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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恭送太子殿下


风离诉埋首在他的脖颈,感受着少年颈间的热度和他那嘭嘭跳动的心脏,轻轻道:“你受伤了。”

        顾恒将他抱得紧紧的,呼吸紊乱,歪头在他额头落下一吻,“不用担心,我没事。”

        风离诉强撑着反驳:“胡说,流了这么多血,怎么可能没事。”说完疲惫地闭上了眼睛,双腿一软。

        顾恒连带着晃了一下,抱着风离诉往后倒去。

        顾林正打算呵斥二人,见他们都倒了,赶紧上前去,走近了将他们分开后,发现顾恒身上竟插着一把断剑!他连忙将俩人带回去医治。

        “殿下!”大家没想到平日色厉内荏的太子殿下竟敢上前,拿着武器纷纷阻止他。

        他示意他们不得跟上来,尔后一步一步走向伤痕累累的狐妖。那男子浑身血迹斑斑,右眼被秦致和白诗纹连续攻击,成了个血窟窿,模样非常渗人。

        日暮西沉,夕阳斜照,偌大的云川城浸润在金色的光辉之中。威严的太子殿下逆着阳光,走向那个妖怪。

        “白懿,你不是答应过我,绝不大开杀戒的吗?”顾明昂平日里就冷漠,此时的目光更是锐利得让人不敢直视,“为何出尔反尔?”

        狐妖名为白懿,是世间唯一一只九尾狐。他生来活得肆意又张扬,还没人胆敢这样批评他。“你真是愚蠢得可以,男人床上的鬼话也信。”

        “我不怪你言而无信。”顾明昂用剑指着白懿,义正言辞,掷地有声,“但如果你再肆意妄为,那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白懿怒目而视,很好,平日里软弱的玩物竟然敢跟主人叫嚣,“本座第一次知道,你这么有血性。”

        白懿抬起健壮的手臂,聚足灵力。他笃信顾明昂怕死,无论怎么装样子,最后都会求饶,或者往他身边躲。这种方法屡试不爽,根本没有新意。

        秦穆后方的人都开始调动灵力布下防御结界,但他们的结界法术无法覆盖全城,只能勉强护住自己周围。

        白懿全力一击,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

        势不可挡的灵力袭来,顾明昂仍站在原地,所有人都以为他会躲开,可是他没有。

        “太子殿下!”秦穆大叫一声,随后胸腔就一阵疼痛,不停地咳嗽。

        顾明昂不知为何,刹那之间,无数往事如走马灯一般闪过。

        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批评他:“你是皇长子,生来尊贵,将来要继承大统,怎么能跟那些市井下人混在一起?成何体统!”

        身为九五之尊的帝王将奏折砸在他头上,“眼下朕要的不是秉公执法!他是你皇弟,跟那些市井泼皮怎么能一样!你怎么能下得了这种手?滚下去闭门思过一个月!”

        顾明娣曾跟皇后撒娇:“母后,太子哥哥就算心情不好也不能那么凶我啊,我今天真的被吓死了。”

        他也听到很多太监宫女议论:“在太子殿下身前伺候最好夹着尾巴做人,别惹殿下生气,当心小命不保!”

        秦夫人也吼他:“你是太子殿下,堂堂男子汉怎么能畏畏缩缩的!”

        他自问从不滥杀无辜,但所有人都畏惧他孤僻,不苟言笑。或许因为他是太子,从没有人敢跟他交朋友,即使有几个主动靠近,也是带着目的来的。

        白懿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惊为天人,他称赞自己的美貌,虽然他对自己的想法的行为并不纯洁,但这仍不妨碍他想跟白懿交朋友。那是他第一次被人真心实意地夸奖,纵然只是因为皮囊。

        他的师父是秦穆,那个大将军常说:男儿当心系家国天下。可他只是一介凡人,在这人间苦苦挣扎。

        他有很多讨厌的人,他用冷漠与刻薄打造坚韧的外衣。他怕血,怕死,怕亲手了结自己的生命,他也曾因此被人嘲笑。

        他中规中矩地完成夫子布置的功课,兢兢业业地训练法术。然而他们都说自己是个中庸之人,缺少储君的气度。

        顾明昂曾经问过白懿:“现在是多事之秋,万一有一天我牺牲了,你会不会伤心?”

