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被迫卖身
立秋的风逐渐吹进，阴雨降临，树叶泛黄，毛衣成了常客。
程光走在下着淅淅沥沥小雨的大街上，仰头看了看乌云密布的天空。
细细密密的小雨打在脸上，一股窒息感渐渐涌上来，湿热的空气又透露着秋风的阴冷。手机微微的振动将他发散的思维拉回来。
接通电话，电话那头传来柯洋的声音：“光哥，搁哪呢？”
“给姥姥买药呢，咋了？”
“昨儿个我爸说有个大老板又要搬家了，叫咱俩一块儿去，叫我顺便给你说一声，你明天应该没事儿吧。”
“你看我像有什么事情的人嘛？！”
“哈哈哈，这倒也是，那明天咱俩一块去哈。”
“搬在哪儿啊？”
“就城南边儿那个庆元江水，有钱人住的地儿。到时候我打电话叫你啊。”
“行了，知道了。”程光挂掉电话，心里琢磨着：庆元江水，富人区。
想着不由得哂笑，推开一间药店走了进去。
门口的机器女声重复着欢迎光临的声音，店里就一个女孩儿，站在收银台。听到开门声抬头看了一眼程光，随后低下头继续摆弄她的手机。
程光走到补品区拿了一盒钙片后又转身拿了几盒助眠和常备感冒药。余光瞟见一个一头卷红发的大婶风风火火的走进店里，高跟鞋在地板上发出踢踢踏踏的声音。
拿着药正准备去收银台付钱，程光就发现那位大婶好像和收银员吵起来了。
“你说你们这儿暂时没了！我顶着这雨过来，你告诉我没有了！！”
“抱歉抱歉女士，这是我们的疏忽，因为商家一直推迟着没来，我们也还没补上这个药。”女孩儿不住的低头道歉。
“你这还怪商家了！我进来你就一直弄你的手机，闲成这样！你告诉我怪商家！那我这雨白淋了不是！！？”
“我……”
“你什么你！这就是你的问题！”程光眼看着这大婶丝毫没有注意后面还有人排队的样子，不免心里面叹了一口气。
“我说大婶，你能不能让我先付了钱再说。”女孩像程光投来求助的眼神，大婶转过身，程光便感觉扑面而来的劣质香水味使劲往鼻子里钻，不免向后退拉开了距离。
“没看见这有事嘛！慌什么慌！！”程光看着这嚣张跋扈的大婶正想理论几句，就见她踩着她的高跟鞋转身走了，还嘀咕着要去哪哪儿投诉。
小姑娘接过程光手里的药，默不作声的开始算钱，程光想开口安慰几句，但见对方一副不要跟我说话的表情，便把咽下了。
出了门，雨仍然还在下，程光便顶着小雨悠哉悠哉的回家了。
怀亦铮今天起了个大早，起床收拾了最后的一堆行李，便坐在沙发上等着搬家公司的电话。
其实对于刚回国的他，怀母和怀父都很担心他自己一个人住会不方便，但怀亦铮总觉得自己现在应该独立了，既然可以自己住就单独住一处比较好，正好那边的房子也是空置。怀母拗不过便答应，但要求怀亦铮每个月得回次家。
等搬家公司到，怀亦铮便下楼开着车跟着一起去了房子处。
程光跟着柯洋到的时候，包叔和其它的工人已经差不多都到齐了。
“爸，这次我可没有迟到啊！”柯洋笑着给他爸递了根烟。包叔瞪着眼睛一眼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抽什么烟！马上干活了，赶紧把烟给我灭了，一天不像样”。
“包叔。”程光礼貌的打了个招呼，包叔点点头算是应了。包叔名叫包财强，早些年老婆因为生病去世了，柯洋是他有次外地出差搁路上捡来的。
听包叔说，当时捡着柯洋时衣服领子上就绣着柯洋两个字，包叔便觉得这小子就是老天送来陪他的，这名字肯定也是命中注定的，所以不能乱改，就叫了柯洋。
程光和柯洋是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当年包叔和程光他姥姥姥爷是邻居，包叔外出上班时，就把小柯洋丢在程光家。
后来因为一些事儿，程光十岁那年便被他那八竿子打不着的亲妈带走了，这一走就是九年。等后来程光被警察从毒贩子手里救回来的时候，柯洋已经上大学了，两个半大人在一处儿，程光刚开始还以为会很尴尬，但柯洋见着他第一面儿就兴奋得不得了，随时随地的黏着程光，等柯洋读完大专以后就两人一起跟着柯洋他爸干事。
