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亲爹的深情

　　融安堂只余老夫人和方槐，自己儿子哪样都好，偏偏碰到洛氏的事最不争气！老夫人没好气地道：“如今可算称了你的意，若非为了南儿的前程，她又怎肯先低头！”

　　方槐顺从道：“母亲说的是，即便不为南哥儿，为府里的声誉着想，二嫂深明大义自有抉择。”

　　老夫人瞧着方槐心不在焉，心思不知飞去了哪里。越发看不顺眼，索性将人撵去前院待客。方槐出了融安堂，一路追着洛氏而去。

　　方府的丫鬟在前头领路，洛氏秀眉微蹙，似忧似烦。百花凑近洛氏悄声道：“娘可是在担心二伯母？”

　　洛氏轻微颔首：“她那性子睚眦必报，受不得半分委屈。当年那事早已无可对症，也不知是谁下的毒手！”

　　那日她碰巧撞上这个祸事，十年前她在病中，钱氏因恨没少生事。如今回了京，那人积蓄十余年的恨总是要发泄出来。若钱氏被仇恨障眼，连累百花“你先在这边住着，过两日让庞妈妈将你院里的那几个丫头送过来。她精心教的丫头，总有用得上的地方。”

　　“嗯，有爹在二伯母不敢把我怎样的。不过娘还是笑起来好看些，今天可是祖母的寿辰呢。”虽不知往后二伯母有哪些招，不过她和洛氏都不是怕事的性子。

　　洛氏闻言，紧抿的唇角，勉强勾出些弧度。

　　“师兄的脚伤快要痊愈了，以他的本事，今年秋闱必定能中。娘若是得空，就让人给他寻处宅子吧。”师兄是外男，一直住在洛国公府，时间长了难免惹来流言蜚语。

　　洛氏对此表示赞同，阿青勤奋上进，处事圆滑有章程，模样俊逸，最主要的是对身边人都好。若非知晓百花的心思，她真有让他做女婿的意思。

　　“芝兰”

　　“三爷”

　　方槐追着过来，胸口微微起伏，缀在后头的流苏和浅蓝见到方槐，连忙行礼。

　　洛氏寻着曾经无比熟悉的声音望去，见到了那人。脑海中那些疯狂的想念逐渐变得平静，洛氏笑意浅浅：“三爷这般着急盲慌是要去哪？”

　　她不再像之前在融安堂那般冷着一张脸，这么多年她丁点未变，笑意浅浅叫他三爷的样子，令方槐仿佛回到他与她初见那时。

　　百花屏退左右，见方槐望着洛氏发呆，忍不住问道：“爹是追着我和娘过来的吧？”

　　百花蒙着面纱，将身上的妖媚之气遮住了些。方槐此时看百花倒是顺眼不少，想到这些年女儿不再身边，心中不禁对她多了几分愧疚“你可怨我？”

　　百花一怔，软语轻音甚是扎心：“爹这是何意，十年来我和娘在外家祖宅过得逍遥快活，你既连只言片语都不曾过问，如今又何必做出一副怅然若失的样子！”

　　“你父亲自有他的苦衷，我们走吧。”方槐面无表情跟个木头疙瘩似的杵在那儿，洛氏虽有笑意，但本就温凉的目光彻底凉了下去。

　　察觉到洛氏的情绪变化，方槐一惊，急忙上前抓住洛氏的双手急道：“不是的芝兰，你听我解释！”

　　“你放手，叫人看见像什么话！”洛氏羞红了脸，用力挣扎，却怎么也挣不开。

　　“看见又如何，不放！”方槐语气坚定，心下着急得很，就怕洛氏误会了什么。

　　“你松开！”

　　“绝对不放！”

　　洛氏十年前就这般，方槐一碰就脸红。哪怕被方槐伤透了心，内心最深处依然有这个男人的位置。百花担心她娘一直扭捏下去误了正事，索性道：“有什么要解释的，爹不如说来听听？”

　　方槐在官场上游刃有余，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却偏偏在洛氏跟前乱了方寸。洛氏挣扎不休，他只想让她赶紧安分下来，急得他都忘记要解释什么了。

　　百花一语点醒，方槐焦急开口：“当年因为花姨娘，你被我伤了心，才趁我公务繁忙无暇脱身之际，带着百花一声不响地离京。可是芝兰你听我说，我保证那夜以后，我跟花姨娘至今再无肌肤之亲！”

　　洛氏逐渐停止挣扎，沉默下来。百花趁势问道：“那你为何十年都不曾过问娘？”

　　方槐逐渐冷静，对平静下来的洛氏缓缓道：“那事以后，我自觉愧对你，不敢去宜兰园看你，只吩咐丫鬟婆子们好生照料。彼时圣上派我处理东方水患，我便将所有心思都用在公事上。等我忙完公事，却只收到你留下的三字，我走了。这些年我想过要去找你们娘俩，可你性子刚烈倔强，我怕你这辈子都不肯原谅我。相见不如不见，不见或许有朝一日你还能回心转意，若是见了便半点回旋的余地都没了！”

