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42章

“你是一个失去爱人的伤心者，因此我无法苛责你什么。但是我没办法再用以前的目光看你，罗安女士。”

        罗安没有开口，林葭佳就已经给她把该说的都说了。

        我不恨你，你也可以继续在这个家待下去，但我们无法再扮演亲昵的家人。

        林葭佳起身去店里屋，拿了一瓶啤酒，单手拉开拉环，慢慢晃回罗安面前。

        罗安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开始沾酒的，明明夫妻两人都是滴酒不沾。

        林葭佳轻轻抿了一口，余光瞥到罗安，笑着说：“怎么了，我就喝酒，又不抽烟，我再堕落也只堕落我自己的，不去伤别人身。”

        林葭佳抬手的时候，袖子滑落露出她手臂上的刀疤，罗安脸色一变：“你这是怎么弄的？”

        “用刀划的。”

        “你！”

        “我怎么？我不能寻死？那我看你不是也挺想死的吗？要是我爸棺材当时就摆屋里，你估计都能一头撞死是不是？”

        罗安低下头，她知道任何解释都是苍白无力的。

        “凭什么？凭什么你可以消极可以堕落可以玩失踪我就不行？我在你心里，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吗？”

        “妈妈。”

        林葭佳的痛苦已经达到了顶峰，大滴大滴的眼泪滑落，但她还强撑着平复自己的心情。

        “我就是不行，我不能消极不能找死因为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很多人，每天都有不计其数的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消失，其中大部分，都是想活的人。因为车祸去世的人，飞机坠毁离开的人，还有……像我爸那样的人，我比起他们已经拥有了更多更为重要的时间，所以我不能不把命当命，我得为自己活。”

        罗安抬起头，看着她的女儿，心里不是滋味，这个女孩，还在开导着当年失去丈夫的自己，亦或是在开导过去的她自己。

        但她想错了。

        林葭佳只是在讲一个故事，就像讲些无聊的琐事一样，于她而言，只要不是现在发生的事，都算往事。

        往事只是用来当作茶前饭后的谈资，而非沉溺于回忆的载体。

        她的失控，也不过是因为，自己曾是这些往事的主角。

        “我曾经期待过，我的生命里会出现一个人，就像爸爸那样，他会告诉我，我只是一个有个性的小孩，和这全天下大部分小孩差不多，我爸爸，也就和这世界上无数为了责任而离去的警察，现在的痛苦也不是我的咎由自取不是我该受的，我没有错。”

        “但我现在就不期待了，因为我可以直截了当地告诉自己，我没有问题，我的父亲也没有问题。而且我比大部分的和我一样的人好得多，因为我还有钱，只有我不乱花不像爷爷那样天天炒股，足够支撑我到大学。”

        林葭佳笑了一声：“有车有房，父母双亡，以后也不愁找不着对象。”

        说完怕罗安误会，还补充了一下：

        “我是说自行车。”

        罗安抬起头，对店里招了招手。

        “不好意思，这桌菜麻烦快点上。”

        杨庆瞅一眼林葭佳，又瞅一眼罗安，点点头，转身进了里屋。

        林葭佳把套在手上忘了扔的拉环放进垃圾桶，又举起罐子喝了一口。

        “我理解你的选择，知道你曾经为了我爸和家里吵过不只一次，不过我爸说起这事倒也没怎么骄傲过。小孩对你来说，就是婚姻的附属品，我知道。既然你选择回来，说说吧，罗安，你这几年看了些什么，想了些什么，最好能契合一下我的价值观，要不然就回去收拾好你的东西滚蛋。”

        罗安也不再哭哭啼啼地磨叽，对不起说了一次，她就没打算说第二次。

        “我希望能够回来继续照顾你，尽到做母亲的责任。我知道我回来晚了，但我依然还是希望可以弥补。”

        林葭佳嗤笑一声，把啤酒罐子丢进垃圾桶。

        “你不是回来晚了，是回来早了。”

        别回来都行。

        林葭佳手肘撑着桌面，一手托腮，一手比划着数字一。

        “你是为了老了之后能有人给你养老送终回来的吗？”

        “不是。”

        “你是因为我爸说要你照顾好我而回来的吗？”

        “不是。”

        林葭佳站起身，说：“好。”

        “吃完饭上楼，收拾收拾你那屋子，全是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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