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关于怠慢
杏花山以花开时，漫山杏花而得名。然而腊月里，此时只能得见大片枯枝落叶。
夜晚的风格外干冷，枯枝上的落雪被风吹散。
此时杏花山的山寨子中，一群人围着篝火吃肉喝酒，笑谈人生好不痛快！这些人都是山匪，他们中大多数人是带着家眷来参加此次践行晚宴的。
“敬老大一杯！”满身痞气地阿青端着酒碗起身，山匪们见状纷纷效仿，端着酒碗朝同一个方向到：“老大，兄弟们敬你！”
吊睛白额老虎皮椅子上，斜斜坐着个年约十五六岁，身段玲珑有致，皮肤光滑白皙的女子。那女子身着漏肩红裙，边上滚了金边，火光掩映下，隐隐可见如玉的大腿。
粉嫩的桃花眼眸光流转，丹唇不点儿红，胸前的玉团更是傲人，远远超出了同龄人的发育程度。
女子丹唇微启“兄弟们特意给我践行，这份情谊我方百花记下了！过了今夜，杏花山再无花老大的名号，大伙都下山吧，安心的过好日子去！”
若叫外人听到这般苏媚的语调，定会道一声好个皎若朝霞，回眸一笑胜星华，妩媚多情的尤物！
饶是见惯自家老大样貌，山匪们也很难挪开视线。可他们都清楚老大的脾性，不敢生出半分歪思。
百花端起酒碗，仰头喝了个干净。她就要离开杏花山，这些家伙已有归处，没什么不放心的。
众人心中颇不是滋味，杏花山上的山贼不再如从前那般，被世人喊打喊杀，能有安稳的日子过，这些都是老大带领他们后才得到的！如今他们之中有人娶了山下的媳妇，有的人去了边关从军。
而老大就要前往千万里外的帝京，大伙都有些舍不得！
“老大，将来你若回来，只要一声令下，兄弟们还跟着你干！”身旁坐着妻子儿女，留着满脸络腮胡子的壮汉，一掌拍响桌子，站起身朝方百花喊道。
“是啊，兄弟们跟着你！”众人纷纷附和。
“与君相逢，终须一别！各位的情谊，百花心里感激不尽！”这些人伴她多年，听了这番话心下那点不舍也释然了。
阿青扶着醉酒的百花，回洛园时已近深夜。预料之中，夫人早就领着大丫头浅蓝和流苏，候在门口。
一夜无话。
熟睡的女子面容姣好，肌肤宛如初生的婴儿般细腻，青丝如瀑，美好得仿若掉入人间的仙子，令人不忍打搅。
流苏端着热水进屋，百花嘤咛一声，睡眼朦胧。
“小姐醒了，夫人命厨子送来了早膳，小姐趁热用了吧。”流苏伺候百花梳洗完毕，便将百花常用的首饰收拾打包。
“娘呢，平日不是一起用早膳的吗？”百花品着小米粥，静静看着流苏忙活。流苏自小跟她一块长大，年纪和她相仿，是她的得力大丫头。
“咱们早早就收拾妥当了，国公府昨儿来了人，夫人昨日便命人将小姐的东西搬到车上去了。小姐醉酒醒得晚，夫人已在外头的马车上等着了。”流苏将打包好的首饰小心地抱在怀里，蹙眉看着百花。
见丫鬟欲言又止，百花索性问道：“腊月三十上路也就罢了，可还有别的不妥？”
她前世曾是雇佣兵，以婴孩的身份来到这世上。大晋朝与华夏地形完全不同，但说话方式和文字，还有风俗倒是相似。年三十还出远门的主家本就少见，若还有别的不妥，也不觉得奇怪。
“府里知晓咱们主子和下人拢共才六个，才会派人来接。可没见过哪家去庄子上接主子回府，却只派一个车一个妈妈的，连半个伺候人都无。此处距京远得很，护卫也没有。”流苏低声道，见小姐没说话，也不再多言。