        白懿是怎么回答他来着?

        哦,他嗤笑:“你这种胆小鬼怎么可能会允许自己牺牲?到时候怕是跑得比谁都快吧。”

        也是,白懿每次粗暴地对他,他都会选择求饶,难怪人家不信。

        顾明昂丢掉手中的剑,瞬间抽空全部灵力构筑了云川的内层结界。他的结界之术不如秦穆精湛,但也勉强够了。

        “殿下!”后面的人都混乱地叫着。

        白懿的见他没有躲,整个人都慌乱了,“顾明昂,闪开!你不要命了吗!”

        顾明昂嘴角勾起微笑。

        白懿,你还是错了。若身后空无一人,我当然会苟全性命;若身后是整个云川,即便粉身碎骨,我也绝不退让!

        是非对错,他从来都分得很清楚。

        “轰”

        顾明昂的身子像断线的风筝一般飞了出去,砸在后方那群人的结界上,但没人敢出去。

        灵力风暴还在继续,顾明昂构筑的内层结界已经开始破裂,眼看即将危及到两旁的房屋,他竟强行调动灵魂力量加强结界。

        “太子殿下!”有人忍不住就要冲上去。

        秦穆拦住他们,“不许打扰他!灵魂秘术一旦被打断,施术者会万劫不复!”

        一句话吼得众人生生停住脚步。

        秦穆转头看着顾明昂,仿佛第一天认识他。在他看来,太子殿下就是个非常矛盾的人,明明怕死,又非要学一些危险的法术。但这种灵魂秘术自己从来没有教过他,他是跟谁学的?

        顾明昂一步步迈向白懿,他的魂魄在逐渐消耗。

        白懿沉着脸,右眼还在流血。

        “白懿,停下吧。”顾明昂顶着无数灵气刃向前走,黑色金蟒袍被割裂得不成样子,露出染血的白色中衣,“如果你不想我灰飞烟灭的话。”

        白懿冷声道:“顾明昂,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拿性命威胁本座。”

        顾明昂吐出一口血,但他毫不在意地擦去,“我们不是朋友吗?你答应过我不危害星燿,你还说过要带我去见你的族人啊。”他说着说着就哭了,任由灵力风刃割伤自己的脸。

        “为什么你说过的事情一件都没做到?你扪心自问,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我对你那么好,可你为什么总是骗我!”

        白懿停下了灵力风暴,看着那双倔强的、满含热泪的眼睛,他从来没有见过顾明昂视死如归的神情。

        “本座要杀的只有顾恒。”他辩解道,“你先停下法术。”

        顾明昂却并没有停下,他说道:“他是我的家人,你要杀他,就先杀了我吧。”

        “顾明昂!本座让你停止灵魂秘术!”白懿怒吼道,“你真的想死给我看吗?”

        “你答应我,不许杀顾恒!”顾明昂嘴角又流出鲜血,但他却没有擦掉,因为他已经无法抬手了。

        白懿忍无可忍道:“我答应你!你赶紧停下!”

        “你发誓。”顾明昂接道。

        “你别得寸进尺!”白懿想强行打断他,但又怕出岔子。

        谁料顾明昂下一句让他更愤怒。

        “我怕啊。”他摇摇欲坠,“万一你又反悔怎么办?我要怎么阻止你?”

        狐妖气得呼吸急促,但又不得不妥协,他竖三指道:“本座白懿,向天道法则发誓:绝不危及顾恒性命,否则永世不得安宁!”

        不多时,四面八方响起一个威严的声音:“誓言,成。”

        他恨恨地看着顾明昂,“你满意了吧?还不快停下。”

        顾明昂见誓言已成,便放宽了心,他咧嘴微笑道:“对不起,我不知道怎么停。”说完便支撑不住倒在地上。

        白懿见他唇齿都沾着血,顿觉惊悚,立马瞬移到他身边,将他抱在怀里。

        “本座都发誓了,你如果不停,本座就反悔了。”

        顾明昂也控住不住,他只有天阶一级,根本无法做到对九级术法收放自如。刚才的一番操作就是在空手套白狼。

        白懿恼恨道:“给我停下!”

