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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病倒


陆修明站起身来,面露担忧:“先坐下说。”

        许棠玉点点头,慢慢走回案桌前。屋外大雨瓢泼,这一路走来,她的衣衫已经半湿。雨水的冰冷和心底的恐惧让她不自觉地发抖。

        刚落座,一杯热茶摆放在她的面前。

        许棠玉抬头,陆修明满脸严厉,眼睛里却藏着关心:“小心着凉。”

        许棠玉眼中微亮,忙接过热茶:“多谢大人。”

        陆修明才开始询问:“发生了什么?”

        “我被人撞了一跤,那人是故意的。”她没有隐瞒。

        陆修明的眉头皱了一下:“故意的?”

        许棠玉点头。第一次相撞还可以说是意外,第二次那个太监一定是故意撞上来的,他就是要把她撞倒。

        许棠玉道:“我回房间时,另一件官服也被人泡在了水里。”

        屋子里的众人听了这话立刻便明白了。官服是身份的象征,没有官服就不能进入前朝,就像官员丢了乌纱帽等同于丢了官职一样,这是警告!

        王诚心直口快,立刻站起身来:“一下子毁掉两套官服,这分明是不想让你继续留在太史馆!”

        今日大雨,她穿着自己的衣服走进太史馆已是侥幸。明日若还未穿官服,只怕侍卫就要直接将她抓走了。

        “大人。”许棠玉下意识看向陆修明。

        陆修明眸色深沉,微微沉思:“撞倒你的人可看清是谁?”

        许棠玉摇头:“雨太大了,看不清,只能看出穿着太监的衣服。”

        陆修明心中有了数:“他有淋到雨吗?”

        许棠玉一怔,仔细想了想:“他第二次撞我的时候,是没打伞的。”撞完之后,他才撑伞离开。

        陆修明抬起眼睛:“这么大的雨,他必定衣衫湿透,不难找。”

        陆修明的话仿佛一根定海神针,忽然就让她的心安定下来。她看着他,声音中不再胆怯:“好。”

        陆修明转身准备离开,刚走到门口,忽又停下了脚步。他看向李庆:“去太医院要一碗姜汤,就说是我要的。”

        李庆忙应了一声。

        陆修明离开了太史馆,李庆也起身准备去太医院。临走时,他看向许棠玉,安慰她道:“许少史不必惊慌。陆大人平时虽然严厉,但太史馆内若有任何人受了委屈,陆大人绝不会坐视不理。”

        李庆为人稳重,也是陆修明最看中的学生。

        许棠玉起身道谢。

        待李庆走后,王诚立刻围上来,满脸的担忧:“你没事吧?要不我去弘文馆把你哥喊过来?”

        许棠玉阻止他:“不必了。这么大的雨,他过来也不方便。”更重要的是,若堂兄把这件事传回家中,父亲又要担心了。

        王诚知道她的顾虑,安慰她道:“你不要太担心了。陆大人帮你出头,就一定会解决的。”

        许棠玉点点头。她捧着热茶取暖,等茶凉了,王诚又赶忙为她续上第二杯。其他人也放下手中的活,为她出谋划策。

        “尚宫局的屋子既然不安全了,要不你就住在太史馆吧。太史馆有专门的宿房,匀一间给许少史也行。”宋明建议道。

        另一人打断了宋明:“陆大人常住在馆内,若许少史也在,恐怕不方便。”

        宋明一想也有道理,不禁犯了难:“难怪都说后宫是不太平的地方。”

        这些编修都是聪明人,又熟知皇帝动向,知道近日来皇上每日都去坤宁宫,大约是因为许少史的原因。可没想到仅仅是因为这个便有人针对了她。

        众人不禁面露担忧,但毕竟涉及后宫,他们也没有什么办法。

        许棠玉望着他们,心中感动不已,连连低声道谢。

        正感动时,门口忽然传来一声戏谑:“被人针对不正说明皇上看重你吗?许少史应该高兴才是。”

        许棠玉抬头看去,杜广余正站在门边看热闹。应该是看见陆修明走了,所以到楼下来躲懒。

        王诚看见是杜广余,知道他一向瞧不起许棠玉,啐了一声:“你在这里说什么风凉话?许少史在太史馆一日,就是太史馆的人,哪怕真去了后宫,那也是太史馆出去的人!”

        “是我说风凉话,还是你热心过了头?你在这里献什么殷勤?”陆修明和李庆都不在,杜广余也没了顾忌,更加阴阳怪气。

        王诚被激怒,冲到门前抓住了杜广余胸口的衣袖:“你说什么?”

