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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13


“妖族太子,竟然会沦落至此。”风越遥蹲下身子,看着地上两个相互依靠的狼狈人。

        天色已昏,余晖笼罩着整个村庄,远处有村妇招呼孩子吃饭的吆喝,还有鸡犬的叫喊,这一切都衬得此处安逸得不寻常。

        “吱呀”一声,门开了,一道俏丽的身影先是探头看了看四周,才蹑手蹑脚走出,手上拿着一毯稻草编织的铺盖,里面夹杂着一点破棉絮。

        这已经算是阿茶能翻出来为数不多保存尚好的铺盖了。

        风越遥和容城都不动声色看着阿茶,看她如惊弓之鸟般将铺盖扔在地上昏迷的两个男人上,再着急忙慌逃走了。

        远处,一个男人一步三晃走来,走进后看到地上堆砌的两人,嗤笑一声,进了屋后和阿茶打着哈哈:“门口那两谁啊,不会是你姘头?死在你身上被扔出门了?”

        “”阿茶也只是坐在床沿边,一声不吭。

        “行吧行吧,真晦气,今天不干那事了。”

        坐在床沿边的女人眼底这才有了波澜,暗自松了口气。

        等男人离开许久后,雕像般僵硬的阿茶这才缓过来,手动了一下,掀开被子,窝进去睡了。

        下半夜下了一场春雨,淅淅沥沥砸在屋檐。

        有风夹着雨漏进来,雨声惊醒了阿茶,她半撑着身子,担忧地往那两个陌生人昏倒的地方看了一眼。

        屋檐漏雨,床榻湿了半边,阿茶换了个位置,狠下心,睡去了。

        第二日天稍晴,阿茶换下濡湿的被子,在院子里晾,眼神不经意间瞅到铺盖,心里在天人交战。

        叹口气,阿茶走了过去,轻轻掀开铺盖,有血渗透到泥地里。

        血腥味被雨水冲淡了,可还是能捕捉到一股子气味。

        从后院里找出一辆小推车,这是她自己拿废弃木料捣鼓的,本是想运输菜地里的肥料,可现在也用不到了……

        阿茶费力将两人搬上车,运到了屋子后院的柴房。

        她先在柴堆上先铺了一层稻草,本想把把两人往柴堆上搬,结果根本没有那把子气力,尝试百般后无奈放弃。

        阿茶在旁边放了一碗水,就走了。

        在屋里将稻草缝到破铺盖里的阿茶,心里像装了事般怨闷,挂记着柴房里的两个陌生男人。

        最后,一思量,用一把大锁将柴堆的门给锁上,拍着胸口走了。

        自己已经是一地鸡毛,却又狠不下心看两个陌生人死在自家门前。

        第二日,阿茶站在柴房门口,透过几个破洞,观察着里面的情况。见里头两人依旧昏迷不醒,血还流了许多,若是惹出人命官司,那白生岂不是更不待见自己?

        阿茶熬了一小锅粥水,米少水多,慢慢灌入二人肚内,每日喂点米汤,这就么过了几日。

        而这点米汤,也是阿茶好不容易从牙缝里省出来的。

        阿茶寻思着,从地里刨食一种就是一片,很容易被人发现。如果种一些蒜头葱小菜什么的,种在不起眼的位置,被发现的几率会小一点。

        已经没有多余的菜籽了,还剩一些蒜苗,她打算在栽种蒜苗时,看看周围有无一些可食用的野菜,偷偷等着,等结籽的时候,就收来。

        想法很美好,现实……却不忍直视。

        风越遥直挥舞着株雪,想将拦在阿茶面前的流氓赶跑,可丝毫没有作用。因为这就阿茶的记忆,只是她悲苦一生的一众一幕啊。

        在衣服撕破的声音传来时,容城捂住了风越遥的耳朵,“求你,不要看。”

        “好……”

        难道,不去看,不去听,心就不会受伤吗?

        根本不会的!风越遥蹲下身子,他在代替阿茶去怨去憎,白生哪去了?为何不能保护她?任凭自己的妻子遭人□□。

        许久后,流氓们嬉笑着远去,嘴里不住骂骂咧咧,容城看流氓们的身影消失不见,放下手。

        万籁俱寂里,风越遥听到了歌声,不大,低低沉沉,本该婉转多情的曲调,却被歌唱人唱得分外哀凄。

        人心如烈火烹油,以此寄悲情。

        人们都道是白生在京城官运亨通,说不定还娶了美娇娘,有了一儿半女,不愿回到乡下,让一个女疯子影响自己的仕途。

        在村子,言语是一把随风飘扬的草籽,无孔不入,无处不在。草籽钻进墙缝,侵入砖瓦,肆意地生根发芽。

        阿茶知道那些闲言碎语吗?当然知道,甚至,在内心深处,阿茶的恐惧比这些言论还要巨大,她想的更多更深。

        可是她不敢想,只能摇着头安慰自己。她总能等到丈夫荣归故里,她煎熬的这些年都是值得的。

        最近,关于阿茶的传言多了一条,除了那些难听的话,有人说阿茶院子里出现两个非常的年轻人,穿着很华贵的衣服而且两人都俊美非凡。

        这下顿时出现好几种猜测,有说是白生在京城发达了,要派人把阿茶接过去;有说这是阿茶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新勾搭上的野男人

