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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第82章


谢苗儿并没有走。

        在他目送她离去之后,  她悄悄叫车夫调转方向,暂时回了城中。

        她还是想送他,哪怕是在人群中匆匆一眼。

        她不愿意把离愁别绪留给他独自品尝。

        毕竟,  她走后,  她如今的亲眷她尽可以有机会相处,  她不会孤独,可他却是真正的只能一肩扛起一切。

        听说此次行伍出行并不戒严,谢苗儿便放弃了原本定的在城门口附近客栈二楼靠窗的客房,  转而和路人一道,  在路边翘首以待。

        远远的,她就瞧见了那抹绯色的身影。

        他坐定在马背上,  双眸锐利似剑光,气势凛然。

        是战场上真刀真枪淬炼出来的气质。这样的人物,  连多看他一眼,都需要莫大的勇气。

        他骑着马,缓缓靠近。

        谢苗儿有些愣神,意识还没反应过来,几滴清泪就已经从她眼眶中跌落,垂至了腮边。

        她自己都不知道这一点眼泪是因何而流。

        谢苗儿胡乱抬手拭泪,她顺应人群的反应,  沉默着低下头。

        原以为这一次不会再难过的。

        她确实不害怕离别了,可是无论分分合合多少次,  也都没办法不为它而落泪。

        谢苗儿沉浸在潮涌般高涨的情绪中,  竟没有发觉身边纷乱的动静。

        一身绯色官袍的男人骤然勒马,他翻身下马,  大跨步朝人群一侧走来——

        围观者以为是有何处冒犯,  畏惧让他们本能地往后拥。

        连着被带得趔趄了两步,  谢苗儿讶然中再抬眼时,男人已经走到了她面前不到丈余的地方。

        周遭喧嚣就这么被风干脆利落地带走,陆怀海没有给她回神的时间,不容分说地将她拥入怀中。

        她的出现并不在他的预料之中。

        ——就这样吧嗒吧嗒地掉着眼泪,藏在一张张陌生的脸孔里等着他。

        见他走近,都不敢抬头让他发现,只悄悄地往后退。

        若他没有察觉,她就要这么掉着眼泪回去吗?

        “等我回来。”

        陆怀海的举动已是出格,他没有时间说什么多余的言语,只扔下这四个掷地有声的字。

        带着薄茧的粗砺掌心没有章法地从她脸颊胡乱擦过一把,在旁人惊异的眼光聚集之前,他松了手,深吸一口气,背过身去重新攀上赤风高昂的背脊。

        没有人瞧见,他眸中悄然浮现的一点水光。

        谢苗儿呆立原地,望着他飒沓的背影坚定地远去,耳畔却只剩他最后掠过的那句话。

        他说,等他回来。

        她知道,他说的不只是这一次,而是每一次。

        没多久,大队的人马就都出了城门,谢苗儿感受到了旁边路人的打量和注视。

        他们的眼神并不冒犯,更多的是好奇和揣测。

        有大娘已经热络地朝她问道:“小娘子,那位大人……是你的什么人呀?”

        谢苗儿有些局促,不知如何开口:“我……”

        旁边有活泛的年轻妇人已经替她笑道:“哎哟,这还用问嘛?一瞧就是人家的郎君了。”

        谢苗儿虽然羞窘,可还是大大方方地应下了。

        “真好啊,我也是来送我那死鬼的。”

        “我也是我也是!”

        “唉,我是来送我那不成器的儿,真的是……”

        类似的话音层出不穷,谢苗儿有所触动,道:“一定都会平安回来的。”

        谁都知道这只能是宽慰自己的话,可是此时此刻,这样的话在人群中引起了强烈的共鸣。

        “是啊,菩萨保佑,他们一定都会平平安安的回来。”

