑着,勉强开口:“父皇,母后。别告诉其他人,我体内有堕神咒……”

        皇后慌张道:“该怎么办?为什么会这样?”她拉着皇上的手,攥得紧紧的,语无伦次道:“风焐,救救我们的孩子!”

        风焐觉得万分头疼,两只手都被人攥住,他道:“离声,你先出去,我好救他。”

        皇后被他半推半劝着带出去了。

        关上门之后,风焐阴沉着脸,还施了隔音结界。

        他再也压不住自己的火气,抓着风离诉的衣襟将他提着站起来,怒道:“你是不要命了吗?修为破顶了还不飞升!你究竟压制多久了?”

        风离诉仰视着他,轻声道:“父皇,我现在还不能走。星燿此次若没有我坐镇,定会败亡。”

        帝王恨恨道:“你来这个世上,不是替别人卖命的!”

        “这是我唯一能报答他们的了。”

        风焐:“……”

        他放开他的衣襟,“其实,我和你母后一点都不想将你送走的。”

        风离诉莞尔一笑,“我很开心,从小到大,有这么多人在意我。即使大家最开始的目的并不单纯。”

        风焐一惊,“你……”

        “我早就知道了原因。”

        帝王没再开口。

        将风离诉送走是因为发现了他身上的堕神咒,更是因为自己无暇顾他。所以想找个实力强大的托付,故而让柳国师将他秘密地送往星燿。

        而星燿收留他不只是为了换取合作。他在星耀皇室藏书阁发现了一支玉简,看了里面的内容才知道。

        原来,在很多年前,星燿有术士预测道:北沙叛乱起,二十年息止,新王□□。五十年后,战火西燃。然西边有国重生,应有神助,久治繁荣……故而星耀之国难,转机尽来自友国之贵人。

        这则预言中的北沙叛乱,是北沙内乱。始于两百年前,前后花了近二十年才平息。沙王登基后迅速掌握实权,五十年后,兵强马壮,侵入神州西部。第一个盯上的就是当时日渐式微的西煌,天下人都以为北沙很快会得手。却没想到久攻不下,出现个柳国师来搅局。

        当时的皇室成员,一个个唯唯诺诺,胸无大志,难以成器。但后来出了个风焐,挽大厦于将倾,西煌幸得以存续。

        但那术士算出的东西在当时的人看来根本就是无稽之谈,他所说的事情可是牵扯到当时神州大陆上最主要的三个国家,而且都是未发生之事。不足百字的内容还占满了整个玉简的空间,资源浪费得简直让人抓狂。

        那名术士因此遭了不少谩骂,甚至还被追杀过几次。他后来可能也是累了,选择以死明志。玉简也几经飘零,被辗转无数次。却因不可更改,被人不惜。

        后来,北沙果真内乱。持续数年,星燿皇室急忙派人四处搜寻玉简下落。待找到之时,玉简已支离破碎。花费巨大财力修好后,却发现记录内容有缺失!偏偏丢失的内容还都是关于星燿的!

        众人郁闷之极,十几年的时间,花了那么多钱财和灵气石,修了个寂寞!

        不过星燿还是抓住了重点——来自友国之贵人。所以他们非常重视与西煌的友谊,毕竟是玉简提到的友国。

        风离诉当初看到了玉简的内容,有些疑惑。还试探性地问过王爷和王妃,王妃说她不清楚,王爷叫他别多想。但他也知道,若是有一天预言成真,王爷夫妇也是希望他能站出来的。

        父子俩很久都没说话,这件事情也说不上谁对谁错,事已至此,更应该想办法解决。

        风焐捂着额头叹了口气,道:“先说说你身上为什么会有魔气。”

        风离诉:“我过来的时候看见了血云,与那魔将打斗时沾上的。”

        “不如你再编一个吧。”风焐可不是什么头脑简单的傻爹,“先把脖子上的痕迹遮一下。”

        风离诉淡定地遮好,“食色性也,人之常情。不过,我的私事与最近发生的这些事比起来并不重要。”

        风焐心中又很窝火。没看见他成长就已经够遗憾了,连他成亲都没见着,“关于你的亲事,一并交代了吧。”

        风离诉道:“那您可不能动怒啊。”

        皇帝无所谓地摇摇头,“还有什么是朕听不得的?”