洛园说是庄子，其实是洛国公府的祖宅，而洛国公府正是百花亲娘洛氏的娘家。
洛氏乃帝京方国公府的三房，方三爷的原配嫡妻。百花心下叹息，她和洛氏在洛园一住十年，方家没人过问。
此次回京一是因方家大夫人三个月前来信，让她们回京给老夫人拜寿。更为重要的则是，大晋朝女子十六岁及笄后，方可议亲。她过完年刚满十五岁，洛氏想早日带她回京，摸清情况。
从方家派来的人便可看出，方家对她娘俩的不重视。百花用完早膳，戴上帏帽出了屋子。
临出门前，回头看了眼卧房。她在此生活十年，此一去不知可有机会再回来。
洛园门口立着洛园管事和若干丫鬟小厮，他们是要留守洛园的人。此刻候在这里，只为给主家送行。
外头马路上停着十三辆马车，除去一辆方府派来的，和其中那辆比寻常马车大三倍的马车，其余的车和车夫皆是洛伯昨日去城里现雇的。
洛伯是洛国公府的总管家,十年前随跟随洛氏回到祖宅，如今洛氏回京他自然是要一起的。
阿青是个刚满二十岁的青年，正斜靠着中间最大那辆马车的车辕，手上不停地剥着核桃，剥完顺势丢进嘴里，将壳随意抛开。阿青嚼着香味浓郁的桃仁，不时瞅一眼洛园门口。
百花在乱葬岗里捡回的他，当时只剩一口气。被救活以后，便随百花一道拜师学艺。两人并非主仆，而是师兄妹。时常一道上山打鸟，下河摸鱼。
王妈妈见到阿青吃核桃的动作，眼底闪过一丝厌恶，果然是乡下的泥腿子，粗俗鄙陋。
阿青手上的动作一顿，朝门口道：“小姐可快些，就等你了。”他唤百花小姐，乃是洛氏为了女儿的名声着想。即便不是仆人，唤声小姐也没损失。
若叫师兄师妹的，让旁人听了，少不得要生出不该有的流言。
王妈妈见女子从门内款款而来，几步上前，行礼道：“奴婢王妈妈，见过四小姐，给四小姐请安。”三夫人年轻时，便是名冠帝京的美人。昨日她才知时间竟未曾在三夫人身上留下几丝痕迹，一颦一笑间，风姿绰约一如当年。
四小姐一身白衣，步履轻盈，舞态生风，行动间纤腰似是就要折断，胸前的两团更是出众。明明走路再自然不过，却能叫人瞧出一片旖旎之景。由此可见四小姐遮在帏帽下的面容，必是不逊三夫人半分。
百花看着眼前身形瘦削的妇人，似乎是个懂礼的。但从其衣着来看，妇人顶多在方府算个二等妈妈，昨日她不在洛园，按理王妈妈见过娘以后，并不用特意来拜见她：“王妈妈一路风尘仆仆，甚是辛苦。”
瞧这娇软的嗓子，王妈妈心知所料不差。
流苏从怀里摸出个钱袋递给王妈妈，人从京里远道而来，这会儿又特意来请安，所以赏钱百花还是要给的。
王妈妈接过钱袋，估着分量，眉开眼笑道：“回四小姐的话，奴婢不辛苦。倒是小小姐和三夫人，不曾出过远门，路上怕是要辛苦许多。”
“无碍的，给祖母拜寿要紧，咱们这便上路吧。”言罢，带着流苏上了阿青所在的车。
打头是洛府管家洛伯所在的车，从帝京而来的王妈妈的车紧随其后，再后头则是阿青所在的车，再往后奴婢流苏和浅蓝的车，后面的车里皆是一应辎重。
洛伯见人都到齐了，便吩咐车夫上路。马车缓缓上路，王妈妈坐在车内，打开流苏给的钱袋，顿时连着两月的舟车劳顿，而带来的疲乏消了大半。
心道洛家虽是没落了，淡出了京里的权贵圈子，但三夫人的家底可是不少！仅四小姐赏钱就有五十两，抵得上她三个月的月例。