“小光，今天你和洋儿你俩开车，我带着他们把东西给顺下来。”
程光回应了好，便对柯洋朝前面的车努努嘴，柯洋比了个ok表示知道了。
两辆搬家车驶向富人区，程光开着车，发现后面跟着一辆显眼的迈巴赫。
要说被普通车跟着，那一般发现不了，但这车太张扬了，再怎么注意不了也能发现这一路都跟着自己。
程光转头向副驾驶的人问道：“明哥，你发现没，咱们后面一直跟着辆迈巴赫？”
王明朝后视镜看了一眼，“那是屋主的车，包叔说好像是才回国不识路呢，跟在咱们后面。”
原来是屋主。
敢情还得搬家公司带路去自己的房子是吧。程光感觉这屋主估计也得是个七老八十的老头了，还开这么骚的车。
汽车依次驶进了富人区，周围随处可见的绿植，以及极富金钱气味的建筑。
程光把车停在门口，正打算下车，便看见那辆迈巴赫从后面驶上来，刚好从身边经过，防窥膜让人看不清驾驶室的人，但能看见是一双骨节分明的双手在方向盘上。
程光疑惑的想，原来有钱人家的老头手都能保养。
“看啥呢，光哥，眼珠子都要掉别人车上去了，这么喜欢啊。”柯洋一把拍在程光肩上，随后露出一个贱笑，程光笑着拍下柯洋的手，“没事儿，干活吧。”
程光转身刚准备搬一个箱子，就听见柯洋一惊一咋的声音。
“光子，卧槽，你快来看。”程光抱着箱子走进了一看，柯洋手里抱着的箱子里装着一个很奇怪……或说很常见的东西——正方形的鹅卵石。
“光哥，不是我说啊，这不就像咱小时候河边捡的石头嘛，只是……en……”柯洋看了看
“弄成了正方形，还用玻璃罩罩着。我说这箱子怎么这么沉………”
“有钱人的思想咱普通老百姓理解不了。”
“程光这话就说对了，我上次跟你爸他们去给一个美术老师搬家，那玩意儿画的，一张白纸，一个大番茄，还裱起来了。那主人家还叮嘱我们小心别弄坏，说值好几十万呢。”王明说完大家都哄然一笑，一副见怪不怪的又各自忙自己的。
“可我还头一次见能把石头裱起来的啊，你说是吧，光哥。”柯洋不死心的望着程光。
“这倒还真是头一次见。”程光也头一次见这么奇葩的摆件，不由得点头。
一进到屋子里，程光就看见屋里站着一个挺高的男人。
一件黑色卫衣，宽松灰色运动裤，一双纯白色的拖鞋，正背对着他整理刚搬进来的书桌。程光寻思着应该是那老头的儿子或者孙子，但左看右看也没看见那老头在哪。
怀亦铮看着满桌的书，心想还得是带来啊，不然这桌子还真找不到放什么。想着便起身想去卧室看看。
正转身就看见一个工人正盯着自己，随后又左看右看像是在找什么。怀亦铮不由得一愣。
这人还真是……
程光把箱子放在正对电视的一个桃木桌子上，柯洋刚好也抬着“鹅卵石”进来。程光感觉貌似那个男人的目光朝自己看来，转头却又看见他看向别处。
“看什么，光哥你这是又看上人家房子了。”柯洋撞了撞程光。
“我说你咋这么阴魂不散呢……还有别人这房子谁看了不喜欢。”
柯洋表情微微停滞，但又马上转换成平时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要是喜欢，以后我买一栋给你呗，咋样？”
程光像看神经病一样看了一眼柯洋，便不理他回车去继续搬东西。
“怀先生，您的东西，我们全部帮您搬进来了，您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的。”
“嗯，知道了，你们呆会儿帮我把这些不用的箱子带走吧。”
“好，怀先生”
包叔跟他讲完话，就叫大伙儿把周围的东西腾出来，再把纸箱子整理好带走。
“欸，不是，那老头儿去哪了”程光扭头问了问柯洋。
“嗯？什么老头？”
“这屋主不是一个老头嘛？”柯洋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程光，随后便一阵爆笑，又不能太笑出声，便一直憋着笑。
怀亦铮清点东西的时候突然听见旁边一阵笑声，转过头便看见刚刚那个人不明所以的看着另一个人，另外一个憋笑憋得脸血红。
这两人连起码的尊重都不懂。
怀亦铮心里面只有这一个想法。
