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重逢2
陈新芜醒来的时候是在高铁上。
她抬起头，摸了摸自己脸，湿漉漉的，全是泪水。
那一年温无恙跳楼后，就再也没有他的消息。
直到陶成新带着五十多份画纸到班上，按照上面的名字，一一发给他们。
全是q版的他们，还有橡皮章。
署名：yong。
发完，陶成新才说：“这是温无恙给你们的毕业礼物。他说……很抱歉，给了你们很多不好的印象，祝你们，前程似锦。”
陈新芜捏着橡皮章，眼泪一点都不听话。
是她没有保护好温无恙。
全班谁都没有开口说话，是死一般的寂静。
谁都没有再见过温无恙，听陶成新说，温无恙已经离开空山了。
后来高中毕业，李睿，陈新芜也都离开了空山市。
现在，李睿因为一些私人原因，要回空山市办事，后来就一直留在了空山。
虽然一直和李睿保持联系，谁都很少提温无恙。
陈新芜掏出纸巾，擦了擦眼泪，手机收到了一条短信，是李睿发过来的。
因为高铁上网络不好，所以他们心照不宣地发着短信：“你在哪？”
“高铁上。”
“注意安全。快到的时候给我电话，我去接你。”
“嗯。”
高铁行驶了十个小时，陈新芜终于回到了空山。
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了，李睿来接她。
这些年，李睿也变了很多，摘掉了原本的黑框眼镜，换成了金丝边眼镜，衣服搭配也有很大变化。
李睿本就好看，在学生时代太过平平无奇，以至于根本没人发现。
李睿熟稔地接过陈新芜的行李箱，问她：“你要回家吗？”
陈新芜答非所问：“温无恙在哪？”
“……”李睿有些无语，只要是遇上温无恙，陈新芜就变了一个人。
“他在空山市第一中学当美术老师。”李睿说。
这些年，陈新芜有关注画家“yong”，虽说yong已经淡出大众视野，但是偶尔也会在社交软件上发发自己画，但是也仅此而已。
“李睿。”陈新芜闭上眼睛，“我做梦，都是温无恙跳楼的模样。”
李睿顿了顿：“……我知道。”说着，拍了拍陈新芜的肩膀。
他懂的。
那年，陈新芜目睹了温无恙跳楼，留下了心理创伤。换做是谁，都无法接受。
哪怕是高三，陈新芜也请了一个月的假，卷子什么的都是李睿带回去给她做的。
李睿大概是忘不了那段时间的陈新芜了。
暴瘦，不说话，视力也大幅度下降……到现在都不得不戴眼镜，不吃饭，一个人坐着发呆。
那时候不知一个人认为，陈新芜也病了。
和温无恙一样的病。
好在一个月后陈新芜重新去上课，照样嘻嘻哈哈，才让人打消了顾虑。
陈新芜摘下眼镜，擦了擦眼镜，说：“同学会联系上温无恙了吗？”
“嗯。”作为班长，李睿的任务就是联系每一个同学来参加同学聚会。
“但是……”李睿顿了顿，“他拒绝了。”
谁也不知道那一年，发生了什么，让他那么抗拒。
对于这个答案，陈新芜并不意外。
毕竟温无恙已经不记得他们了，也不知道拿着画和名字，他是怎么搞出来的。
陈新芜没有直接回家。找了家酒店就住了下来，李睿送她去的，住房的时候，前台还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谢谢你李睿。”陈新芜说，“你先回去吧，很晚了。”
“好。”李睿没有拒绝，他们青梅竹马，没有谁比他更加了解陈新芜，“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毕竟你刚回空山，很多东西都不熟。”
“嗯。”陈新芜摆了摆手，“再见。”
“再见。”
目送李睿离开，陈新芜才去了这个房间。
她洗了个澡，在睡觉之前，她打开了一个网页。这个网页是她偶然发现的，是一个交友的网站，这是一个非常古老的网页，已经很少有人发帖了，除了一个叫“温扬”的网友。
他经常更一些自己的日常，但是也猜不出来他到底是做什么，家居何地。
最新一条帖子是：“我真的忘了很多事情，那么有些事情，我要不要去证实？”
陈新芜敲击着键盘，说：“去吧，这样才不会后悔。”
回复完，确定没有什么新帖子之后。陈新芜合上了电脑，躺在床上，想起了温无恙。
温无恙并没有死，当时有老师报了警，救护车来得及时，他抢救了过来。
可是也从那个时候开始，再没有人知道温无恙的消息，班群早就退了，他的账号则设置着不允许任何人添加好友。
