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怎么杀死怪物的研究一直持续到天亮。
随着天边第一缕阳光刺破树林, 面前这堆被折磨了整整一个晚上的可怜身体部件就像是被泼了硫酸，突然便开始自我腐蚀，并在短短几个呼吸间消失不见。
“啊, 原来弱点是惧怕阳光吗？”达达利亚用随手捡来的小木棍戳了戳还没化完的渣滓，看起来相当失望, “这么单调又容易被掌控的弱点，就算换来强大的力量也得不偿失嘛。”
“不过连流到体外的血都能清除, 这点倒是方便了。”
把自己整个缩在角落里的平井正一瑟瑟发抖着听着达达利亚的话。
怪物很可怕没错, 但把怪物硬生生折磨了一个晚上还有心情失望的达达利亚显然也不是什么善茬。
他甚至还在为溅到身上的血自己蒸发而开心。
“芙~”
早些时候嫌弃地躲远的芙芙“哒哒哒”地跑过来，将自己再次攀上达达利亚的肩头。
“确实该走了。”
平井正一看着青年扔下手中的木棍, 转过头对他露出了一个笑容，“麻烦你啦, 平井先生？”
漂亮而镇定，若无其事得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发生过。
的确很可怕没错, 但……
如果是这样强大的人来做老师，想必家主大人也会相当满意吧。
平井正一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恭敬地说道：“是，请您跟我来。”
这片树林本就已经距离继国家的宅邸很近了，从天明继续行进, 不过半天的时间, 就已经来到了最后的目的地。
继国家主是一位不苟言笑的严肃男人，最开始的时候, 显然对达达利亚这个一副纯良模样的外国人很是不以为然。
直到他单手撂翻了被派来考校老师水平的部下。
那位部下倒在地上的时候人都是懵的, 看着天呆愣片刻后才气急败坏地翻身跳起, 要求用剑术重新比过。
“如果连剑术都不过关, 教导武士家的公子就是一个笑话。”那人用木刀指着达达利亚, 傲慢地说道。
他可不认为这么个外国人能懂什么剑术。
达达利亚同样从刀架上取了一柄木刀, 持在手中挥动两下，便将刀的构造轻重掌握了个大概。
“稻妻的剑术，我也接触过一些。”至冬武人熟练地摆了个起手式，“比试前该怎么说来着？多多关照？”
这场比试的结果毫无悬念。
b 级技能「诸武精通」，由本体百般兵器的适性升华而来，即使是职阶都无法削弱对其他武器的运用。要打一个仅仅是普通剑客的武士简直是轻轻松松。
旁观了这场比试的继国家主对这个外国的武人肃然起敬。
先前平井正一已经为了抬高自己这次任务的重量天花乱坠般吹嘘了一通有的没的，此时被证实所言非虚，崇尚强者的继国家主自然没理由不请这位老师。
“只是还请老师您稍微等些时日。”继国家主抱歉地说道，“犬子最近染了风寒，可能要过段时间才能正式见面。”
达达利亚不置可否。
本来他就不是真的来这当老师的。
只是在去往住处的回廊上，他看着那个自以为自己遮掩得很好的小孩，嘴角溢出一丝轻笑。
“嗯……「公子」先生。”负责带路的人念着达达利亚为了方便这些人发音而报上的代号，压低了声音说道，“虽然对您来说应该没差，不过还请您做好心理准备。”
“或许之后经受您教导的不是岩胜少爷，您不必为此惊讶。”
达达利亚笑了笑，“原来是这样吗？多谢提醒。”
哦，更换继承人啊，真没意思。
左右也不过是这些家族内部的利益牵扯。
再去看时，那孩子果然已经不见了踪影。
正式安顿好后，达达利亚做的第一件事既不是了解未来的便宜徒弟，也不是向家主那边提出借用情报网，而是……借厨房。
烤箱就不用指望了，不管是现代的电烤箱还是达达利亚更熟悉的土炉子都没有，芙芙想要的野果蛋糕自然是做不出来。
不过对工具要求相对不是那么高的松饼还是没问题的。
糖在战国时代的日本是贵重品，哪怕是武士家也只能用蜂蜜。好在身为爱吃甜食的至冬人，达达利亚对穿越时间后的困境早有准备，随身携带的压缩糖块只要半块就能完美解决问题。
芙芙蹲在灶台上，双眼亮晶晶地看着逐渐被烙熟的松饼。
“不错，你很有品味。”达达利亚自信地一仰头，“我做的饭菜可是最受弟弟妹妹们欢迎的，睁大眼睛好好看着吧！”
“芙！”马上就能吃上甜品的芙芙热情捧场。
由于特意避开了继国家的晚膳时间，此时的天色早已暗沉，唯一留在厨房看火的厨娘也不知道跑到哪去了。微甜的气息随着松饼的成型慢慢溢满整个厨房。