        顾明昂又咳出一口血,吓得白懿赶紧去擦。

        “叫秦致过来,我有话……要对他说。”

        秦致其实已经闻声过来了,不用喊。

        顾明昂虚弱地对他说:“我现在手脚无法动弹,而且听不见,也看不见,你要认真听我说。”

        白懿和秦致都知道,现在已经停不下来了,即便停下来,顾明昂也会是废人一个,而他绝不会允许自己这样活着。

        顾明昂开始交代遗言了,“我知道你今天的计划。”

        第一句就把秦致震惊得说不出话。

        “但你们搞错了人。”顾明昂强忍疼痛,声音都在颤抖,“你该小心的人不是我,白懿也不是冲着神弓来的。”

        秦致焦急地问道:“那背后之人究竟是谁?”惹来白懿一个狠瞪。

        顾明昂道:“小心顾……”话没说完就感到脑中一阵尖锐的疼痛,接着嘴巴突然被法术合上了,几秒后才张开。

        他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刚刚他差点窒息。白懿和秦致一阵慌张,顾明昂显然是被下了禁制,不可以提起关于那个人的事情。

        白懿此刻深感自己的无能,恼恨自己以前净学攻击法术了。

        秦致对这种生僻的法术也不了解,但顾明昂情况这么糟糕,随时都有魂飞魄散的可能……

        原以为线索就这么断了。半晌,顾明昂开口,一字一句道:“秋、末,无、雨雪。”

        秦致惊讶于顾明昂的聪慧,竟想到这种提示,他恭敬地向太子殿下行了一礼。

        秋末无雨雪——灵。也就是说,让他小心顾灵瑄。

        白懿的心像是被人紧紧攥住,原来这次不是赌气,这才是真正的他。

        弱小又强大,螳臂当车而临危不乱,他有孤注一掷的勇气。

        他舍生忘死。

        “白懿,带我走吧。”顾明昂最后说道:“我们离开这里,去一个……没人打扰的地方。”

        话毕,最后一缕碎魂飘向残阳,血红的光点弥散在天边,云川内层结界随之消失。

        秦致红了眼眶,他跪在地上,“恭送太子殿下!”

        后面的人也跪了一片。

        白懿抱起顾明昂,走在漫长的街道上,清泪和血泪两行并落。

        这时,皇帝带着人姗姗来迟,正好堵住了白懿的去路。

        待看清他怀里的人,顾明昂乌发散乱,双目紧闭,裸露在外的肌肤上全是血口。垂落的手还在滴血,整个人毫无生气。

        九五之尊登时大怒,“皇儿!”

        他拔剑指着白懿,“把人给朕放下!”

        白懿睁着仅剩的左眼,那目光堪比残忍的虎狼,“是顾明昂自己要走,他厌倦了这个地方!”

        皇帝怒声道:“顾明昂是我皇家后嗣,他的去留无论如何都轮不到你做主!”

        白懿化出三条巨大的尾巴。

        他虽然实力大减,但天阶五级以下且不会结界术的人根本奈何不了他,参看顾恒就知道了。秦致是个特例,至于顾明昂,那是他手下留情了。

        而眼前这群人……呵呵。

        “结阵!”皇帝一声令下,一群高手都开始了动作。

        白懿也开始运行灵力。

        双方剑拔弩张,眼见又要打起来。

        “皇兄。”顾林开口叫住了皇上,“让他们走吧。”

        皇帝不可置信地看着贤王,“你说什么?”

        顾林深吸一口气道:“明昂之前找过我,他让我转告皇兄,不必在意他的身后事。想来,他也就是要离开的意思吧。”

        “荒谬!”皇帝陛下盛怒道:“我天家皇子怎能做妖族的玩物?顾明昂的行为足以被钉上耻辱柱,竟还妄想远走高飞!”

        难怪顾明昂讨厌他父皇,白懿总算知道原因了,说不定顾明昂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受了很多委屈!