        ……

        听了当初那场婚礼的描述之后,风焐道:“所以你在那时就遇上了凤族,还动手打了一架,然后还跟实力在神级的九尾狐打了一架,差点儿魂飞魄散了。”

        风离诉如实道:“这几年里已经打过好几场了。”

        皇帝陛下觉得脑瓜子突突地疼,他叹了口气,疲惫地按着太阳穴,“你可真是胆大妄为,仗着自己修为高就乱来。我现在觉得悦儿挺懂事的,你这个老大才最会捅马蜂窝。你们三个,也就老二省心一些了。”

        风离诉对此不置可否。

        “你虽然长得像你娘,可性格一点都不像,真不知道是随了谁。”风焐最终还是拿出了自己佩戴多年的暖玉,挂在他脖子上,“你可要收好了,这是你娘当初千辛万苦寻来的。”

        风离诉道:“父皇放心,我丢了它也不会丢。”

        “你小子别贫了。”

        他运转灵力,输入风离诉体内,去压制他体内汹涌的灵力。

        天阶九级很容易出现灵力□□,若是有实力相当的高手来帮忙压制引导就再好不过。若是挺不过灵力□□,就会沦为废人,要么半身不遂,要么失心疯。但无论是哪一条,此人今生必定无缘飞升。

        “还是父皇厉害,三两下就制住了我这狂暴的灵力。”

        “你小子要是飞升了还有这等麻烦事?”

        风离诉闻言苦笑了一下,“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父皇你这么好,不会计较这些吧?”

        风焐无言以对,他不再回话,聚精会神地将对方体内的魔气引入法珠,并下了一道封印。但体内还余下许多,风离诉只得强行散出去。纯净的红色灵流猛然冲出体内,震碎了他的衣衫,他背上的陈年旧伤顿时袒露无疑。经脉里的灵力冲击骤然消失,风离诉便晕了过去。

        风焐将他的伤看在眼里,倍感心惊。这个一直不在他身边的孩子啊,究竟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吃了多少苦。然而抬眼就看见了风离诉肩胛骨上的赤红和青紫,在白皙的皮肤下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这……这明显是……皇帝陛下只觉眼前一黑,想把风离诉绑起来打一顿!

        但此时,风离诉已经倒在榻上,而且处于深度昏迷中。暖玉散发着柔和的光芒,正在修复他受损的经脉。

        风焐深呼吸十多次,脑中持续默念道:不能打,不能打……我可是个好父皇……

        风离诉醒来时,看见他爹一脸阴沉地坐在床边。他顿时有种秘密被戳破的感觉,但还是硬着头皮道:“父皇,母后呢?”

        “时候不早,她已经歇下了。”

        现在已是子时末,外面都黑透了,洁白的能量石在木格中发出柔和的光芒,但风离诉觉得他父皇此刻的表情一点也不柔和。

        窒息般的沉默笼罩着父子二人,谁都没有开口,风离诉心中越发没底了。

        良久,风离诉问道:“父皇不去歇息吗?明日还有早朝……”

        “你也不看看自己干了什么?我还有脸面上早朝?!”风焐罕见地抛去了平时的耐心,怒气迸发,他这样子才像一个掌握生杀予夺的王。

        风离诉此刻才知道何为帝王一怒,伏尸百万。虽然他不会杀自己,但还是被他吓得胆颤心惊。他从小因为优秀,会讨人欢心,大家都舍不得凶他,他还是第一次面对别人这么大的怒火。

        帝王的愤怒程度远超他的想象,风离诉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你是不是觉得因为我和你母后欠你,便应当任由你为所欲为?”风焐再也忍不住,决心要好好教育一下这个走上歪路的大儿子。

        风离诉一听这话就倍感委屈,咬着唇,不说话。

        “收起你那副可怜样。”风焐认为自己当初就是被他展现出来的这副模样给骗了,才导致他如今这性子,“怎么?仗着三家宠着你,就敢跟为祸人间的魔物无媒苟合!风离诉,你胆子大得很呐!”

        风离诉从来没听过这么难听的词用在自己身上,而且对方还是自己的父皇,他一时震惊得失了言语。

        风焐见他泫然欲泣的可怜模样,终究还是……不忍心,于是转了方向道:“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把他身上多余的魔气引到自己身上了。”

        风焐继续道:“你喜欢的什么烂菜帮子?是个公的也就罢了,连魔气都压不住,简直是个废物!”

        风离诉一时竟哭笑不得,他总算知道为什么王爷说他父皇嘴毒了,“您口中那个废物,可是星燿顾家的人呢。”

        英明的皇帝陛下听了他这话,并不意外。

        “那你也不该……”后面半截给憋了回去。

        “星燿顾家,好得很!”在制造麻烦方面还真是一把好手!

        风离诉却道:“父皇,这都是孩儿自愿的。”

        皇帝一脸的不忍直视,叹了口气道:“我家的白菜终究还是喂了猪,不过你也不必惧怕星耀顾家。要是你哪天腻了他,就干脆甩了,父皇永远是你最坚实的后盾。”

        风离诉心中一阵温暖,本以为这关会很难过,没想到父皇居然这么好说话。

        他给了风焐一个大大的拥抱,“父皇真好,阿诉最喜欢父皇了。”

        风焐轻轻拍着他的背,“任何时候都别委屈自己,要是不想呆在星燿,随时都可以回来。”

        “嗯。”

        风焐道:“你还有事要办吧?是时候走了。”

        “父皇不再多留我一会儿吗?让我见见母后。”

        风焐今无情道:“吃里扒外的玩意儿,赶紧滚!别逼老子棒打鸳鸯!”

        风离诉忙不迭地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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