        ——

        回去之后,谢苗儿把自己关在房中,整整两日水米不进。

        月窗担心得在门边直徘徊,可是谢苗儿关上门前,和她说清楚了,除非天塌下来,否则都不要打扰。

        她很少如此明确地强调一件事情,月窗不敢违背,只好惶恐地等待着。

        好在谢苗儿没有让她再继续焦虑下去,终于,“吱呀”一声,门从里被打开了。

        谢苗儿看起来更消瘦了些,但她的眼中神采分明,没有一点颓靡的意思。

        她用这两天,消化了翻涌的情绪,也把要做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地理得分明。

        ——

        长平二十五年。

        四月,春汛到来,倭寇大规模集结入侵,总督卢时泽令陆怀海驰援温州,其自舟山渡海,兼程行进,率部抵达郁江温港,与倭寇鏖战,大挫敌锋,邕军阵亡五人,歼敌数百。

        同年六月,倭寇流窜追击埋伏于民居,贼首被陆怀海斩桥下,倭寇增援者众,撤回船舶,走水路进攻,在包围和火攻下弃船逃跑。陆怀海所率邕军小胜不断。

        这样的情况,要他每旬一封信送出来,未免太为难。不过他并没有食言,每旬都有写,有空暇便差人几封送出。

        谢苗儿读着他老学究般认真的字句,恍然间觉得他仿佛就在身边。

        她攒了很多话,都只好倾泻纸上,苦于不知她的信笺要多久才能到他手上,她把信写的事无巨细,漂亮的蝇头小楷书遍整页。

        也是这一年,谢苗儿打着算盘,兼并了两家台州当地经营不善的布坊,她留住了其中一家的管事,让程远道带了他两个月,考察了人品与能力之后,将台州的事宜交予了他。

        谢苗儿还不敢肖想在寸土寸金的杭州城有什么作为,所以转而和程远道一起去了嘉兴。

        风光秀丽、水土宜人都是其次,最要紧的是,这里在各种意义上,于她而言都不陌生,有人关照,至少起步容易许多。

        ——倒也算不上走捷径,能在偌大的地界里占据一席之地的商号,往背后数,谁还没个靠山呢?

        谢苗儿并不避讳陆怀海的余荫。

        知府千金唐瑜听闻谢苗儿到了嘉兴,邀她小坐。

        本就是泛泛之交,但真的再见,两人倒也都不尴尬。

        小叙片刻后,唐瑜看着眼前愈发出挑的谢苗儿,感叹道:“我很难不羡慕你。”

        谢苗儿还记得她说她为祖辈守孝,算如今应该也差不多过了孝期,于是道:“你还没有挑到心仪的才俊吗?”

        说到这儿,唐瑜笑了,她说:“我已经不想了,逮到谁算谁吧。”

        她看着谢苗儿的眼神带着探寻的意味:“你那陆将军,居然舍得……你这般可爱,我若是男子,只怕恨不得金屋藏娇呢。”

        谢苗儿哑然,既而道:“唐小姐,你若是个男子,恐怕也是个风流人物。”

        唐瑜笑道:“嘴上说说罢了,若我是男子,才不会只能为自己的婚事发愁。”

        待离开唐府之后,谢苗儿越发觉得眼下自己的自由很可贵。

        世人不会觉得她有何处委屈。

        陪伴自己的郎君,不是理所应当的吗?遑论他对她还那般好。

        唯独他会替她觉得委屈,要她去过不受桎梏的生活。甚至还把他能做到的,都为她铺好了路。

        想到这儿,谢苗儿心中的火焰燃得愈发旺盛。

        既然难能可贵,她更要好好把握。

        同年末,谢家布坊于台州、嘉兴等三地皆开设了分铺,大有落地生根的意思。

        小年前,谢苗儿抽身回了台州,准备陪伴弟妹好好过年。

        初一那日,她犹豫许久,没想好自己之于陆家的身份到底如何,只叫月窗捎了一份年礼去。

        没成想月窗回来的时候,除却回礼,还带来两个活人。

        陆老夫人和陆宝珠。

        被找上门来了,谢苗儿还有些不好意思。

        不算大的院子里,一下子有了这许多人,瞬间热闹了起来。

        陆老夫人自心结打开后,不只是精神,就连身体看着也硬朗了不少。

        陆宝珠如今也终于有了些亭亭玉立的大姑娘模样,只不过还是孩子心性。

        身后一下子有三个大大小小的孩子要带,谢苗儿开始头痛了。

        陆老夫人含笑看着谢苗儿团团转,对她道:“老人家来你的地方坐坐,不会不欢迎吧?”

        谢苗儿忙道:“哪敢呀,这就给您倒茶。”

        她借口倒茶,溜之大吉,把谢藤和谢莹儿交给郑婆子带出去玩儿了。

        陆老夫人此行来,只为了来问谢苗儿一个问题。

        谢苗儿听了,忙替陆怀海解释道:“不是、不是,不是他始乱终弃抛下我了。”

        陆老夫人面带狐疑,“当真?”

        谢苗儿拣着重点说了几句,才勉强打消了她的怀疑。

        陆老夫人却还是道:“左右你可以放心,若他敢做这样的事,我第一个饶不了他。”

        谢苗儿抿着唇,不自觉笑了,“您放心,他得您教养,人品贵重,只怕我变心了,他也不会的。”

        陆老夫人听了她的话,老迈的脸上也浮现起笑来。

        时空交错的感觉让她百感交集。

        她曾经一度以为自己的到来没有任何意义,左不过都是一抔虚无,可是到了今天,她忽然对“意义”有了更深的了解。

        她对小辈的教育,竟也不知不觉影响到了另一个穿来的小姑娘的命运走向。

        陆老夫人拍了拍谢苗儿的手背,道:“不要因为他的未来有什么压力,无论如何,他都是他,你也都还是你。”