        他一定要带他走!

        他抱紧了怀里渐渐失温的人,咬牙切齿道:“你最好拎清楚,他的选择是我,不是你的耻辱柱。”

        “杀了这个妖孽!”皇帝一声令下。

        秦穆赶紧站出来,“陛下!切勿再打了,云川已经经不起折腾了。”

        皇帝却道:“这妖孽在光天化日之下杀了我星燿的太子,若是还让他带走遗体,朕颜面何存?”

        这下秦穆和顾林都无话可说,因为再怎么都说不过去。剩下的人也准备战斗,为太子殿下报仇。

        但再打的话就没有结界了,会出现许多无辜的伤亡。

        秦致阻止了准备战斗的白诗纹,走上去大声道:“陛下,云川不仅有星燿的根基,还有太子殿下搭上的性命,您舍得毁了吗?”

        其余人又如醍醐灌顶,是啊,这很难办呐!

        皇帝陛下死死捏着拳头。

        秦致趁机补话:“殿下已经为星燿捐了魂魄,我知道皇上白发人送黑发人很难过,但斗胆请求陛下以死者为大,遵循太子殿下的遗愿!”

        皇帝想反驳,但剩下的人纷纷求情,连他身后的亲卫都为难道:“陛下,要不就……依秦世子所言?”

        皇帝见众人同步,也只得退让,但心头怒气难消。

        “太子顾明昂,引妖入城,造成动乱,伤及无辜。但念其幡然悔悟,以身殉道。故——废其封号,贬为庶人,无诏不得回川。”

        众人哑口无言,皇上竟如此落井下石,但这已是最好的结局了。

        白懿轻蔑道:“你放心,你到死都不可能再见到他!”

        皇帝陛下怒不可遏道:“带着那具尸体,滚出星燿!”

        帝王家真是无情,刚说完诏令就称呼自己的孩子为尸体。

        白懿抬起右腿,让顾明昂坐在上面,将他垂在外面的手臂一起抱住,高傲道:“如你所愿。”说完便大步走过了那群人。

        剩下的人开始收拾残局,打扫街道,统计损失。

        皇帝在白懿刚站的地方看见一个东西,走近了捡起来一看,是一串木珠子。

        无用的东西。

        正准备扔掉,却猛然发现了上面的一个字。

        “森”

        皇帝陷入了深深的回忆。

        顾森,正是自己的大名。先帝给他起这个名字是取“森罗万象”之意,也代表着要将万象神弓传给他。但天子的姓名岂容他人称呼。

        顾明昂那时八岁,偷偷拿着压岁钱跑出宫,找了个手艺人做了木珠子,还刻上了自己的名,在自己生辰的时候屁颠屁颠地拿来说。

        当时自己朝事繁杂,且心烦意乱,严厉地批评了他一顿,斥责他身为太子殿下不守宫规,让太监赏了他一顿鞭子,连皇后也因管教失职被叫来挨了训斥。

        自己还说……说这等东西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不配拿来做生辰礼。

        尔后,顾明昂做事不逾矩,但反抗过他的赐婚,对外冷漠。随着他长大,也变得越来越难以相处,越来越……贪生怕死。

        乍然见到这份阔别二十一年的礼物,皇帝陛下有些眼热。不知为何,他鬼使神差地将它戴在手上。

        但刚戴进手腕线就断了,木珠掉落在地,啪嗒啪嗒地滚向远处。

        他失态地喊道:“捡起来!快给朕捡起来!”

        有几个侍卫赶紧跑去捡。

        他蹲下来捡起脚边的那颗,捏在手心里,眼前突然出现一排用灵力写成的字:父皇,我爱您,我会一直陪着您。

        字迹稍显稚嫩,不似如今的笔走龙蛇之态,但字里行间夹杂着最纯真的感情。

        原来当年那个小不点得意地说里面藏了东西,还让他看看。

        他突然想到,是不是每一颗珠子里都有一句话。但是,被捏过的珠子已经碎了。

        他焦急地转头,想再看最后一眼,但他们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还剩二十颗木珠,全部都找回来!一颗都不许少!”

