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三日后，顾婉终于被丫鬟婆子搀扶走出了祠堂，一连跪了三天，她双腿无力，脚都站不稳，本就是娇娇弱弱的小娘子，哪经得起一跪三日？最后还是婆子把她背回落雪院，柳氏一直跟在后面抹眼泪。

        在外面柳氏还能克制，等到屋里头，直接抱住顾婉大声痛哭起来，“婉儿，娘的婉儿，你在里面受苦了。都是那小/贱/蹄/子害得，娘早晚替你出了这口恶心。”她意有所指，等顾承远一死，顾家落在她手里，看顾明娇还怎么张狂。只是这些龌龊事，不好与顾婉明说。

        顾婉静静地听着，眼儿都不眨一下，等了一会儿，见她反复都是那几句车轱辘话，便将她推开，“如今她与三公子定了亲，姨娘还不消停吗？”

        柳氏抹了眼，冷哼一声，“婉儿你放一万个心，娘早晚让那小/蹄/子血债血偿。”

        闻言顾婉依旧没有表情，这时绿萼端着铜盆过来给她擦脸，收拾停当顾婉道，“姨娘没被吓破胆就好，我还担心姨娘就此放弃了。”

        柳氏抹泪的手一顿，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本以为她要劝几句，没成想她竟这样说。

        再仔细看顾婉，面上平静无波，说话语气也冷静，似在筹谋什么大事。

        她了解顾婉，心性比她还要坚韧，认准的事，没人能阻拦。

        怕她做傻事，柳氏抓住她的肩膀，让她面对自己，“婉儿，你别做傻事。你去跟小/蹄/子认个错，再到你爹爹跟前哭一场，他心肠软，定会原谅你。你还年轻，有大好的前程，等你嫁个公子郎君，娘和你弟弟也能跟着享福。”

        她担心顾婉再做什么疯事，平白连累她的澈儿，这次顾长安已经不让她见澈儿。所以，原本想告诉她的事，暂且也压下了。

        顾婉冷漠地勾了勾唇角，“这世上，谁又能是谁永远的靠山呢？顾明娇不可能永远靠着爹爹，三公子她也靠不住。姨娘也别总想着靠着我，该早些为顾澈谋划才是。”

        柳氏一听这话，更愣神了，“婉儿，你在说什么？你怎么会这么想？娘和澈儿都是你的至亲啊？”

        顾婉抬眸看向窗外，眼神虚无。

        说到至亲她想起了崔府，崔府上下所有人对明娇的爱都要溢出来，就连外面洒扫的仆人提到表小姐，都是满眼的怜爱。更别提太夫人了，一口一个心肝，一口一个宝贝，处处以明娇为先，风头甚至盖过了崔冰，偏偏崔冰也不恼，还处处维护她。

        她不甘心，凭什么顾明娇能有这么好的外祖家，而她娘亲是被人发卖的下贱人，连累她也低人一等。

        再想到柳氏对她和顾澈的态度，他们算她哪门子的亲人。柳氏每次找她哭诉，必是要她帮顾澈。

        忍了片刻，还是道，“我们真的是至亲骨肉吗？姨娘又何曾真心替我考虑过？”

        柳氏心虚，眼神晃了一下，“这话未免诛心，你是姨娘身上掉下的肉，姨娘不是你的至亲，谁是？”

        说着又想搂她，被顾婉推开了，“姨娘若是无事便回吧，我累了。”她懒得应付。

        闻言，柳氏忙往塌里坐了坐，生怕顾婉赶她走，“姨娘这次来，是想从你这拿点银子。你爹爹虽给澈儿请了西席，咱们也不能缺了礼数不是？马上过年了……”

        “要多少？”顾婉直接打断柳氏。

        “一百两就够了。”

        顾婉抬眸扫了她一眼，吓得柳氏连忙解释，“前些日子添了几样首饰，等过几日腻味了，我便卖了，到时还你。”

        打发了柳氏，绿萝从外面进来，行色匆匆地，“姑娘，奴婢刚得了一个消息。”说着看向一旁的几个婆子。

        顾婉屏退众人，只剩她与绿萼，绿萝接着道，“奴婢听大娘子跟前的婆子说，要把姑娘嫁了。”

        “我知道。”顾婉知道，她在这个家算是待不下去了，出嫁是早晚的事。

        知道顾婉误会了，绿萝急急道，“不是，大娘子这几日见的都是外省的媒人，她们说要把姑娘远嫁，姑娘你可要早做打算！”

