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46章
卢家铺门匾额上挂着红绸，一片喜气洋洋。
不多时，卢家铺子外面已是车水马龙，人流如织，各色货物堆积如山。而对面的顾家铺子则是铺门紧闭，连个人影都无。
卢万春满面红光地站到铺门前，望着排成长龙送货的马车，争先恐后订货的的商人，笑得见牙不见眼。
两相对比，北地的商贾不免低声嘀咕起来。
要说这顾长安，把这么重要的铺子交给闺女打理，着实大意了，否则也轮不到卢家今日这般猖狂。他们虽瞧不上卢万春平日那些做派，但架不住卢万春有货啊。什么武夷山的茶、江南的绸缎、北地的棉花，蒙古人感兴趣的货物他是应有尽有。
这些商贾走南闯北，各个都是人精，心里鄙夷，嘴上奉承：
“卢掌柜，这批货物要大赚啊！再看你的死对头顾家，到现在还没开张，怕是要提前关铺喽！”
“不错，听说顾家把货底子都卖出去了，哪还有货卖啊！顾承远去南边进货，遇上贼人，命是保住了，几船的货都化为灰烬了！”
“再瞧瞧咱们卢掌柜，货物一眼都望不到头，这次铁定赚个钵满盆满！”
“还是咱卢掌故有眼光，想当初买入堡资格，多少人观望，卢掌柜一马当先。谁想到刘家堡开堡竟是这般繁荣，吸引了成百上千的蒙古朋友来呢！”
“是啊，卢掌柜，苟富贵，勿相忘!”
卢万春被夸得洋洋得意，仿佛已经看到堆在面前的金山银山，笑道，“说得哪里话，我卢万春是那种见利忘义的人吗？”
众人：“……”
你真不是。
这时又来了几个留着大胡子的蒙古商人，他们操着不太流利的汉话，“掌柜，茶砖怎么卖？”
立刻有机灵的掌柜跑过去应承，“客人远道而来，里面请，里面有现货。”一连几波人被请到铺子里，后面几十个商队因未排上号，差点吵起来。
掌柜的忙安抚道：“大伙别急，都有，都有。”
卢万春叫来长随德宝，低声道，“去跟掌柜说，卖给蒙古人的货再提价一成。”德宝嘿嘿一笑，闻言应声而去。他平日没少跟着东家坐地起价的事，做起来驾轻就熟。
这时卢大郎走过来，斜眼盯着对面的铺子道，“顾家那边没动静，爹爹放心。”
卢万春连哼几声，之前顾明娇不动声色，他还以为有什么大招，结果，日上三竿，顾明娇影儿都没露。不禁喟叹，“顾长安啊顾长安，没想到吧，你也有今日。我卢万春今日就让你看看什么叫丧家之犬！”
“爹爹说得是，从前顾长安怎么嚣张，咱们全还回去！让他看看，卢家也不是好欺负的。等爹爹赚个金山银山，往后北地第一商贾便是爹爹您了！”
卢万春确实觊觎这个位置，顾长安若没这个身份，成王会跟他做亲家？等他成了第一商贾，就让他儿子娶寿阳郡主，他也当一把郡主的公爹，与成王称兄道弟。
明娇来得晚了些。
方大勇和几个掌柜翘首以盼，等的脖子抽筋，总算把人盼来了。
他们之前没和蒙古人做过生意，不知什么章程，再看卢万春那边生意红火，他们更急得像烫了脚的蚂蚁。
等明娇喝过一盏茶，方大勇实在忍不住，问道，“掌柜的，客源都被卢万春招呼走了，们什么时候放货？”其实他想问的是，少东家从南面买的货全部付之一炬，而顾家的库存也都被顾掌柜高价卖给了卢万春。
所以，货在哪？
明娇坐在椅子上，抬眸似乎望了望外面的天色，这才对旁边的小厮道，“去跟梁贵说，开仓放货！”
小厮领命而去，不多时，店铺的后门大开，众人一眼望过去，瞧见那小山一样高的货物，各个瞠目结舌。
怪不得顾家死活都要与卢万春争这个铺面，这后面直通东门，货物进出方便有隐秘，对家若是想打探货物的消息那可费劲了。
“掌柜的，哪来的货，不是说少东家去南面买的货都被大火烧了吗？”
“我眼花吧，咱顾家啥时候有这么多货了？”
“这这这……这些都是什么货？卢万春那边可是茶叶、绸缎、布匹要啥有啥，咱们也有吗？”
明娇站起身，一扬手，“各位掌故不用猜了，这便是我让梁叔进的货。各位愣着了，各司其职，上货！”
“好嘞！”
大伙可是都等着顾掌柜这句话呢，看卢万春刚才那嚣张劲，尾巴恨不得都上天了！
顾家有货了，他们可扬眉吐气了！
一时间铺内忙碌起来，吆喝声不断，人声鼎沸。
卢小郎瞪着眯眯眼，“爹，顾家那边有动静了，瞧着也弄了不少货。”
卢万春正在翻订单，半个时辰的功夫已有几十家了，单子虽小，但苍蝇腿也是肉。闻言，眼皮子都懒得掀一下，“甭管他们，不定从哪弄来的高价货，等着砸手里吧。”
