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异化
祝亭午奔向及桑的同时，过柳从反方向也飞奔而来。
“先不要碰她---”，过柳朝祝亭午大喊道。
祝亭午伸出的双手在接近及桑几厘米的地方停滞，他能清晰感受到及桑的气息在逐渐减弱，一道青色能量源从祝亭午的掌心涌出，如潺潺溪流般灌入及桑的体外神环中。赶来的过柳在一侧焦急地等待着，他知道祝亭午这样做是最合适的方式，身受重伤的及桑无法承受猛烈的能量源灌入，但祝亭午通过他赋予的体外神环可以间接给及桑输入舒缓的能量源，慢慢运转到体内，至少不会给及桑的身体增加额外的负担。
看着满地的血肉，过柳心中自然充满了疑惑，但现在最当紧的是及桑的命，必须得帮她完成异化，她的身体现在靠着能量源维持，但尚未异化的她根本无法吸收大量的能量，这样的后果必然是导致她的身体过载而爆。
过柳迅速冷静下来，转头对祝亭午说，“及桑必须完成异化，我和曲阿带她去金湖，麻烦祝兄前往梧桐林，捕猎一只成年的凤凰”，过柳顿了顿又接着说，“对于及桑而言，现在时间就是生命，梧桐林在吾山国，想必祝兄在那里要比我们更顺利一些--”
祝亭午并未接话，而是继续专注于给及桑输送能量源，他心里清楚当前能救及桑的只有这种方式了，他不回答并不是意味着他不同意，而是他知道过柳这样安排并不是因为所谓的行动方便，过柳也在怀疑他，刚才看到及桑的受伤程度，祝亭午一时失手，虐杀了苍龙，哪怕是过柳恐怕也很难轻易虐杀玄三甲，这再次加深了过柳对祝亭午等级的疑虑。
“现在的能量足够及桑支撑两到三日了，我会尽快回来，如果我没能在这期间回来，你就用这个玉笛，吸取能量源，通过曲阿进行净化，再行输入及桑体内”，说着，祝亭午将玉笛交给过柳。
“你放心吧，我一定会保护好她，你先走吧，你走后我再帮她拔剑”，过柳垂眉低声道，龙剑的剥离必然会鲜血四溅，过柳怕祝亭午无法忍受接下来的场景，看到及桑此刻的情景，过柳也在努力压抑自己的情绪，只是现在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必须要掌控自己的情绪起伏，时刻保持清醒。
祝亭午依依不舍地望着及桑，此刻他的内心仍未平复，波涛汹涌般的浪潮一直在暗示他整个苍龙族都该死，脑海中一直在不停地盘点屠杀苍龙族的方式，一遍又一遍，如同魔怔了一般，几乎难以掌控，但当下最要紧的是救及桑，最终，理智战胜了情感，但他知道自己没有勇气看接下来的一幕，他在内心感激过柳给了自己一个借口，如果再看到拔龙剑的场景，他根本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立马冲到大荒国灭了苍龙族，祝亭午朝过柳点了点头，转身利用瞬移消失。
过柳抱起及桑，通过及桑的身体向曲阿发起召唤术，告知其地点，来不及等曲阿了，只能在金湖碰面，随后，过柳调动神环以飞驰的速度向金湖奔去。
金湖的巨大能量和曲阿强大的净化能力至少会让及桑少受一点苦，过柳迅速调动能量环，在及桑周身编织着阵符，一个巨大的网状透明阵符缓缓落下，覆盖在及桑的身体上，曲阿眼角依然挂着泪痕，当看到过柳完成了布阵之后，她转身幻化为兽身，通过鹿角近距离吸取金湖的能量源，加速净化后注入阵中。
玄三甲的龙剑不仅杀伤力惊人，更可恶的是龙剑本身有剧毒，今日若是过柳和曲阿任何一个人不在这里，及桑必死无疑，过柳越想越愤怒，随着一声低吼，过柳双手上抬，五把龙剑刷地一声齐齐拔出，鲜血在压力减弱的同时喷涌而出，曲阿微微抬头，圣光的光晕再次扩大，能量源如同一个个战士般蜂拥着堵住及桑的伤口。
此刻，梧桐林内，祝亭午找到一处偏僻的角落，他慢慢蹲下身子，右手触地，屏气凝神启动神环，开始是青色的光芒缓慢扩散，紧接着青色的光芒逐渐被黑色替代，祝亭午扩大搜索范围。