“不是光哥，你听谁说的这屋主是个老头，我爸不说了嘛是个大老板呢。哈哈哈哈哈，你要笑死我啊……”
程光脸色一顿，仔细想了想好像确实没人说过房主是个老头子。
自知理亏，程光便自顾自的收拾纸箱。
他抬头撇了一眼怀亦铮。高鼻梁，单眼皮，皮肤是羊脂玉般的白，薄唇，脸色有点不太好，比程光高一大个脑袋。
程光把纸箱里的鹅卵石小心的放在大理石茶几上，抗起纸箱正朝门口走，突然听到后面有什么玻璃碎了的声音。
“直觉告诉我，那块儿烂石头估计归西了。”程光心想。
等他一回头看，果真，烂石头已经从正方形变成四分五裂的样子，要多不值钱就多不值钱。
所有人都停下来愣住了，程光盯着那块破石心想：完了。
怀亦铮看着自己从斯里兰卡带回来的摆件，再看看那始作俑者。
“他刚刚进门就想偷东西，后来又和别人拉拉扯扯，现在又把我的摆件摔坏了，这人怎么回事！”怀亦铮表面不显现出生气，心里面已经把程光千刀万剐了。
“怀先生，真是对不住啊，这笨手笨脚的。”包叔一边道歉，一边给程光使眼色。
程光赶紧连忙给怀亦铮道歉。
怀亦铮一脸不领情，就盯着他的石头看，然后从裤包里拿出烟点着，冷冷的说：“这是我特地从斯里兰卡带回来的，你自己说吧，怎么赔。”他冷眼看着程光。
柯洋立马挡在程光前面，说道“怀先生，你的石头虽然我不知道它到底…嗯…珍贵在哪儿，但既然给您弄坏了，我们一定会照价赔给您。”
“哦，是嘛。那这样就最好不过了。这个摆件我当时花了接近十万块钱，你要照价赔就照价赔给我行了。”
他这话一说，周围所有人都不免倒吸了一口凉气，十万块！对于一堆常年都靠打工赚钱的人来说，相当于要工作一两年才攒得到。
程光也不免震惊了，他也不是没有想过这个摆件会很贵，但不知道这么贵。要他现在拿这么多钱来还肯定是还不上。
“十万！？就算这块石头是黄金也没有这么贵吧！”柯洋轻声嘀咕着。
“是啊，怀先生，你看小程他也不是故意的，这我们平时出来挣点钱也不容易，你这要他一下子赔您十万，他也拿不出来。”
“我知道。十万确实不是什么小数目，但我这个摆件也是我花了很大力气才买到的，我可以不要求他现在就拿这么多钱来，但这个钱也体谅我不能不要。”
如果是平时发生这种事，怀亦铮说不定就这么算了，可今天这个人从看到第一眼到现在就没什么好映象。
程光看着怀亦铮这态度，寻思今天好像除了把他当成老头了，其他的也没有什么地方惹到这个大老板。
程光笑嘻嘻的迎上去，狗腿的拉着怀亦铮的手，怀亦铮看着突然靠近的一双手皱着眉头想要退开，但被程光眼疾手快的抓住了。
“怀先生真是大人大量，您的钱我一定会想办法还上的，还望你多给我点时间。”
“毕竟要凑这么多钱对于我们普通小老百姓来说也不容易。”
程光拉着他的两只手故意在他手心捏了一下。怀亦铮恶狠狠的看了一眼手又看了看程光。
后者一脸殷勤，没有丝毫抱歉的样子。
程光看着对面眉毛都要皱在一起了，被自己抓着的两只手想扭脱束缚，如果不是现在人多，估计对方想把他直接甩出窗外。
你看我不隔应死你。
……
……
怀亦铮冷冷的说道“哦，是嘛，这倒不用谢我，毕竟我暂时也不紧缺这点钱，你慢慢还就是了。”
他边说边恶狠狠的把手抽出去，随后抽了一张纸擦起手来。
“小程，你也少说几句，毕竟是你把人家东西弄坏了。怀先生你也别介意，年轻人都性子急，回头我说说他。”眼看着气氛越来越凝重，包叔赶紧打圆场。
“没事，你们先回去吧，工钱我会照付给你们，剩下的我自己整理就好了。”怀亦铮扶了扶额。
“好，那我们就先走了。”
“走走走，赶紧走，一天不惹事就难受。”包叔推着程光和柯洋就往外走。
“欸，你留下来。”程光应声转过头去，发现大老板盯着自己。包叔赶紧打照应，“怀先生，还有什么事情嘛？”
“没事，就是关于这个钱的事我想跟他单独商量商量。”
“那行，小光你就留下。”包叔凑到程光耳边说道
“眼睛放机灵点儿，这怀先生看起来也是个好人，你就服个软，说不定少花些钱，知道了嘛。”
“行了，知道了包叔。”
“那行，怀先生，你俩慢慢谈，年轻人性子急，你多担待，我们就先走了。”
柯洋赶忙要往程光旁边挤，包叔一把拉着他，“你就别添乱了，赶紧跟我走。”
