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走！”

        元雪儿被猛地推了一下，她后退了半步，紧紧盯着元棋的眼睛。

        “走啊！”他嘶吼着，竭力克制着悲伤。眼睛充斥着红色，放大的瞳孔里，有心疼，有担忧，更多的是视死如归的坚决。

        身后追兵阵阵，逐渐将他们包围住，其实结局已定了，不是吗？

        可是他还是奋力地想推开元雪儿，或许只是想证明自己不是那么无能为力。

        正在元雪儿愣愣地流连在原地，不肯与哥哥分离时，元棋忽然目光一闪，似是捕捉到什么一样。

        “雪儿，”他默念着，像在念咒语。

        元雪儿看到哥哥向自己飞奔而来，下一秒，她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他那么高大，轻而易举就将自己完全包裹在怀中。

        元棋环快速地旋转，眨眼间将自己转换到她原本的位置。

        元雪儿眼睁睁看着一支飞箭射了过来，而元棋就像自己厚厚的盔甲，将夺命之箭挡在身后。

        “噗——”一声，是他口吐鲜血的声音。

        或许是祝景延的感染力太强，她真的在那一刻吓坏了，身子一软，牢牢地抱住祝景延，像抱住自己的全部。

        “妹妹，”她听到他嘶哑的声音，“我在那边等你。”

        颜颂颂只觉颈间一沉，他仿佛真的没了力气，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自己身上。

        颜颂颂呼吸急促起来，她看到自己沾了血的手，只觉得承受钻心之痛的是自己。

        时间的流逝仿佛变慢了，从下午就乌云密布的天不知何时裂了个缝，雪大概就是从那里飘落的。

        大片的雪花落在他们身上，挂在她的睫毛上，沁凉的雪融化在她悄然滚落的热泪里。

        “下雪了，”颜颂颂喃喃道。她再也站不住，扶着祝景延瘫倒在地。

        “——咔！”

        导演还在看着监视器中的画面意犹未尽，刘副导演带头鼓起了掌，片场的外围此时已经站了不少群演和粉丝，被这么一带，也都此起彼伏地鼓起掌来。

        颜颂颂这才完全泄了力气，却一时很难缓过来，心口像被什么东西塞住了似的，闷闷的，阵阵酸楚。

        祝景延已经站起来了，他嘴角还狼狈地挂着血渍，却依然是惊心动魄的好看。

        他伸出双手，托着颜颂颂的两边手肘道，“起来吧。”

        “我们过了吗？”

        祝景延依然是露出牙齿笑，温和得像在哄她，“过了。”

        颜颂颂却再也刹不住了，她没再看祝景延，一边往人群里走一边胡乱抹着自己大颗大颗掉下的眼泪，像个在学校里打架打输了哭着回家的孩子。

        她听到身后热闹的声音，粉丝们围到祝景延身边，很多人都捧着花来庆祝他杀青，人声鼎沸。

        她就这样逆着人流走，直接走回了更衣室，这里现在空荡无人。

        颜颂颂瞅着镜子里哭得眼睛肿肿的，鼻头也红了的自己，对着镜子嘟囔起来埋怨自己，“你怎么戏这么多啊，又不是主演，只是个背替而已。”

        回到片场的时候，依然还是有不少的人在感叹着，“哇，刚才也太巧了吧，竟然就下雪了。”

        “是啊，第一场雪呢，忽然就下了。”

        “那个场景真是好看啊，美得不像真实的场景。”

        “是啊。”

        颜颂颂着实体验了一把小明星的感觉，有几个不认识的人看到她的时候，甚至笑着称赞她刚才演的好。

        颜颂颂局促地笑笑，想到刚才自己哭成那样，她把黑色外套拉链又拉得高了一点，只希望大家把她当做隐形人。别夸奖也别评价，什么都别说。

        正在想着办法突出重围，跳出这个环境时，她迎面撞上笑呵呵的刘副导演。

        “颂颂小姐是吧。”

        “导演，怎么了，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没有，”刘副导演摆了摆手，脸上堆着笑道，“刚才真是演的不错，即使只是拍个背影，你情绪也非常到位啊。我就说自己有眼光吧。”

        “额，”颜颂颂除了尴尬的笑笑，想不出什么话。勉强挤出最后一丝笑意之后，她实在有些累了，再也做不出什么表情。

        她是真的不擅长和陌生人打交道。尤其是很累的时候，她连装都懒得装。

        刘副导演依旧热情不减，一边恭维着她，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并没有那么容易放她走的意思。

        颜颂颂不想给沈羡、祝景延惹麻烦，只好努力敷衍着。入耳的唠叨让她心情烦躁，她腾出目光四处搜寻。

        雪还没停，甚至有越下越大的趋势，到处都落了银白色。白茫茫的一片之中，她下意识寻找一个支点。

        “感觉你很适合做演员的，”刘副导演拿出自己的微信二维码，“要不要加个微信？我以后有角色资源，可以找你”

        颜颂颂还没来得及说话，一个熟悉的、淡淡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不用了。”

        她看向祝景延，他也换好了自己的衣服，此刻正站在自己身边。在那一刻，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在寻找的支点是什么。像是一块形状恰好的拼图，填补上缺失的那一块。

        “那”刘副导演从怀里拿出一张小卡片，接着努力道，“这是我的名片。”

        “也不用了，刘导，”祝景延礼貌地笑笑，像是拒绝街边的小广告。

        “走吧，”他对颜颂颂道，“我晚上还有个通告，正好去南区，可以带你一程。”

        “好，”颜颂颂乐于接受祝景延的解围，急忙跟在他身后。

        半晌才觉得不对劲，“你怎么知道我家在南区？”

        祝景延理所当然道，“「颜涩」不是在南区吗？”

        也是。颜颂颂看他一脸镇定，一副正派人的样子，倒是不至于扯谎骗自己。

        两人和沈羡简单告别之后，颜颂颂跟祝景延坐上了他的保姆车。

        上次被莫名其妙拽去楼梯间之后，颜颂颂这还是第一次和祝景延独处。

        他穿着一身毛茸茸的灰色宽松套头衫，黑色的头发也是清爽的覆在额前。低头看手机的样子乖得不得了，褪去了戏中的戾气，也褪去了平常作为艺人祝景延的谨慎疏离，就像任何一个平凡的，不需要时时刻刻注意镜头的男生。

        像电视里常演的，大魔头中了什么咒语，一瞬间变回小孩子的样子。

        不对，用“可爱”来形容这么大一只的祝景延，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沉默之中，祝景延忽然问道，“有意愿当演员？”

        颜颂颂难得听到他主动问自己什么，她摇了摇头，“没这个想法。”

        “刘副导演这个人，不是很可靠。即使是以后有意愿做演员，最好也不要通过他。”

        颜颂颂知道，他是刻意在提醒自己，就像刚才给自己解围一样。

        说完这话，车内又归于沉默。

        车窗外依然飘着雪，在这样不太真实的空间里，颜颂颂忽然想起了专属于祝景延的“标签”——「温柔之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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