百花在马车的玄关处脱了鞋，方才入内。这辆马车很是宽敞，用料都很寻常，但讲究的就是舒适。百花以前出远门，吃过一路颠簸的苦，后来便让人将马车改成了现在这般。
大晋朝并不限制百姓拉车的马匹数量，所以这辆马车共有三匹马拉着。
流苏将怀中的首饰包裹，放入马车的一个暗格内。向来沉稳的浅蓝在一旁小声问她：“你方才给了王妈妈几个钱？”
流苏一噎，伸出五根指头，小声道：“几个钱？五十两呢，不少了！”
浅蓝敛眉沉默一瞬，伸出一根指头：“昨日她拜见夫人时，夫人赏她这个数。”
流苏抿唇不语，八成是王妈妈见昨日夫人给的赏钱多，起了贪念，方才才会堵着小姐请安。要真是个守本分的，给小姐请安时，就该将赏钱推脱掉，才显其心诚！
百花拈起杏花糕，狠狠咬下一口，洁白的糕点上留下一排深深地牙印：“隔了这么多年，方家终于来了个人，赏的自然要多些。我和娘可没亏待你们，看你俩眼皮子浅的。”
流苏无语，她们哪是因为钱，只是气不平。府里差人来接夫人和小姐回府，怎么就派了这么个眼浅的来。如今轻慢到这种地步，往后还不知会发生什么。
文静端方，婉约高贵，通身气度的美妇人轻斥道：“你这吃相像极了村里人家养的看门狗，哼哧哼哧的。”
百花咽下杏花糕，窘道：“将亲女儿比成狗，你是我亲娘？”
洛氏用力点了下百花额头：“若不是，早将你扔去喂狗，还能养到现在？回了京也好，省得你老往山上跑，性子越来越野。”
“我这不叫野，一没杀人二没放火的。”百花狡辩。
洛氏恨女不争，懒得多言。当年爹娘和两个哥哥相继过世，她心绪抑郁难平，之后便带着年仅五岁的独女回了洛家祖宅。
百花年幼时，西边犬戎国连年来犯，朝廷的精力都放在边关。杏花山上的土匪趁机搅得十里八乡人心惶惶，连官府也没辙。
后来百花年岁渐长，见天往山上跑。洛氏很是担忧，可耐不住百花越来越皮实，拦都拦不住。
洛氏出身将门，生得文静端方，美貌不可方物，骨子里却带着将门不拘一格的洒脱，男女有别的成见不深。爱女心切，不得已，只好找来诸多小厮给百花做护卫。
等到百花自由疯长，成了杏花山的山大王，洛氏也被磨得没了脾气。除去每日必做的功课外，也不再怎么拘着她。
马车行了半月，酉时初，终于抵达一处早就打点好的客栈。
百花陪着洛氏在房里用过晚膳，末了喝着甜汤问道：“今夜可是一年一度的上元节，娘可要随我一块出去走走？”话语娇软妩媚，带着少女的鲜活，叫人不不忍拒绝。
洛氏怜爱的看着百花“进了京得改口叫母亲，娘是民间叫法，国公府几百年的大世家，有些规矩不能逾越。”洛氏口中的国公府指的是方国公府。
百花靠在洛氏的肩上亲昵道：“知道了娘。”
连日赶路，百花闷得慌，自然要出去逛逛。洛氏乏得厉害，便让阿青陪着百花一块去。这几年洛氏对他多有照顾，阿青也不推辞欣然接受。
然而百花怎么也没料到，这一逛，竟差点让她和洛氏天人永隔。
(https://www.uuubqg.cc/83_83965/4403138.html)
1秒记住笔趣阁：www.uuubqg.cc。手机版阅读网址：m.uuubq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