“主食的话，后面的柜子上有一些剩下的米，菜是没有了，不如你再带两个松饼走？”
面向灶台的达达利亚突然开口说道，身后原本还在探头探脑的年幼身影突然滞了一下，呆呆地转头看了过去。
“啊……”
将最后一块松饼装到盘子里，达达利亚转身看着他，“不说声谢谢吗，小朋友？”
面前的小孩五官与下午遇到的那位小少爷非常相似，身上穿的衣服却显而易见的质量较差，借着有些暗的光亮，还能看见这孩子额头上状似火焰的胎记。
小孩略微瞪大了那双有些呆的眼睛，半晌，憋出来一句：“你是幽灵吗？”
没想到这小孩酝酿半天竟然是这么个反应，达达利亚“噗”地笑了一声，“我当然是人，你怎么会这么想？”
“可是……”小孩歪了歪头，“我看不到你的骨骼和肌肉，内脏和血液也是。”
“嗯？”达达利亚走进了几步，蹲下身放平了视角与小孩对视着，小孩也不偏不倚地与他对视，双眼中一片坦然的平静。
技能没有发动。
按照迦勒底那边的定义，达达利亚的双眼技能已经属于是魔眼的范畴，只要对视就会因为恐惧而定在原地，意志不坚者甚至可能就此崩溃。在此之前就算是英灵们，完全不受影响的都只有一个对魔力极高的阿尔托莉雅。
真是有趣的孩子。
“小朋友，在你看来，我是什么样的？”达达利亚问他。
小孩皱着眉看他，仿佛遇到了什么难以形容的难题，“唔……一片光？很漂亮，有些通透，但是可以触摸。”
他说着，丝毫不见生地伸出手搭在达达利亚的手上，新奇地摸了摸。
指腹很柔软，没有茧子，仿佛这个生于武士家的小孩不曾练剑。
“你准备偷偷出走？”达达利亚看着他背在背上的小行囊。
“嗯。”小孩低着头说道，“母亲大人去世了。我得离开这里了。”
达达利亚笑起来，“像你这样的小孩子，独自出去可是会被怪物吃掉的。”
“可我是不祥之子。继续待下去也只会给父亲大人和兄长大人带来灾祸。”小孩摸着自己额头上的胎记说道，“父亲大人也希望我到寺院去。”
日本古代的双生子通常都被视为不祥之兆，这孩子额头上更是带着这么大一块诡异的胎记，那位家主把灾祸都归结于孩子身上也就不足为奇了。
但是……
达达利亚又想起下午时那位带路人提起的话题。
上一位老师之所以会离职，就是被“少爷”用剑打伤了。
虽然对方没有具体说明这件事背后所关系到的是哪位少爷，但如果是面前这位视野奇特的孩子，能做到这一步也确实不足为奇。
再联想到对方透露出的可能会换人教的细节，显然，那位家主正在考虑的就是将原本的继承人换做眼前的孩子。
但这孩子显然并不知情，甚至于因为先前根本没接触过继承人方面的培养，而丝毫没有这方面的认知。
不过别人家的家事他也没什么立场插手。从小孩这里了解到前因后果满足了好奇心后，达达利亚愉快地决定把原本予定全给芙芙的松饼多送两个给这孩子，就当感谢对方乖乖回答了自己的问题。
原本快乐吃饼的芙芙愣了一下，突然炸起了全身的毛，喉咙里也发出了兽类威胁的低吼。
这当然不是因为觉察到了达达利亚想要抽走它的松饼。
几乎是在芙芙发出警告声的同时，达达利亚和小孩抬起头，向主宅的方向看去。
有什么“东西”进来了。
想到这之后一段时间还要靠继国家办事，达达利亚出了口气，从地上站了起来。
“在这里躲着，小朋友，结束之前不准离开，那之后想怎么离家出走都随你。”他说道，当着小孩的面在手中凭空凝聚出冬极白星。
然而这次的小孩并不听话，反而又往前走了一步，伸手抓住了达达利亚的衣角，“我也要去……父亲大人和兄长大人还在那边！”
达达利亚低头看了他一眼。
小小的孩子明明连说话反应都有些呆，此时却动作敏捷地抓住了他的衣角，那双红瞳中亮晶晶的，满是他异常熟悉的坚持。
达达利亚叹了口气，从旁边的案板上摸了一把剔骨刀。
“拿好别掉了，小战士。不然你家厨师就没有刀用了。”达达利亚戳了戳他的脑门，顺手将小孩甩到背上，“抓稳点儿，路上掉下去我可不会管你的。”
“我知道了。”趴在背上的小孩严肃地说道。
虽然他一手扶着肩膀一手拿着刀的样子，怎么看怎么像要谋杀达达利亚。
芙芙叫了一声，灵巧地跳上了达达利亚的肩膀。
“总觉得最近身上带的累赘越来越多了……”达达利亚嘟囔了一声，直接伸手利索地从最近的窗户翻了出去。
“对了，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继国缘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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