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将军府的炮灰（二十）
窗外的春意压满了枝条，嫩绿抽芽，一片盎然春意。
林顾恍然从睡梦中苏醒，周围的场景皆是现代的家具。
她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身在一处破旧不堪的出租屋。
眼前正是一张巴掌不大的婴儿床。
小孩子在婴儿床里咿咿呀呀地叫着，嘴里是含糊不清的哼唧声，小嘴嘟起，吹起了几个小泡泡，小脸白皙，可爱得紧。
没有父母在身边，他竟然不吵不闹，自己在跟自己玩。
林顾越发觉得眼前的小孩十分可爱，便想伸手去摸一下小孩子的脸蛋，却发现自己的手会径直穿过他的脸蛋，自己的手竟然是透明的。
她十分惊讶，侧身看向不远处的全身镜，发觉自己的全身不同于周围的颜色，仿佛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宿主莫慌，您现在正在刘慕的梦境中，梦境里的人根本看不到你。】
【那我就放心了。】
女人一身风风仆仆将钥匙插到钥匙孔里，拎着手里的菜篮子进了门。
她气喘吁吁将手里的东西全部放下，又洗了一把手走到了婴儿床前。
“我的小慕呀，有没有想妈妈呀？”
女人一脸温柔笑意，笑呵呵将孩子抱在自己的怀里，拿出小玩具车去逗他。
小孩子呜呜地发出声音，用小手去够女人手里的小车，哼唧唧地用嘴啃着玩具。
“小慕多脏啊，不许吃，妈妈今天给你做好吃的南瓜粥。”
女人弯起笑眼，温柔将孩子又抱到婴儿床里，将安抚奶嘴塞在小慕的嘴里，俯身亲了一口他的额头。
站在身旁的林顾清晰地闻到了女人身上散发出来的苦橙味道，莫名有些熟悉。
一声巨响劈过，周围的天色蓦然暗淡下来，林顾向窗外看去，大雨倾盆，闪电划过暗黑的天空，雷声轰隆。
小男孩缩在床边，清澈的眼瞳中满是恐惧。
女人将男孩抱在自己的怀里，柔声安慰着，“小慕不怕，妈妈在呢。”
他缩在女人的怀里，嗓音发抖，“妈，我怕”
女人从近处扯过一张黄色的毛毯罩住小男孩的身子，“这里有妈妈的味道，若是以后妈妈不在了，它也会陪着你的。”
小男孩从温暖的毯子中探出头来，长长的眼睫毛垂着泪珠，“妈妈”
“能不能别不要我”
女人心疼揽住怀里的他，潸然泪下，“我的小慕啊，妈妈永远爱你”
“跟在你爸爸的身边对你更好，妈妈没有钱”
窗外的雨一直淅淅沥沥下个不停，夜色如墨，将整个世界都好似罩进了虚幻。
一阵亮光闪过，林顾又跟着小男孩走进了一家空旷的别墅。
他拽着那张发黄的毯子呆愣站在门口，背后背着的小书包被一个男人扯下扔到了玄关的垃圾桶里。
“刘慕，以后这就是你的家了。”
“这书包都这么脏了，不许去捡了，爸爸再给你买新的。”
男孩好像置若罔闻，跑到垃圾桶旁边，伸手捡出了那个书包，拿出了书包里的一个小汽车。
他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眼睛紧紧盯着手里早已掉色，失去一个轮子的小汽车，不肯撒手。
“啧，你可真是搞笑，你妈都不要你了，还留着这些念想干什么，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男人不屑甩了个白眼，他实在搞不懂自己那爹是怎么想的，非得要把这个孩子接回来。
那个女人手段真是高明，竟然不声不响地给他生了一个六岁的儿子。
真是晦气极了。
男人不耐插着裤兜，转身便摔门而去。
刘慕淡淡看了一眼屋里的门，拎起自己的毯子一声不响地站在原地，眼睛泛起酸涩，瘪着嘴无声地哭泣。