        这话一说，绿萼的心都跟着提起来。

        东家要远嫁姑娘！

        东家和大娘子都是仁善之人，平日连他们这些下人都很少打骂，现在东家竟要远嫁自己的女儿。

        从前东家对姑娘也是关心备至，虽不如大姑娘捧在掌心，但到底是自己亲生，吃穿用度都与大姑娘一样。东家曾经还说，要替姑娘谋一门好亲事。

        时过境迁，如今竟成了这副光景。

        说白了，都是姑娘自己作的，好好的一把牌打得稀巴烂。先是变着法抢大姑娘东西，现在竟胆大到害大姑娘的命，毁大姑娘清白。

        做了这种事，任东家是菩萨心肠也容不得她了，大姑娘可是东家捧在手心里的眼珠子。

        而柳氏这个亲娘，来了只顾要银子。她在大娘子身边也有耳目，绿萝都能打探出来的，柳氏愣是没提。究竟是真的不知，还是故意隐瞒不得而知，但柳氏这个亲娘真让人心寒。

        多少有点同情姑娘，她朝顾婉看过去。

        姑娘本欲起身，闻言重新坐到罗汉塌上，“这次消息可准？”

        因前几次都被顾明娇坑了，绿萝有口难辩，只得举手发誓，“姑娘，千真万确，奴婢问了几个人都这么说。”

        绿萼虽看不惯姑娘平日做派，可到底主仆伺候一场，如今又到这步田地，怎么也得替她打算，“姑娘，还是去给大姑娘认个错，眼下东家只听她的话，只有大姑娘才能救你。”

        求顾明娇？

        顾婉冷笑，这个世上，她与顾明娇之间只能活一个。

        她也不知，自己与顾明娇怎会走到你死我活的田地。

        小时顾明娇虽不待见她，却也不欺负她。

        后来，她长大了，发现她与顾明娇的差距不是一星半点。顾明娇有个好外家，太夫人的好东西不要钱似的往顾府送，爹爹行商回来，也是成箱子的珍宝送到顾明娇那，而她只能捡她剩下的。顾明娇能得到所有人的爱，而她，连生她的姨娘都是虚情假意。

        她恨这贼老天，为何如此不公？

        她恨所有人，她出身不好是她能选的吗？

        既然他们看不到，她为什么要做好人？

        她一直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可是，最近这两月，明娇处处刺激她，让她心里最阴暗面见了光。

        她知道，她该隐忍，时机成熟，再给明娇致命一击，可眼睁睁看着谢尘一步步接近顾明娇，她先自乱阵脚。

        如今顾明娇与谢尘定亲，她算是彻底输了。

        输都输了，还求顾明娇做什么，看她脸色吗？

        她宁死都不会求顾明娇。

        东窗事发，是她技不如人，恨只恨肖雅云没长脑子，恨谢尘出现得太及时，否则顾明娇早死透了。

        她脸色阴沉得吓人，不知道在想什么，两个丫鬟不敢再劝，默默退了出去。

        顾婉累了，但她却知道，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

        ——

        柳氏回到自己院子，得知顾平传话要见她，前几次都是她主动，这次顾平联系她，莫不是南边有好消息。

        柳氏忙不迭地换了衣裳出门。

        这两日顾家上下除了柳氏和顾婉的院子，其他院里的下人，各个欢天喜地，一面因为大娘子多发了月钱，一面脚不沾地预备大姑娘的嫁妆。

        人来人往，更方便柳氏出门。

        到了摘星楼，顾平一脸喜色，“小嫂子，好消息，咱们的人得手了。”

        柳氏最近遭受了一连串的打击，闻言终于笑意直达眼底，“他二叔，可问准了？千万不能出差错。”

        顾平一脸嘚瑟，“我办事你放心，顾明娇成亲前，咱们给顾平安送份大礼，到时喜事变丧事。小嫂子你猜，顾长安是先办喜事，还是先办丧事？”

        柳氏哪顾得上猜这个，连道几声阿弥陀佛，苍天长眼，总算她的澈儿要熬出头，“他二叔，你只管放开手脚，之前答应你的，一个子都不会少。既然要闹，就来场大的，架高台，唱大戏，越热闹越好。我澈儿继承家业之时，便是你掌家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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