        那两个年轻人正是妖族太子和他的仆从。

        落单的妖族太子被仇敌追杀,彼时身边只有一个仆从保护。虽说妖族太子能一力降十力,奈何寡不敌众,太子和仆从都受了重伤。

        两人狼狈逃出包围圈,倒在阿茶家门口,重伤昏迷,醒来后,发觉被人锁在柴房,随便一挥手,直接毫不费力,破了木门,瞬移来到院子。

        阿茶自从捡了两个陌生男人,每日惶恐不安,这下听到不小的响动,立马赶到门口,看到两个如地狱罗刹般的人直直矗立在那,一个面色冷冽,一个满脸凶煞,看起来不是好人。

        胸口藏着的心脏都漏跳好几拍,“咚咚咚”,脑袋灌了浆糊般,身子一软直接跪倒。

        难道救了不该救的人?要引来杀身之祸?这是要杀人灭口?不不不!我还没等来白郎,不能走,他说好会接我去京城,让我此生安康无忧。

        妖族太子的仆从,楼弋,瞬移到屋里,将阿茶抓到太子烈权面前。

        “放放开我。”阿茶脖子被楼弋卡着,费力呼吸,声音断断续续。

        看两人不为所动,阿茶眼睛都灰暗了,“我就是,救你们的人,能不能放过我。”

        烈权示意楼弋放开阿茶,楼弋手一松,阿茶凌空的脚有了着落点,退后着踉跄几步,手不断抚摸嗓子。

        “你想要什么报酬。”烈权开口,暗黄的重瞳眼俯视着面前的阿茶,在烈权高大的身躯面前,阿茶的身体显得格外娇小。

        “?”阿茶本以为能逃过一命已是极大的幸事了,没想到还能从中获得报酬。

        她想着楼弋能瞬移的本领,小心翼翼开口,“你们是不是会法术?”

        “”

        “我能斗胆,看看我那进京赶考的丈夫如何了吗?”阿茶神色惶恐,却又满脸乞求。

        楼弋得到烈权指示,幻化出一面水镜,里面清晰映照出来的,正是阿茶离家多日也没捎个口信回来的丈夫。

        只见水镜里,白生身着华服,一改往日穷酸之像,在一金碧辉煌的府邸内和各位戴着高头大帽的大人们推杯换盏。

        偌大的厅堂,妖媚的舞姬在舞池内翩翩起舞,美色更添三分醉意,白生一左一右各有两位美女,一个在斟酒,一个靠

        在他的臂弯内,浅笑晏晏。

        看到这景象,阿茶的眼里瞬间拉满血丝,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想到白生在京城如此风光,怕是真的应验了村里人的话,早就抛弃自己这糟糠之妻了。

        “扑通”一声,阿茶直接跪下,膝盖砸在石子上,但她却感受不到疼一般,狠狠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砸出个碗口大的血窟窿:“求求大人恩典,再满足我一个愿望。”

        “你待如何。”烈权饶有兴致。

        “我希望我死后,怨气能化为厉鬼!缠着这村里所有欺辱过我的人,还有那负心汉白生!”

        “此乃我妖族的骨生花,它若入人体内,便能吸取方圆百里的怨气,再以死胎为养料,待花成熟后,花枝从你额头破骨而出,吸食脑髓。你要经历深入骨髓的疼痛,最后魂魄化为一方大妖盘踞一方。辜负你的,终究是要自己去报仇。”

        阿茶长跪不起,眼底满是愤恨,昭示不公:“我忍辱负重,半生凄苦,为何报仇也要如此凄惨。”

        “你只想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却不知害人是要付出代价的。”烈权掌心翻转,出现一颗紫黑色的珠子,“这是骨生花的种子,你将它服下,三日后,花枝便会刺破你的额头。”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哪里有死胎供奉这株骨生花?”

        “你腹中便有二个月大的胎儿。”

        阿茶听罢,手抚上小腹,“竟然”

        “怎样,你还要报仇吗?”

        “要!不过是孽种罢了,怎会不舍?”

        阿茶接过骨生花,一口吞下,动作决绝。

        烈权鲜红的唇翘起一个愉悦的弧度,是看戏的表情,“如你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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