        这句话没有什么藻饰,只是陆老夫人信口说来,谢苗儿闻言,眼神闪烁,却是认真听到了心里面。

        ——无论如何,他都是他,你也都还是你。

        ——

        长平二十六年,台州知府孟乘升任浙江按察使司副使,陆怀海第三次上疏募兵练兵一事,终获首肯和朝中支持。

        于谢苗儿而言,同样是突飞猛进的一年。

        从前不敢肖想的杭州城,如今也敢带着人手去闯一闯了。

        她已极快的进度发展着自己的势力版图,却不贪快只图精,什么锦绫绸缎,谢家布坊连一分的产力都不曾分出去,只着眼于丝罗。

        布坊终于在这一年年尾,变成了布庄,不再有赖商人购贩,开始尝试着自产自销。

        比不上多年积攒的其他布商,但江浙一带,谢家布庄出的罗已经是小有名声。提到软烟罗,都会想到谢家,连北边的商贾,都有专程坐船来收购的。

        六月,她名义上的继母杜氏,服完了三年苦役,原本清秀的面庞泛着苦色,然而慈母心肠终究还在。

        谢苗儿顾虑着谢莹儿还小,需要母亲,杜氏也为自己的行径付出了代价,没有再说什么,允准杜氏回到了谢家台州的宅院中。

        说起来,除却这里,杜氏也无处可去了。乡下的杜家亦在那年诬告案中被诉,算计着卖妹妹的杜大郎几乎被败得家破人亡。

        而昔年陆虹藏于谢苗儿床底箱笼里的话本们,也是在这一年才得以重见天日。

        陆虹的丈夫赵熙因病早逝。赵家儿孙众多,一个儿子的早逝并不足以牵动他父母多少的情肠,反教他兄弟们觉得少了人分爷娘的钱,加之陆虹还未有子息,他们连赵熙这一房的产业,都开始染指了。

        气急之下,陆虹寡也不守了,卷起嫁妆包袱就回了陆家。

        母亲陈氏日日都觉得她们母女命苦,一个劲的哭,寡妇二代陆虹遭不住,直接跑路。

        这两年她总算不是虚长年岁,没再干出半路要人搭救的事情来,顺利到了杭州,找到谢苗儿这里。

        她诚恳地握着谢苗儿的手道:“苗儿姐姐,我什么都可以学,算账也好打杂也罢,你给我一个机会吧。”

        谢苗儿心中忽地生起了和老夫人那日极为相似的感触。

        原来她的出现,当真可以改变一些人的命运。

        无论是当时守寡被婆家冷待,被布坊接纳做工的文二姐文英,还是如今的陆虹。

        她的出现,至少让她们有了不同的选择。

        日子波澜不惊地过下去,谢苗儿经常辗转于各地,因为坐马车太难受,她竟也硬生生把才入门的骑马的本领练得越发纯熟。

        除却能见到陆怀海的机会实在不多以外,一切仿佛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

        她是忙碌的,陆怀海亦然,两人甚至时常月余才有机会看见彼此的通信。

        这么久以来,他们堪堪见了三面,加起来拢共五天。

        见不到面的时日里,谢苗儿每回难以成眠时,都要读他的书信。

        枕边的信纸越攒越高,恰如思念,厚厚一摞。

        长平二十七年,陆怀海调任独守一路的参将。

        武将看实权,职位反倒不是最重要的,此时的他军功在身,朝中赏识,为让他有施展空间、厚积薄发,才没有继续升调,只等浙地升任的空缺。

        陆怀海一时风光无两,众人的讨好和不曾间断过的溜须拍马中,他沉得下心,紧练新军、兴造战舶、备战水师。

        也是这一年,倭船百艘、倭寇近万,自象山登陆,声势浩大。

        陆怀海布下天罗地网,亲自统领主力,直击他初出茅庐时保卫过的宁海。

        这一次的阵仗实在是太大,城中人心惶惶,谢苗儿亦是胆战心惊。

        好在他的信就算迟,也总能送到她的手中,教她知道他还是好好的,谢苗儿心里才稍微安定一些。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陆怀海此行九战九捷,可在他率师回程的途中,却受到不得出海、只能负隅顽抗的一小撮倭寇埋伏。

        这起子人当然对时局起不了什么影响,但是,他们的目的却不是打赢,而是取陆怀海的性命。

        一时不妨,陆怀海身中流矢。

        这些年大伤小伤他都受过,这点伤原也算不得什么。

        但是倭人歹毒,在箭簇淬了毒。

        昏沉之间,陆怀海叫来亲卫,取来他提前备好、防备着这种情况的书信,佯作无事,如常派人送去杭州宅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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