这就意味着，没有任何人能够知道温无恙的情况。
陈新芜醒来的时候，是早上七点。
她早早梳妆打扮，很久没回来了，她想回我。空山一中看看，说不定……能够偶遇温无恙。
门卫并没有为难她，听到她说自己是校友，让她登记完就可以进去了。
她去的时候还是上课时间。
她走在操场上，四周一切都很安静，偶尔会从教学楼传来读书声。
陈新芜站在操场上，隐约想起，有一次温无恙不会广播体操，而被群嘲，她便挡了上去。
想到这里，陈新芜笑了笑。
岁月早已不再，失去的，也不会重来。
陈新芜走了一段，就看到一个老师带着学生写生。
陈新芜走过去，附身看了看离她最近的学生的画，很明显，这是风景画。
温无恙啊……陈新芜想到她粘好的那幅风景画，虽然没有任何的色彩，但是在陈新芜看来，还是非常非常的好看。不是因为他出于温无恙也就是知名画手yong，只是因为他单纯地好看。
陈新芜停下脚步。
那个老师低着头，指导学生勾勒线条，阳光正好，照在他的侧脸上，他的笑容温柔明亮，如八年前一般。他的眼神很温和，和八年前那个冷漠没有光的眼神是完全不一样的。
老师像是察觉到陈新芜的目光一样，抬起头，看向了陈新芜的方向。
陈新芜的视线越来越模糊，她以为是眼镜沾了灰，拿下来准备擦干净，眼镜却突然滴到镜片上，留下一颗水珠。
她仰头，吸了吸鼻子，想要把眼泪收回去。
她很想抱紧他，对他说：“温无恙，我好想你。我想你好，我想你到底过得怎么样，我真的非常非常想你……”
温无恙走过去，递了一张纸巾给她。
“谢谢。”再出声时，声音已沙哑破碎不成句。
“我记得你。”温无恙一把将她拥入怀中：“陈新芜，我记得你。”
我忘了全世界，也不会忘记你。
你是我的光。
是我灰败不堪的青春时代唯一的光。
你曾说，温无恙，好好活着。我不单要带你看星光，我还要带你看烟火……
可是你知道吗，你就是我的星光。有你的地方，就有烟火。
“所以我活下来了，陈新芜。”
陈新芜抽噎着，温无恙拍了拍她的背：“别哭了，陈新芜。”
两个人全然忘记了这是什么场合。
有学生停下画笔，看着陈新芜问：“温老师，这是你女朋友吗？”
温无恙松开了陈新芜，伸手擦了擦她的眼泪，握紧了他的手，然后才回答学生的问题：“不是。”像是故意一般，他顿了顿，接上：“我正在追她。她以前也是空山一中的学生，是你们的学姐。”
“哦……”有学生率先出声：“学姐，你答应我们温老师吧，我们老师可温柔了，画画也可厉害了。”
“认真画画。”温无恙的声音明朗，话是狠了，却没有一点惩罚的意味，“小心我让你期末不及格。”
“老师，别这样啊……”
陈新芜看着温无恙，实在是不得不感慨，温无恙变了。
他不再是以前与病魔纠缠，一点都不快乐的温无恙了。
直到下课，两个人才有重新说话的机会。
“真没想到你回来当老师了。”这时候陈新芜已经停止了哭泣，可是声音还是有些沙哑。
温无恙给了她一瓶水，说：“人啊，终究是变了。”
八年之久，沧海一粟。
“陶老师去年退休了。”温无恙说。这么多年，他还是很感激陶成新的，陶成新对他非常照顾，对他很好。虽说他和温馨都是他的学生，可是某种程度来说，他对温无恙更加上心。
“你……这么久以来，你去了哪里？”陈新芜问。
温无恙回答说：“我回了老家，照顾我的继母和妹妹？”
“妹妹？”
温无恙点了点头：“那时候我被姐夫接回家，我已经发展成重度抑郁，还有些精神失常，于是不得不做了mect。”
那年发生了什么，温无恙还是只字不提。
“mect会损伤记忆，是下下之举，我第一次做完醒过来的时候，我都记不得姐姐跟姐夫。后来我断断续续续做了很多次，老家也没有回。”温无恙看着她，笑的明亮，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我那时候，真的忘记了很多人。可是我独独记得你，陈新芜。”说到这里，温无恙略感抱歉，“mect的后遗症还在，我已经记不得我回学校之后有没有对你说过什么话，做过什么事了。”
陈新芜喝了口水，尝试着问：“你还记得沈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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