想要在短时间内找到适合及桑的凤凰并非易事，如果没有第二神环，单凭黄莺一族的六级神环，祝亭午就算花上一个月都不一定能找到最适合及桑的那个凤凰，从安排的那一刻起，想必过柳对祝亭午的身份已经猜出了七八分了。
不过，相比于及桑的生死而言，此刻这些一点都不重要，只要能救及桑，就算身份暴露，遭人追杀他也觉得值得了，无论是羁绊的效应还是真的爱情，祝亭午只知道他在乎及桑的一切，未遇到及桑之前，祝亭午以为自己今生就是吾山国的一把利刃，指哪打哪，完全不知道自己活着的意义，也不知道自己将为谁而死。遇到及桑之后他才知道原来关心一个人是会着急的，是会日思夜想的，是会提心吊胆的，原来他可以陪伴一个人慢慢强大，完成一个又一个小目标，原来人生是可以这样度过的。
黑色的神环几乎悄无声息地覆盖了整个梧桐林，“梓潼之溪”，祝亭午若有所思地念叨着，曾经这是苗训前辈和章台前辈的住所，没想到适合及桑的凤凰竟然在这里栖息，也许时间真的有轮回吧，这一切如同团线，万般牵扯，难论因果。
金湖旁，刚刚完成拔剑的过柳满眼疲惫地看着及桑，她依然没有醒来，也许这一切只能听天命了。过柳转身望着金湖，这里与及桑的那个世界看似毫无相关，却又那么相似，在及桑的那个世界，金钱就如同金湖一般，多少人拼尽一生繁华岁月只为那碎银几两，然而世事往往与愿违，成千上万的人折戟于漫长的求索路途中。
在这个世界，那个不可求的东西变成了金湖，金湖是人类异化的圣地，只有如此高纯度的能量源才能助力人类与兽的完全融合，想要走异化之路的人类会带着捕获的兽类，口含柏树叶一同跳入金湖，成败完全交于天命，金湖底尸骨无数，能存活的概率百人不足一。更何况，历经千万年的演化，真正的力量早已被家族旺盛的族群垄断，家族基因强大的人会天生带有环路，他们的成功概率远远高于普通人。
曲阿的惊叫声打破了过柳的思索，过柳转身看到及桑的身体已经开始消融了，能量源虽然能维系及桑的生命，但及桑的身体也正在被能量反噬。
“怎么会这么快？”过柳喃喃自语道。
过柳再也顾上其他了，他吩咐曲阿扩大圣光的范围，之前通过体外神环供给的能量根本无法再维系及桑的身体消耗，过柳把自己的精血凝结的能量通过反复净化输送给及桑。
梦里的及桑依然像一只鸟一样，孤独地飞舞着，她再次想到自己的父母肯定以为自己在地震中死亡了，他们得多伤心啊，她还没有找到柳毅，有时候她是那么地坚定认为过柳就是柳毅，但有时候她又觉得恍惚，过柳的冷漠和严肃和柳毅一点都不像，不过，在这个世界一直陪着她，时刻冲在她面前保护她的只有祝亭午，好像这就是他的天职一样。
“及桑---及桑---及桑---”
她听到有人在不停地呼唤，她想找到那个声音，可是怎么就那么遥远呢？等她好不容易飞过去的时候声音就消失了。
及桑听到呼唤声越来越大，是的，这声音里充满了渗透骨髓的疲惫，这是多么绝望又充满期待的声音啊---这声音像极了柳毅？是柳毅在呼唤我吗？
突然，白茫茫的天地间有一两点金光闪现，紧接着金色的光芒像蝴蝶般彻底取代了雪白色，及桑睁开了双眼。
“及桑，你醒了？醒了就好，醒了就有救了”，过柳眼角划过一丝泪痕，那么细小，他迅速偷偷抹掉。及桑感觉嗓子一股烧灼感，自己想要说话，但却没有声音，她努力又尝试了几次，站在一旁的曲阿注意到及桑的需求，净化一缕圣水给及桑饮用。
“我--还--活着？”及桑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你当然还活着，祝亭午去捕猎凤凰了，很快，你就能完成异化了，很快，你就有自保能力了”，过柳激动地说道，这种语调及桑从未听到过，他竟然丝毫不掩饰语气中的冲动和喜悦，像极了柳毅，及桑笑了笑，又咳嗽了两声。