        众人见此情形,立刻上前拉架,场面一度混乱。

        有帮着王诚的,也有和杜广余一个看法觉得许棠玉不该来太史馆的。一时间,数十个人分成了两拨,吵得很凶。

        许棠玉喊了两声,却无人在意她。没法子,她只能站起身来摔碎手中的茶杯:“不要吵了!”

        瓷器四溅,众人安静下来。

        许棠玉冷着脸,走到杜广余的面前,目中带着怒意:“杜编修如此瞧不起我,认定我入太史馆别有用心,一定是抓到了我的把柄吧?不如亮出来给大家看看,倘若我有任何行为不端之处,我立刻离开,绝无二话!”

        杜广余哼了一声:“谁不知道你那龌龊的心思!”

        许棠玉瞪了他一眼:“龌龊?自我入太史馆以来,一直谨遵陆大人之令,从未有过一丝懈怠。杜编修呢?一日之中总有半日在偷闲,是谁用心不专?”

        尤其那偷闲之时都在做些什么,更是令人难以启齿。许棠玉没有言明,已是给了他面子。

        杜广余顿时憋红了脸,目光不自觉看向许棠玉湿透的衣衫,支支吾吾。

        王诚也冷笑道:“陆大人刚走你就跑到楼下来,你又有几分心思在修史上?”

        杜广余梗着脖子:“我是到楼下来了那又怎样?她一个女人进入太史馆就是不像话!是非精一个,只会玷污了圣贤之地!”

        “你说不像话就不像话?我看你才是那个是非精!”王诚立刻呛回去。

        杜广余看着他俩,面上渐渐露出令人厌恶的笑容:“王编修,你这样为她出头,是不是尝到了什么好滋味!”

        杜广余的话渐渐开始下流,王诚的火气一下气涌了上来:“你把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许棠玉知道王诚脾气爽利,很容易与人发生冲突,忙拦住他:“王编修息怒,不要和他一般计较!”若打起来,便是有理也没理了。

        她抬头看向杜广余,目光冰冷:“我是女人又如何?杜编修满脑子男女污秽,对我更是极尽讥讽之言,今日若拿不出我那些‘龌龊’证据来,可别怪我告到陆大人那里!”

        “你拿陆大人威胁我?”杜广余斜眼看她。

        “是又如何?陆大人最是公正,我倒要看看他容不容得下太史馆来了你这么一位搬弄是非的人!”

        杜广余见她目光自信,亦知陆修明为人严厉,心中有些慌乱,但他岂能向一个女人服软。

        杜广余哼了一声:“看许少史这般自信,只怕陆大人也成了你裙下之臣了吧!”

        一句话顿时激起了许棠玉的怒火。她颤抖着声音:“你胡说什么?”

        杜广余看她着急,立刻嘲笑道:“怎么?被我说中了?没中你急什么呀!”

        许棠玉气急,正欲骂回去,王诚却拍了拍她的肩膀。许棠玉偏过头去,看见雨中站着一个男人。

        修长的身影站在暴雨之中,如一座青松傲然。

        “陆大人。”众编修大惊失色,纷纷如鸟兽散去。

        杜广余站在门边,回头看见雨中撑伞的男人,顿时脚下发软。雨伞遮住了他的面容,杜广余却好像能看见他向寒霜一样的眼睛。

        “陆、陆大人,我错了。”他颤颤巍巍地开口。

        陆修明没有说话,在霹雳般的暴雨中,他撑着伞一步步走到门边。伞收起后,才露出那张寒沉的脸:“走吧,我不想说第二遍。”

        低沉的声音比屋外的电闪雷鸣更加可怕。

        杜广余跌坐在门边,半天才狼狈的站起来:“陆大人,我错了,我只是开个玩笑,别无他意。”

        “口无遮拦者,更不必呆在太史馆。”陆修明背对着他,“现在走,我只当你不能胜任太史馆之职。若等我赶你走,你知道后果。”

        杜广余冷汗淋漓,若是等到陆修明将他撵走,他的前程就全毁了。让他自己走,已是饶他一命。

        “多、多谢陆大人!”杜广余怕陆修明反悔,不敢停歇,跌跌撞撞逃离了太史馆。

        馆内,鸦雀无声,只有暴雨和雷鸣在屋外肆虐。

        陆修明慢慢走到屋子中间,清冷的目光扫向屋内众人:“守住口舌是太史馆第一条规矩,做不到的现在就离开,不要等我撵他出去。”

        “是!”众编修齐声应答,乖巧坐在案桌前不敢再抬头。

        只有许棠玉温柔眉眼,望他不移。她想起了他的话,他说会护她周全。

        许棠玉鼻尖有些发酸,她想说声谢谢,身体却猛然打了个颤,她感觉身体里传来了一阵阵的寒意。

        陆修明见她面色惨白,知道不对劲。刚想让她回尚宫局,又想起有人潜入她房间一事。

        陆修明看向王诚:“去后面替许少史收拾一件宿房出来。”

        王诚抬头,也看见许棠玉发颤的身体和满头的虚汗,他惊道:“定是着凉了!许少史跟我来!”