顾长安到底是北地第一商贾，人慈善，质量有保证，本地人都愿意跟他做生意。有人一早瞧见了卢万春的嘚瑟样，便替顾家不平。所以顾家货一摆出来，便上前问价，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
“掌柜的，我没听错吗？这么好的茶砖竟只要卢掌柜的三折？”
“还有这江南绸缎，只有卢掌柜家的四折？”
“宣纸只有卢掌柜家的两折？”
“我没听错吧，大家擦亮眼睛，还是顾家实在啊，我这就去退了卢万春那个黑心的单子！”
“走，一起去，幸好我没多定。粗粗算下来，便是他不给退定金，在顾掌柜这买也不赔钱，卢万春是拿咱们当冤大头吗？”
“走，咱们找他退货去！”
一群人出了顾家铺子，直奔卢万春的铺子。
卢万春指给小儿子看，“我说什么了？这才多会儿工夫，都奔咱们这来了，他们没货，指不定去哪高价收的，这些人又不是傻子，和咱们的一比，铁定回头来咱们这。等着吧，今儿咱们的订单得爆喽！”
卢家小郎连连点头，“姜还是老的辣，顾娘子怎是爹您的对手！”
“你啊，多跟爹学着点，往后这偌大的家业都是你们哥几个的，当然，爹最疼你，你多用功。”
卢家小郎嘿嘿地笑，“爹，我以前不听你的话，从今往后，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我就是您最乖的儿子。”
卢万春满意地拍了拍小儿子的肩膀，还想要再说两句，只听铺子前面一阵嘈杂，大有排山倒海的势头，场面比之前更火爆。
卢万春脸上的横肉都笑飞了，别往外走边喊，“各位主顾，都别挤，货管够，便宜又实惠，保证让各位满载而归！”
呸！
冲到最前面的一人正是刚从顾家铺子出来的刘三，一口唾沫正吐在卢万春脸上，“你个奸商，还有脸出来，赶紧把定金给我退了！”
“我也退！”
“对，都给我们退了！”
卢万春这才发现事情不妙，抹了一把脸，依旧满脸堆笑，这些人他得罪不起，给钱的都是他爹，“各位，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刘三梗着脖子向前一步，“误会你娘的狗屁！本地人你都抬价这么高价，蒙古人被你骗的更多。”说完他转身振臂一呼，“蒙古朋友们，擦亮你们的眼睛，这位卢万春是个大奸商，他的价儿，比对面顾家铺子贵上四五倍不止，这哪是做生意，分明是抢钱！大家赶快让他退钱！”
本地商人都气得跳脚！
蒙古商人低声询问了几句，明白吃了大亏，皆是怒发冲冠，他们各个人高马大，一个壮汉一拳怼卢万春的肥脸上，顿时鲜血横流。
“说个屁！”蒙古商人这句话说得特别溜，“退钱！”
其他人也跟着起哄，卢万春和几个儿子被众人围在中间一顿拳打脚踢，各个抱头打滚。从前卢万春父子没少欺负人，结果这回被打得满地找牙。
卢万春艰难地从人缝里探出个脑袋，一手捂住不断冒血的鼻子，一手招呼掌柜，“给他们退！”
不到半个时辰，一上午签的定单全飞了，之前摩肩接踵的店铺，如今空荡荡的像是要打烊。
除了掌柜小厮，就剩下卢万春领着五个儿子，眼巴巴看着人群往顾家铺子跟前涌。
卢万春气得呕出一口血，“去打听一下，顾家从哪进的货！”
他当时高价收的货，才有这么多货源，甚至还突然来了几个人跟他抢货，他不得不把价钱又提高了，现在想想心都在滴血，若是这些货砸手里，他可是血本无归。
小掌柜应声而去。
再看顾家铺子门口，排成十几个队伍，各个如长龙。
方大勇一面维持秩序，一面吆喝，“顾掌柜仁义，一视同仁，不管是北地的主顾，还是蒙古的朋友，都是一个价。除了茶叶、绸缎、瓷器这些珍贵物，咱们这还有糖果、纸张、首饰、棉花，还有蒙古朋友最喜欢的棉布！”
他话音刚落，几个蒙古朋友兴奋得直拍手，“顾掌柜仁义！”
明娇坐在铺子里，今日人多眼杂，谢尘让追风逐月护在她身边，以前只是听说夫人做生意有些手段，今日算亲自看见。
追风不懂就问，“夫人怎知蒙古人最喜欢棉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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