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迷路

叶承颐和柳念桓倒是没有避讳那些侍卫，毕竟谁也不敢限制太子殿下的出入，况且他们又不是像江怜沁和许嫣然那样的闺阁少女，自然也没人管束，倒是很轻易的出了营地。柳念桓本还想带着身边的小厮阿诚一起前去，却被叶承颐挡下了，这其中的缘由，便只有他自己知晓了。

        两个俊男子一左一右行在荒山野岭，一个冷冽若冰，一个热情似火，明明是看起来冰火不相容的两个人站在一起却毫无违和感。在荒山野岭出现这种似天仙下凡的场面，被别人看见定会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承颐，你刚才为何找江二小姐说话，怕不是对弈对出了感情？你们不是第一次见面吗，难道是一见钟情？”柳念桓不正经的哂笑道，“可以啊，你也老大不小了，是不是也该给我和念熙找个嫂子，再生个小侄子给我玩玩。”

        柳念桓在南涧城也算得个青年才俊，样貌是个顶个的好，才学也算是数一数二，但性格却好像是与他的样貌才华毫不相干，毕竟天水城还没几个公子像他这般孩子心性，语不惊人死不休。

        叶承颐白了他一眼，除此之外看出不任何表情变化，也看不出他是何情绪。半晌，只听他轻飘飘道：“我不急，等我有了弟妹再说。”

        蓝衣少年本还有一搭没一搭地嬉闹着，这么一句话直接给了他当头一棒，即刻就似霜打的茄子似的，瞬间蔫了。对啊，别忘了他是为何上山，是为了躲着许嫣然啊！

        两人循着小径上了山，一路上也没见着半个人影，柳念桓没感觉有什么不对，这荒山野岭的遇到人才算奇怪呢。但叶承颐心里想的却没这么简单，刚才明明看见江怜沁出了营地一路向北，定然是上了九灵山，上山的路也仅此一条，按道理四人应会相遇才对，怎得现在见不着个踪影？

        叶承颐总觉得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

        “嫣然！”江怜沁一把拉过许嫣然，介时她的手几乎就快要碰到地上那色彩艳丽的菌子，被江怜沁这么一扯，搞得她有些扫兴。

        许嫣然有些懊恼地锤了锤江怜沁的胳膊，气鼓鼓地道：“你这是干嘛，我都快采到那菌子了！”

        江怜沁扶额，颇为无奈道：“那菌子如此鲜艳，一瞧便知是毒菌子，名叫迷灵菌，只是轻轻碰一下就会丧失意识，你怎得还要去摘它？你若是中了毒，我们现在又迷了路，一时半会转不出去，找不到郎中医治，我看你这一条小命便是断送在这了。”

        相府贵女果然是十指不沾阳春水，连毒菌子也分辨不出，许嫣然本还有些不服，江怜沁这句话像一桶冰水浇下来似的，她想辩解也没处下口。她只得垂下头，像个受了罚的小孩子，半天吐不出半个字。

        江怜沁瞧她那副委屈巴巴的样子，本还板着的脸一秒破了功，许嫣然还真是老天爷派来折磨她的，瞧她这样子江怜沁一时也说不出更重的话来责怪她，只得作罢。

        两人本在山林里迷了路，天色又渐渐暗了下来，要是天黑前找不到路出不了山，保不齐会出什么岔子。这山林在人们口中是座温和的小山丘，远远望去也瞧不出什么不对劲，但江怜沁总感觉这山怪异的很，尤其是当她走到山林深处时，仿佛进了一个无形的大冰窖中，阴冷的刺骨。

        江怜沁望着地上那菌子出神，思索了片刻后她灵光一现，声音难掩激动，说道：“嫣然你瞧，这一路上都长满了各种各样的菌子，从最开始的大朵白参菌，到后来的小朵白参菌，后来又是小朵迷灵菌，再到刚刚你要采的大朵迷灵菌，”她顿了顿继续说道：“林浅阳光充足，白参菌长得也大，随着林中阳光越来越稀薄，白参菌越长越小，林深处那些不需要阳光的迷灵菌也越长越大。”