        王诚拉着她想往外走。

        宋明拦了一下:“大人,后舍常有编修居住,这是不是有些不妥。”

        陆修明沉着脸:“许少史也是太史馆的人,有何不可!王诚,扶许少史去后舍。”

        王诚忙应声,掺起了她的胳膊。

        许棠玉脑袋有些蒙,昏昏沉沉的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只知有人要拽她。她下意识看向陆修明,见他点头,才放心地跟着王诚离开。

        她的眼睛已经睁不开了,那张脸上却仍是对他全心全意的信任。陆修明看着她通红的脸颊,心中顿时像屋外的暴雨一样,久久不能平静。

        太史馆的主殿后面有一排宿房,共四间。最左边是陆修明的房间,他常常住在这里,另外三间是其他编修临时居住所用。

        王诚收拾出了最右边的一间房:“房屋有些日子没人住了,但被褥还是干净的,许姑娘你先休息一会儿。”

        王诚利落地铺好床铺。许棠玉想自己动手,却被王诚拦住:“跟我客气什么,我答应你哥拿你当妹子的。”

        许棠玉脑袋昏沉,心中却感动,她想谢谢王诚,一咧嘴却更加虚弱。

        “你还是快躺下吧,我不打扰你,我先出去。”王诚看着她躺到床上后,才离开了房间。

        王诚回到前殿,李庆也带着姜汤和驱寒的药回来了。

        “要不我去送吧。”王诚主动揽过活,太史馆都是男人,照顾许棠玉总归是不方便。但王诚已将她当做自家妹子,便觉得自己与旁人不同。

        陆修明看了他一眼,眉间微微皱起:“让内侍监去尚宫局找一位掌史来。王诚,你去弘文馆将许成彦许编撰找来。”

        王诚接过姜汤的手一顿,他偏头看向陆大人,正对上那双不善的眼睛。

        王诚忍不住一个激灵,忙松开手,放下汤药:“大人说的是。”

        喝了药后,许棠玉很快就睡了,再醒来时,屋外已经天黑。

        她想抬起头,脑袋却疼得厉害,根本动弹不得。屋外隐约传来交谈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堂兄的。

        她挣扎着起身,身上却没有力气,“嘭”地一声又摔回硬实的床板上,肩膀差点被撞碎。

        许棠玉疼得龇牙咧嘴。

        屋外的人听见动静,立刻走了进来:“妹妹!”

        许成彦走到床边,伸手抚上她的额头,依然有些发烫:“还好吗?”

        许棠玉看见哥哥熟悉的脸,想到了父亲,心中立刻难受起来。她已好多天没看见父亲了。

        她难过得摇摇头:“不好,浑身疼。”

        许成彦心疼坏了:“没关系。太医开过药了,吃完药就没事了。”

        许棠玉点点头:“别告诉父亲。”她不想让他担心。

        许成彦点头答应了她:“我知道的。”

        许成彦坐在床边又陪护了一阵,眼见着时辰不早,许成彦不舍地起身:“我要走了,明日一早再来看你。陆大人已经让人拿了件新的官服给你,你这几天就安心住在这里。”

        他也听说了尚宫局的事,在没查到是谁要害她之前,还是太史馆里最为安全。

        许成彦站起身来,向屋外的陆修明行礼:“我妹妹身子弱,还请陆大人多多照看。”

        陆修明没有说话。许棠玉躺在床上,只能看见门外的他点了点头。

        堂兄离开了,陆修明站在屋外一直没有进来,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

        许棠玉没有回避,躺在床上睁开虚弱的眼睛迎上了他的目光。

        四目相对,两个人静静望着对方什么话也没说,两颗心却渐渐柔软。

        “我先回去了,会有掌史留在这里照顾你。”良久,陆修明转过头去。她虽是病人,但他不该这样凝视着她。

        许棠玉看着他,心中却渐渐生了一丝委屈。哪怕她已虚弱到说不出话来,他依然站在门口,连一句温柔的话都没说。

        她不愿再硬撑着,眼角慢慢留下一滴泪,滴在耳边的枕头上。

        “可以不走吗?我害怕。”

        陆修明身体微振,抬眼看看见她眼角的泪珠。他的手几乎已经抬起,可他的理智告诉他,不可以。

        他笔直地站在屋檐下,雨水顺着房檐流淌在他的身后,溅湿了他的衣衫。

        他浑然不觉,隔着一道房门的距离,他的眼中只有她眼角滑落的泪水,好像滴在了他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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