柯洋把手放在耳朵旁边意思叫程光电话联系他，程光点了点头。
等一屋子人全部撤出去后，屋子里就剩程光和怀亦铮。
怀亦铮家的这个房子位置特别好，正好是坐北朝南，当时怀母选房子的时候就说将来当怀亦铮的新房。
此时，太阳高高升起，阳光透过窗户满屋子都被铺上了一层金黄，怀亦铮侧脸微倾，晨光正好照在他的轮廓上，紧致的皮肤能看见细致的小绒毛，高挺的鼻梁下是微抿的嘴唇，但眉眼还是能看出主人有些许生气。
这人还真是生的一副好皮相。程光不合时宜的想。
然后就看见那副好皮相下的嘴巴微张，开始说话“要不然你给我当司机抵债吧。”
怀亦铮刚刚一瞬间仔细思考过，与其等他凑到这钱，倒不如让他直接给自己当司机，也免得再让他爸的司机两处跑。
“老子一天很忙，没时间给你当腿使，再说了…”
“但你确实是没钱还我不是吗？”怀亦铮突然打断程光的话。
这人长得是好看，说话倒是丝毫不留情面，直戳人痛处。
见程光不说话，他又有条不紊的说道“我现在刚回国，对路况不太熟悉，正缺一个司机，你既然是这儿土生土长的人，肯定比我熟悉，效率也更高。你正好也拿不出钱来还我，那不如就两全其美，你给我当司机抵债，薪酬我会按照正常的结算，你也只需要每天接送我，等到你把债全部抵完，到时候我再重新找司机，你也还完你欠我的钱。”
“你可以考虑一下，但我觉得你找不到比这更好的解决办法。”
他说的确实很有道理，程光现在就靠打零工根本赚不够这么多钱，如果只是接送他，那程光也能在闲暇时间做些其他的。
“那好，怀先生，就照你说的这么做。”程光转身就打算离开这晦气地方，觉得自己今儿真的是倒大霉了，一块破石头就花了十万，要是平时上赶着送他他还不要。
“等一下！”
“怎么了？”
“我还没你的电话号码，还没安排你的工作，你也还不知道我的时间安排，你慌着走哪去。”
……
……
我勒个去，还真是气昏头了。程光揉揉太阳穴。转身把手机摸出来递给他。
怀亦铮在手机上点了几下，就见他茶几上的手机亮了起来，然后把手机递给程光。
程光看着屏幕上那个怀老板括号怀亦铮，原来这货叫怀亦铮。
此时，怀亦铮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我刚回来没多久，这一个星期，你每天早上七点开我的车来接我，我要熟悉这边的大体情况，周末休息”说着丢了一把车钥匙给程光。
“其次，不允许迟到，能够随叫随到，车你可以开回去，方便你来接我。你的吃饭问题，我会帮你解决”
“我的车就在楼下车库，记得明早不要迟到，迟到就从工资里扣。”
……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
“………”
感情说了一大堆终于想起问我名字了，程光扯扯嘴角。
“怀先生，我姓程，叫程光。”
“晨光”怀亦铮细细的品了品名字，开口道“名字倒是不错，还有，现在我是你的雇主了，以后叫我老板就行。”
程光现在发现了，这人根本就是一自大狂，“怀老板，我叫程光，工程的程，不是早晨的晨。”
“哦，原来是程光。”
程光听着耳边传来的一抹轻笑，不由得疑惑的看了怀亦铮一眼。
走出小区，程光看着手机联系人上的怀亦铮，感觉那种被束缚的心情又涌上来，心里面突然紧的慌，他甩甩头，迫使自己不要再去想那些事情，抬头看了看太阳，毕竟那事儿已经结束了。
这边怀亦铮看着满地的狼藉和心爱的石头，摸出手机看了看日历——13号。黑色十三号！黑色十三号！黑色十三号！
默默的把日历上的十三号变成红色后，怀亦铮想了想今天新雇的这个司机。
这人………真的是很黑啊……但眼睛挺好看，大大的亮闪闪的…不不不，鼻子更好看，高挺得很，但还是很黑…
……
……
……
阿嚏！！正往车库走的程光揉了揉鼻子。心想果然是立秋以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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