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早晨生物钟没有叫醒我，晚起了一个小时。想起昨晚的交错，不知道绪庭晚上是否回来，我轻声起身，简单收拾了房间就去了客厅。

        门口整齐地码放着他的皮鞋，他昨晚不知几时回来的，我竟一点都没有听到声响。我看了一眼他的房间，没有任何动静，大概是还在睡。我想着有人在一个空间到底不敢放肆，所以收拾的时候轻手轻脚。收拾妥当后看了一眼锅里炖着的汤，屋子里已经飘着浓浓的食材味道，我进厨房打开了抽油烟机，撒了一小把盐和葱末。厨房的窗台外是江心湖，这会儿已经有一些凉意的湖面上划过几只白鸽，扑哧扑哧地灵动地拍着翅膀飞跃又停留，甚是可爱，不免多看了两眼。

        我端起锅里的炖盅，正准备开玻璃门，不远处的房门突然被打开，绪庭迷蒙惺忪的样子，打开房门后看到有人又停下脚步。

        我不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他，但是那在我看来也变得模糊的记忆突然变得清晰起来，记忆里有一些短暂的片段涌现重合，好像这些年都是梦醒之后的回忆，又好像是昨天今天突然交叠的幻影。这时候的他不如白天时那么从容果断，我竟然能看到他惺忪的睡眼上重重叠叠的眼皮，头顶着睡得有些凌乱的头发，还有深色的绸缎一样的睡衣衬得他很白净，看着竟有些学生气。他揉了揉眼睛，睁眼时有些错愕，仿佛惊讶于看到有一个外人在自己家行走。这倒让我有些不知所措，但好歹我是清醒的，于是强自正经得走到餐桌边打了个招呼，“早上好。”

        他很快反应过来，略带鼻音的声音吐出一个：“早。”而后退回房间，想是去洗漱了。

        我独自喝完早晨的暖胃汤，就准备出门了，绪庭这会儿换了一身衣服，神清气爽地出了房门，见我要走，“上班吗？我送你去吧。”

        想起他向空中飞人一样的紧凑的时间，我连忙拒绝，“不用了，你忙吧，这里过去很近的。”

        他没有执意，也许只是客套一下。我穿好鞋子，临走前我正犹豫是否要开口打声招呼，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

        “南嘉，晚上有安排吗，跟我回趟家吃个饭？”他很少叫我名字，但是这会儿我感觉他在叫身边的秘书一样自然。

        我手把着门锁，思考了片刻，“嗯，好吧……锅里给你留了汤，我走了。”没有等他的回应，我轻轻关了门。

        和绪庭同住一个屋檐下不是没有过，但是我不得不说最近的关系让我有些无所适从，从前我们一起读书的时候是很纯粹的室友关系，母亲支付了房费，虽说不是很多，但我好歹住的心安理得。偶尔碰面我们也会很自然地打招呼，就像所有平行线但被迫在一个比较近的社交距离的陌生人，友好地说早上好晚上好，不需要刻意准备，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有时候逢节日，还会一起吃顿饭，或者家里有他的朋友到访的时候，我偶尔也会打声招呼，大多数时候我们不互相干涉，也不约束对方，在一个屋檐下却保持着相对独立的空间感。但不知是心理作祟，最近我竟然觉得很有压迫感，甚至时常让我觉得在需要打招呼和如何打招呼之前思忖很久。

        我不知道绪庭是否会有异样的感受，或者他最开始为什么会同我结婚，我一直没有好奇也没有询问。而后的岁月里我有时候会在睡前谈话时回忆起这一个早上，我们这一对跌跌撞撞的新婚夫妻像是同住的室友一样礼貌而有距离。我问他那天他为什么起这么早，他好像忘记了，看似思考了很久临睡前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将睡未睡之时，迷迷糊糊感受到他捧着我的脸，浅浅的亲吻落在唇边，“那个汤里有你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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