“妈妈真的不要我了”
林顾的心里不是滋味，蹲在刘慕的身边，伸手去试图擦拭他眼底的泪水。
男孩呆愣一瞬，皱着小脸，转头看向林顾，掐着刚才的哭腔问道，“你是谁？”
林顾满脸诧异，手指停在半空中，疑惑发问，“你看得到我我吗？”
霎时间天旋地转，林顾还未等到小孩子的回应，却发觉自己眼前好似绽开漫天了烟花，有些眩晕，短暂的空白中，她再次坠入了黑暗。
“娘娘，您醒醒”
林顾从睡梦中惊醒，径直坐起身来，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娘娘，您总算醒了，真是吓死奴婢了。”
素锦连忙拿手中的手帕去擦女人脸颊上的汗水。
林顾感觉到全身都被自己的汗水浸泡了，她抬头看了一眼窗外暗沉的天色。
矮声说道，“我想沐浴，刚才做了一场噩梦，浑身黏得很。”
说罢，她闭眼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抬步下了床。
素锦叫来屋外守夜的丫鬟们，运来一桶桶热水。
林顾褪下自己的里衣，足尖踏入温热的水中，半眯着眼平复自己的心情。
【我刚才梦到了刘慕，那是他的梦境？】
【是的。】
【跟他认识这么多年，倒不知道他童年过得那么不好。】
【只要宿主能完成任务，自会救出刘慕的。】
林顾抬起自己的下巴，看向窗外的浓重夜色，陡然生出一些不适感。
她哀叹一声，半靠在浴桶的边沿，生无可恋。
“娘娘，怎么了？”
听着素锦关心的询问，女人还是敷衍道，“有些困了。”
-
听着最近的风声，千汤国的世子李焰原奄奄一息被送回了千汤国。
但成为了一个太监，让卧病在床的千汤国国君活生生吐了一手帕的血。
大祁周围的国家皆是不忿，祁衍也真是太不把其他国家放在眼里了。
大祁的百姓们也听信了民间散发的谣言，对祁衍的治理越发不满意，皆对镇压荒山土匪的赵晗昱越加信服。
底下的势力个个蠢蠢欲动起来，金玉门光是镇压就杀鸡儆猴不下了三次。
男人将下巴搁在了女人的肩膀，眉间是化不开的奔波与劳累。
林顾心疼地用指尖拂去他眉间的褶皱，终究是难敌书中男主的主角光环，这场危机祁衍又该如何化解。
“你最近太累了，好好歇息一下吧。”
祁衍淡淡嗯了一声，眼底的青色无法忽视，他伸手去掐了掐林顾的脸颊。
“这些日子你怎么也吃这么少？脸上的肉都少了。”
林顾顺势窝在男人的怀里，“没胃口。”
“你何时能回来陪我吃上一顿啊？我定能多吃一些。”
祁衍轻笑出声，“等我处理好事务，天天陪你吃饭可好？”
林顾点头，亲了一口祁衍的脸颊，又用手搂住祁衍的脖颈，“我知道你无愧于国家，若是累了，咱们就不当这个皇帝了，我就带你离开这里。”
“我这一辈子都没去过沧州呢，你到时候陪我去好不好？”
祁衍微愣，闭眼好似要将林顾搂紧自己的骨血里，“林顾。”
“嗯？”
“我登基这么些年，从没有人跟我说过这些。”
“若是可以，我定会带你去沧州。小的时候跟母后去过一回，那里的雪要比嘉云城大上一些，我到时给你做个冰碗可好？”
林顾嗯嗯直点头，弯起了笑眼。
她在祁衍的怀里往窗外看去，竟然飘起了点点雪花。
伴着微风飘荡进了屋里，林顾悄悄在窗边接了一些，思绪飘到远方。
这场雪的到来，是原书剧情的节点，过不了几天，大祁便会灭亡，而赵晗昱则会在恭亲王的搀扶下建立一个新的帝国。
原书的林顾也会在这个冬天里，长眠于边塞的战场。
而现在的林顾必须阻止大祁的灭亡，竭尽力气保住这个在风雨中飘飘泊泊的国家
-
大雪越下越大，整个宫里皆是白茫茫的一片。