        纵使许嫣然再天真，也能听出其中的弯弯绕绕，只要她们循着与上山相反的菌子顺序走，一定会找到下山的路。天色已经不早，两人要尽快在天黑前找的下山的路，不然等天完全黑下来，再想找路就难了。

        瞧着许嫣然会了她的意，江怜沁也微微颔首，两人便开始四处寻找着菌子，但奇怪的是找了许久也没有半分进展，身边全然都是大朵的迷灵菌，从几何时林子里也逐渐升起了薄雾，许嫣然开始有些慌了阵脚。

        “这是怎么回事，没找到出路也就罢了，怎得还无缘无故升出了这么多雾气？”许嫣然拽了拽江怜沁的袖子，半掩在她身后。

        “无事，有道是夜深雾重，应当是天色渐晚的缘故，别怕。”她轻轻攥了攥许嫣然的手，江怜沁的手算不得大，但在这深山老林里，却给了许嫣然莫大的心安，江怜沁不光是在安慰她，也像是在安慰自己。

        听了她的话，许嫣然像是吃了定心丸似的，悬着的心才刚放下。只感攥着自己的那只小手忽的松开了，她还没来得及弄清楚发生了什么，就看见江怜沁直直地倒在了她面前。

        刚才还生动可爱的脸庞一时间竟变得面无血色，嘴唇上的红全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惹人心疼的白。她像是被抽走了力气一般，像一支即将枯萎的鲜花，倒在地上。

        “有蛇”江怜沁用尽全力才说出这两个字，声音细微得几乎听不见，她的手也胡乱的摆在一旁，看着让人胆战心惊。

        许嫣然听她这么说，急忙往地上看去，只见一条深褐色花纹的小蛇窜进了一旁的灌木丛，没了踪迹。她这个娇生惯养的贵小姐哪里见过这种场面，霎时面如土灰，几乎要一屁股坐在地上。

        一条小蛇便让一个大活人变成这样，想来也不是什么普通的蛇，应当是毒蛇。这九灵山又是毒菌又是毒蛇，哪里就像人们口中说的温和可爱？

        “怎么办，怎么办？”许嫣然急得满头大汗，止不住的小声嘀咕着，她连毒菌都认不出，更莫说给江怜沁解毒了。片刻，她渐渐安静下来，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似的，她撸起袖子将江怜沁拖到一旁的树下，轻轻掀起她的裙角，顿时大惊失色。

        少女的肌肤本白如雪，如今脚踝处却赫然多了两个小洞，鲜血汩汩地往外流着，原本的绿裙也被染出了大片红色。许嫣然又强忍着害怕，小心地解开她的鞋袜，只见脚踝处已紫了一大片，分不清是淤血还是蛇毒。

        江怜沁靠在树上，汗水早已爬满了她的脸庞，慌乱中散出发丝也一缕缕的贴在脸上，意识已经开始有些模糊，如今却真真有种快要死去的感觉，她只觉心比伤口更痛，她还没有复仇就要将命断送在这深山老林之中，死也无人知晓吗？她死了许嫣然又该如何？

        或许，本就不该上山的吧。

        许嫣然心里很不是滋味，若不是她躲着柳念桓，若不是她非要上山，若不是她江怜沁也不会变成这样，瞧着好姐妹因自己而受伤，比伤口在自己身上还要疼上千百倍。

        她想起之前看的画本子里，蛇毒好像是用嘴吸出来的。她踌躇了，倒不是嫌恶心，而是她从来没有做过这事，心里也没底，万一救不了江怜沁，她要愧疚一辈子。

        如今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正当她一鼓作气准备下嘴时，身后突然响起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你这样不光救不了她，反而可能会让自己也没命。”

        男人的声音竟比林子里阴冷还要不近人情，字里行间都透漏着令人敬而远之的矜贵冷冽，像是寒冬腊月的大雪，冷在身上，凉在心里。

        许嫣然慌了神，大声地喊到：

        “谁？谁在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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