过柳依然保持着注入能量的姿势，内心疯狂地祈祷着“要再快一些，再快一些”。
“是祝亭午”，尚未到金湖，过柳已感应到祝亭午扩张的能量波动，下一秒，过柳抱着及桑来到祝亭午身前，“快要来不及了----”，过柳对祝亭午喊道。
看着及桑正在消融的身体，祝亭午的心脏提到嗓子眼上。
“我不确定她现在的身体是否能承受金凰的冲击，如果她无法融合金凰，那这一切都毁了”，过柳绝望地说。
“她可以的，我可以再次加强她的体外神环，就算这次无法融合金凰，也能保住她的命。”祝亭午脸色苍白，眼底流露出深深的绝望和疼惜，口中这样说着，但心里一点把握都没有。
及桑感觉自己的身体依然在疯狂燃烧，好似无数火苗在身体里乱窜一样，她想继续睡过去，睡过去就不疼了。
“及桑，你不能睡，听我说，及桑，待会到了水下，你一定要记住按照我之前告诉你的方式，我们之前练习的神环回路，想象身体里有一条条小溪，试着用自己的意识去推动这些溪水按照原定轨道流动，让溪水一遍一遍地循环起来，你一定要这样做，明白吗？及桑”，过柳的声音变回了原有的严肃和镇定，由于极力地控制，声音里依然夹杂了一丝颤抖。及桑一边听着一边强撑着身体想要站起来。
祝亭午看着此刻的及桑状态，心一横对着过柳说，“待会我抱着及桑一起下去，我帮她催动体内的循环”。
“不行，任何异化都必须是自己催动环路，借助外力催动的结果你比谁都清楚，你俩都活不成，不能冒这个风险”，过柳反驳道。
“及桑现在意识不清，她根本没有能力催动自己的环路，此刻下去无异于杀了她”，祝亭午丝毫不让步。
“不行，这事必须靠她自己，我们只能辅助她。曲阿，待会我和祝兄帮你输送能量，你看能不能把现在的圣光能量提升十倍，生成能量罩护住及桑”，过柳说着盘腿坐了下来。
“你到底有多大的把握？”，祝亭午问道。
“任何事都有风险，我们只能冒险试一试了，你要相信及桑，她并非你所想象的那么脆弱，她的内心可比你强大多了”，过柳的额前逐渐呈现一个玲珑剔透的锥形角，独角犀特有的标志。
“这是柏枝，你含在口中，可以帮你净化气息，保证你不会轻易被金凰掌控意志，及桑，剩下的只能靠你自己了，我原本打算是1年后再让你进行异化，但此刻你的神环只会不断吞噬你的身体，只有尽快异化，让你的身体能够自行产生能量，才能保证你的神环可以良性运转，才能消化这些附加的能量源，这是唯一的办法了”。
及桑看到他们三人的表情，突然大笑起来，及桑想要安慰他们，她自以为的豪爽大笑，在外人听来声音却是那么地虚弱无力。尴尬了一瞬，及桑又努力清了清嗓子，使出全身力气吼道，“我一向福大命大，你们不用担心了，等我凯旋归来吧”
“祝傻子，等我回来变得很厉害的话，你就不能欺负我了哦”，及桑对着祝亭午笑着说。
祝亭午一把上前紧紧抱住及桑，“及桑，我宁愿失了这天下，也不愿失去你，龙尾山上的那段话是假的，我知道是你，我想要的人就是你”。
及桑的脸突然晕上一排绯红，对祝亭午吼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时间不多了，我们得赶紧开始了”，过柳看着二人，尴尬地提醒道。
祝亭午挨着过柳盘膝坐下，启动神环，能量环迅速旋转起来，二人将金湖的能量净化后传输给曲阿，曲阿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利用十倍于往常的能量编制能量罩，完完整整地覆盖着及桑和千年金凰，及桑和金凰在能量罩的推动下缓慢移动，落入金湖。
随着下沉速度的提升，及桑和金凰的气息完全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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