素锦伸手将林顾的发髻解下，疑惑问道，“今年的雪怎会这么大呢？”
女人睁眼盯着铜镜里的容颜，颇有些波澜不惊，“书里便是这么写的，雪大了也不稀奇。”
素锦有些疑惑，“总觉得娘娘这次从边塞回来，说的竟是些奴婢听不懂的话。”
林顾笑了一声，“今日你早些睡，明天也不必如此那么早起了。”
“为何？”
“哪有那么多为何，快去睡觉吧。”
待到整个燃月殿满是寂静后，林顾叹了一口气。
按照书中的剧情，今晚祁衍便会被赵晗昱用剑斩下头颅。
可由于林顾的到来，剧情早已被林顾干扰地偏离了轨道，没有金手指的帮助和祁衍偶尔降智的行为扰乱，今晚的弑君正道怕是没有那么顺利。
她也提前飞鸽传书于林鸿飞，林家军早早在宫门外接应，赵晗昱若是有任何动作，她想怎样也能与赵晗昱的死士抗衡一番。
大不了她替祁衍死了便是。
一切准备妥当，林顾将自己的发髻高高束起，插上了一支秀美的金钗。
此时的甘露殿早已剑拔弩张。
祁衍坐在龙椅之上，面容淡淡。
赵晗昱浑身浴血，恭敬朝男人行了个礼，“陛下，就请让贤吧。”
祁衍轻笑了一声，目光犀利看向赵晗昱，“谁给你的底气？你爹吗？”
说罢，他微微抬手，夏祺拽着一个被五花大绑的老年人来到了殿中。
恭亲王双目浑浊，直愣愣跪倒在地。
“晗儿，快走！”
赵晗昱满脸震惊，他没有想到自己平时高高在上的爹竟会这么狼狈。
“祁衍你这昏君！今日必让你付出应付的代价！”
说罢，他提剑飞向端坐在地的男人。
剑光划过，赵晗昱跌倒在地，小腿被结结实实划了多道口子。
祁衍站起身来，缓步走来。
“赵晗昱，成王败寇，你爹拥兵自重，妄图颠覆这大祁的王朝。”
“朕自十二岁登基，处理的政事可有一件让你不信服？”
“五年前，你诛杀了我舅舅一家，两百人一个活口不留，你可算上残暴这名？”
祁衍不怒反笑，“你舅舅私自贪下了赈灾的黄金万两，让数万的百姓无家可归，你可知？”
“按照大祁的律法，满门抄斩，朕做错了吗？”
赵晗昱难以置信，他心中坚信的道是错了吗？
“你在骗人，舅舅是个好官，爹，这狗皇帝是在骗人对吗？”
恭亲王双眼紧闭，默不作声，是无声的承认。
赵晗昱颓唐地低下了自己高傲的头颅，心中的挫败让他无所适从，自他拿起剑的那天便是为这个国家而生，他听从父亲的话，这大祁现在的皇帝是个昏君，根本不会好好治理这个国家。
他才是这大祁弑君正道的英雄，未来的皇。
可现在他貌似错了。
他是这乱臣贼子，一个为贪官报仇的败将！
祁衍接过夏祺手里的剑，淡淡道，“前些日子在琉璃镇，朕本不想救你，可顾儿却惦念你的恩情。”
“看来你今日必死了。”
赵晗昱的泪水滑落到脸颊，哑然道，“求陛下留我的孩子一命，他是无辜的。”
男人嘲讽笑了一声，“不好。”
说罢，他提起那把剑，面容淡然。
恭亲王惶然想要扑到赵晗昱的身上，声音哀泣，字字滴血。
殿外的身影又冲到了赵晗昱的面前，祁衍硬生生地收回了剑，将剑柄对向了面前，满脸不可置信。
林顾恭敬跪在地上，低头道，“陛下，剑下留人，他不能死。”
“林顾，到底为何？”
林顾默不作声，握紧了拳头，“他救过我。”
祁衍嗤笑一声，满脸失望，他将剑缓缓收进剑鞘里。
“林顾，你又骗了我。”
林顾深吸一口气，依旧不抬头。
“传朕的命令，将这乱臣贼子押入大牢，等候问审。”
“昭妃藐视皇权，特打入冷宫。”
林顾手脚冰凉，恍然跌坐在地上，眼底的泪水控制不住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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