　　爱之深，自责之切。新婚燕尔时，他答应她，一生一世一双人。而他食言在先，有什么资格去祈求洛氏的原谅，他怕极了，他怕见到此生所爱断然离他而去的画面。

　　没人懂得他听到洛氏抵京的消息后有多激动，回来了，是不是就代表她肯原谅他了！“我，我一直不敢见你，前些日子才没有去接你们，可我没想到母亲和二嫂”

　　方槐没有说下去，她的发妻，怎能被那般羞辱，更何况还差点命丧黄泉！所以那天他回府后先去了融安堂，再找到二哥。这个家里，只有母亲和二哥才制得住二嫂。

　　这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方槐一直认为二夫人没了孩子并终身不孕，是洛氏导致的。出于某种愧疚的赎罪心理，才一直未去寻她们。洛氏因着当年花姨娘的事，还有方槐在她病重期间以及十年来的不闻不问。以为方槐变了心，心里呕着气一直不想回京。

　　百花心里直摇头，就这样，她的傻爹和娘白白误了十年光阴。换作她是她爹，定会不顾一切死乞白赖先把人挽回再说。人生在世，又有几个十年呢。也许是因为太爱了，才更害怕失去。

　　洛氏蹙眉道：“你先松手，勒疼我了！”

　　方槐这才注意到洛氏手上起了红印，急忙撒手目不转睛地盯着洛氏。

　　洛氏脸上红晕不减，看得方槐心里一热。

　　洛氏心里明白，十年来洛家的产业多亏了眼前这个男人时不时地照拂，才没有让旁人动了不该有的心思，那些伙计和掌柜才没有生出二心。洛氏沉默不语，转身就要离开。

　　方槐见状急了，这是不肯原谅他的意思！举步就要上前，百花白他一眼：“娘要处理外祖家的庶务，过段日子才住回宜兰园。爹若是得空，不如想想宜兰园还缺哪样都一并添上。”说完便陪着洛氏往花园而去。

　　方槐天子近臣不是白当的，焉能不懂百花来日方长之意。左右洛氏不会再离开帝京，总有机会讨得她欢心，这次他断不会再让她有机会离开！

　　花园花厅热闹得紧，四大世家的夫人们身周围着不少衣着华丽的妇人。这些妇人多半是家中跟四大世家有些关联的，才会趁此机会套近乎。

　　一群妇人围着个十六七岁的少妇，这女子说话面面俱到，长袖善舞。身段娇小玲珑，纤腰翘臀尤其突出，而那胸竟将百花的比了下去。放在现代，妥妥的巨胸萝莉，百花不禁多看了几眼。

　　各家夫人忙着攀谈，没人注意到她。洛氏面上红晕恢复如常，也不去凑热闹，欲寻个角落静坐，等待开筵。

　　“你可算是回来了，怎么连昔日的老姐妹都忘了？”

　　“青姨。”百花礼节性地唤声，青姨是小舅舅下属燕当的妻子，出身小户之家，早年和洛氏结识，两人兴趣相投便结为手帕交。

　　“这是百花吧，都长成大姑娘了，还是个不可多得的大美人儿，怕是要将你娘都比下去咯！”青雀绿裙封腰，没有多余的坠饰，看起来干净爽利，对旧友的女儿丝毫不留余地的赞赏。

　　“别说她了，倒是你这些年变了不少，咱们到那边坐坐吧，你跟我说说，京里都有哪些变化？”回京后忙于庶务，此刻见到旧友，洛氏心情雀跃不少。

　　青雀任由洛氏拉着坐下，心里腹诽不已，她当然变了不少，某人十年过去容颜丝毫未变，简直连老天爷都嫉妒!

　　想到那些八卦，青雀转而兴致勃勃道：“变化多得很，能说个好几天！先说你家那位，以前官职小便有不少人注意他，如今深得当今重用，想往他房里塞人的，都从方国公府排到城门外头去了！不过你放心，那些人都叫方三爷挡了回去，你走后，他呀愣是一个房里人都没收！”

　　老姐妹回京，那些还不死心的姑娘们，可得多掂量掂量咯。

　　青雀说话间眼神有意无意地撇向某位妇人，百花顺着她目光看去，正是融安堂见过的钱二夫人。怪不得她之前那般怨毒的看着她娘，原来是打着这等如意算盘。

　　洛氏听了倒没多大反应，问起青雀别家的新鲜事。从古至今，女人一旦八卦起来就没完没了。百花虽无多大兴趣，但闲着也是闲着，听听也不错。

　　“姐妹们都在偏厅玩耍，四妹妹不如随我一块去热闹热闹。”肤若凝脂气似幽兰，如皎月照水，既温婉大气又柔情似水。方桃譬李，百般难描。百年难遇，沉鱼落雁。这是大房的大姐姐方黛，大夫人的嫡长女。自小才名远扬，同二房的二姐姐方兰并列京城三姝之一。

　　大夫人那边也围着许多人，方黛在旁边静静听着。同个花厅，打从方黛走来，她就瞧见了。百花同洛氏说了一声，便随方黛去了偏厅。

　　说是偏厅，却同花厅一样大得出奇。百花入内时，厅内所有的姑娘都将目光投了过来，当然更多的则落在方黛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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