        “是!”于是,大家伙儿又人仰马翻地找那些小小的木珠。

        ——————

        皇帝如获至宝地将那把木珠带回去。打算跟皇后说的时候,发现她眼睛红红的,手上拿着一支玉简。

        她道:“明娣给我的,里面是皇儿……生前的事情。”她逐渐泣不成声,“一起看看吧。”

        皇帝也陪她坐下来。

        玉简打开,这里逐渐变成太子的寝房。

        日上中天之时,顾明昂从床上坐起,慵懒地转了转脖子。上身全是痕迹,一看就知道昨晚战况激烈。

        帝后二人看得气血直涌,不过顾明昂这时候可不知道他们在看着。

        他从地上随便勾了一件衣裳披在身上,赤脚到桌边喝水。

        这时,又一个精壮的男子穿着条亵裤就下来了,他体魄强健,身形高大,俊美妖冶得过分。

        皇帝认出来了,这就是勾走他皇儿的狐妖——白懿,长得一脸狐媚。

        顾明昂冷不防被他箍住腰,吓得一口水尽数喷了出来,呛得直咳。

        白懿拍了拍他的背,然后也不等他说话,将他一把扛到肩上,径直走向床铺,“今天继续。”

        皇后娘娘面色铁青,见不得自家白菜被猪拱,起身就要去阻拦。皇帝倒是冷静了下来,按住了她的手,“你去了也没用。”

        她只得忍住气继续看。

        那厢,白懿把他放到床上就急不可耐地扒他衣服。

        顾明昂誓死捍卫仅有的一件衣裳。

        但白懿力气太大,顾明昂挣扎中牵扯到了后面那个使用过度的地方,忍不住就踹了他一脚。但踹完他就后悔了,因为刚好踹在不可描述之处,疼得白懿龇牙咧嘴地捂着□□。

        白懿咬牙切齿道:“顾、明、昂!”凶神恶煞之程度堪比修罗。

        顾明昂吓得一缩,“是、是你先动手的,不能怪我,我又不是故意的。”他赶紧转移话题道:“你昨晚答应我的事情还记得吗?”

        白懿道:“不能在云川大开杀戒。”

        顾明昂接道:“还有,现在是多事之秋,万一有一天我牺牲了,你会不会伤心?”

        他嗤笑:“你这种胆小鬼怎么可能会允许自己牺牲?到时候怕是跑得比谁都快吧。”

        顾明昂打在他的肩膀上:“认真回答!”

        白懿吊儿郎当地接道:“带走你的尸体,然后随我处置。”

        顾明昂:“别乱加后面那一句!”

        帝后二人坐在那里,眼睛逐渐模糊。如此生动活泼的顾明昂,自他八岁以后就再也没见过了。

        白懿道:“你为何喜欢谈论生死?”

        顾明昂道:“这是大多数人都避不开的事情啊。”

        白懿啧道:“本座活了上万岁都不担忧这种事,你才活多大?就想这些问题,当心折寿!”

        “你是妖我是人,人妖终归殊途。”

        这句话把白懿惹火了,恶狠狠道:“殊途?本座倒要看看,通往极乐的路还殊不殊途!”

        他撕掉顾明昂的身上碍事的遮掩物,强硬地闯入甬道。惹来顾明昂阵阵闷哼,像钩子一般钩着他狂热的心。

        白懿如同饥饿的虎豹,垂涎三尺,撕咬着乖顺的猎物。

        昨晚的东西都洗干净了,顾明昂感觉自己是一块干柴,被劈得寸寸开裂。嘴唇又被覆住,他整个人都溺在浓厚的雄性气息之中。

        他拼命反抗了一会儿,却招来更强横的镇压。双手被蛮力按在头顶,腿被压得更开。白懿那结实有力的肌肉全都开始耸动,凶器居然打着圈儿地艰难开垦。喷撒在耳边的灼热气息令他头皮发麻。

        “啊……白懿……嗯……”他的声音被顶成一节一节的颤音,“我、好疼,你……你轻点……啊——”

        竟是眼尾都哭红了。

        白懿根本不理他,知道他口是心非,自顾自地运动着。

        顾明昂知道反抗无果,他开始用心感受,渐渐迎合。

        在刚进入状态时,他突然看到房梁上的东西。

        那是……玉简!

        “啊——”顾明昂一个激灵,竟推开了白懿,什么欲望都没有了。

        白懿的动作被打断,已经相当愤怒,但见顾明昂畏惧地盯着玉简,又着实吓得不轻,他觉得莫名其妙。

        顾明昂疯狂地喘气,急忙拿过自己的衣裳遮住身体。他按着额头,渐渐平复。

        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他仍心有余悸,“你先出去吧,我们改天再……做。”

        白懿兴致缺缺,在他嘴上狠狠地亲了一口,“本座今晚一定要好好教训你。”

        顾明昂将他的外袍砸给他,“你给我滚出去!”

        顾明昂见他关上门,马上光着脚跌跌撞撞地拿过蟒袍,慌乱地系腰带。

        帝后二人在观看了儿子和狐妖那啥的场景之后,已经学会了静静地冒烟。他们倒是真没想到,平日里恪守规矩的太子私下竟玩得如此……刺激。

        待他们回神之后,顾明昂已经穿得人模人样地走了过来,竟是直接坐在了他们面前。

        两人都来不及诧异,顾明昂接着道:“真是唐突了父皇和母后,还望二位不要计较儿臣的失礼。”

        皇帝和皇后对视一眼,顾明昂又道:“不过,若是你们在看的话,想必那时的我已经不在了吧,倒也没处计较了。”

        说完又轻松地笑起来,“至于儿臣为何会知道这些,还请你们不要惊讶。”

        皇后看着跟前这个开朗健谈的儿子,突然伸手想摸一摸,然而却摸了个空,只得收回手继续听。

        “我从小就能预知一些未来的事。”这句话再次让帝后二人狠狠震惊了一把。

        “但都只是些只有一瞬间的碎片,根本拼不起完整的事件,我也只能靠自己的推测去说。”

        “我从小就反反复复地梦见自己的死亡,梦见自己在一个宽阔而温暖的怀抱里渐渐失去灵魂,失去感知,失去温度,意识彻底消散在天地间。最后,有个伤痕累累的男人,抱着我的尸体离开了云川。”

        皇帝已经忍不住眼泪,皇后也掏出手帕来擦。

        “至于我的妹妹顾明娣,我梦见了她在十年后的冬天死于洛川河畔。我还梦见,父皇和母后寿终正寝。在最后的最后,把持朝政的是九公主顾灵瑄。”

        顾明昂还在继续说:“还有周老,应当是十年后的春天,寿终正寝。”

        皇帝和皇后都恍然了,这些话都太荒谬。

        “我渐渐地开始恐惧做梦,梦境都太残忍了。我曾经想,如果不将白懿带回来,那么我是不是就不会死。”顾明昂说到这里,无奈得苦笑了一下,“可我没想到,它竟偷偷跟着我来了云川。”

        “当他第一次在我面前化成人时,我的脑海里就立刻想起梦境的内容。我知道,我会沦陷得很彻底。而在这偌大的云川城内,无人能救我。”

        “我的皇儿!”皇后娘娘已经泣不成声,靠在皇帝怀中哭泣。

        “我无法跟别人开口,他们只会说这是我的癔症,让我好好将养身体。你们也让我少做梦,多做事。父皇也说我的这种行为合该被钉在耻辱柱上。”话至此处,顾明昂又无奈地摇了摇头,“我能怎么办啊?还是把这副身躯给白懿留个念想吧,反正我也没什么能给他的。”

        “既然白懿是我的劫数,那么我会按照既定的命运,从容地走向死亡。请恕儿臣不孝!”说完,他向父皇和母后行了一个恭敬的跪礼。

        他红着眼眶,声音哽咽,“孩儿顾明昂,拜别父皇母后。”

        这一叩首,他没再抬头。

        周围的景色开始暗淡,皇后哭喊道:“皇儿!让额娘再看看你!”

        玉简掉在地上,皇上坐在原地掩面哭泣。

        顾明昂什么都给了那个外人,只留了一堆旧物给他们睹物思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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