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追杀
月亮被乌云遮挡，夜色变得阴沉幽深。调转车头穿过街巷，降谷绫回望了一眼远方的警察厅，如隐在黑暗里的风一般呼啸而去。
接近组织有打草惊蛇的危险，她今夜仅想初步获取情报，自然是混入警察厅风险更低——这也是她在遇见降谷零之前的打算。
但她的存在已经暴露，降谷零必定早有防备，万一惊动hiro就不太美妙，毕竟她还想节省时间速战速决、争取早点回去搂着自家走丢已久、刚刚失而复得的猫猫睡觉。
降谷绫惆怅又甜蜜地想着：这大概就是有了家室的牵挂和苦恼，失去了夜不归宿的自由。降谷零肯定不会懂，说不定还会因为发现她形迹可疑，大半夜开车紧追她不放。
既然警察厅有些麻烦，那就去组织看看。
摩托车在路口陡然转弯，她熟门熟路地向记忆中附近的联络点疾驰而去，脑海中顺便思考着自己莫名其妙暴露的原因，降谷零的表现分明是早有准备。
之前几天她因为水土不服没有出门，暴露的时间可以被压缩到机场那天，但贝尔摩德和她引起警方注意或被监控拍到的可能性极小。
更可能的情况是有人认出了她，或者说认出了她这张脸。
记忆如跑马灯般逐帧闪过，最后定格在一个雀斑脸的小男孩身上，降谷绫沉吟片刻，暂时打下一个标记：待确认，疑似关键词‘小孩子’。
另一个有些在意的地方是波洛咖啡。两位公安隐瞒身份担任服务生的地点必然是情报交织的中心，甚至可能极度接近他们探寻的秘密。
不会是咖啡厅本身，毕竟那样意图太过明显，那就是咖啡厅附近有他们在意的人或事。
“附近比较特殊的嗯，毛利侦探事务所？”降谷绫下意识挑了挑眉：20次射击全部命中靶心，鬼冢教官念念不忘的天才。
指尖轻轻叩击车头，回想起看过的资料，她唇齿微动轻声念道：“如今是——沉睡的小五郎。”
疑似关键词二：毛利侦探。
无数信息在脑海中交叉延伸形成一张网，她将‘沉睡’两字划上重点，嗅到了最喜欢的秘密的味道。
“眼见为实，真是有些期待。”
逐渐接近组织联络点，带着寒意的夜风中忽而遥遥传来‘啪’的几声闷响，在静谧的黑夜里几乎一闪而过、留下未知的不安，紧接着是一阵尖厉的摩擦破风声，以及前后方引擎同时逐渐逼近的咆哮。
黑夜总是掩藏着生死一线的追逐。
降谷绫瞳孔一缩，瞬间调转车头隐入一条不起眼的暗巷。臂力腰力同时爆发，她如一片黑云无声无息轻巧地翻上高处隐匿在夜色里，屏息凝神地耐心等待着。
远处传来乌鸦凄厉肃杀的叫声，漆黑的墨羽随风飘落，仿佛预示着死亡的逼近。
一触即发的紧绷气氛中，斜前方路口忽而闪过耀眼白光，一辆几乎凹陷变形的车挟破空之势呼啸冲出，换挡急刹间已经爆胎的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声响，车身九十度极速回旋，却最终似耗尽气力般失控地重重侧撞到墙上。
浓重的汽油味在空气中弥漫，一头银发的女子踉跄地从驾驶室破碎的车窗中钻出，衣物被大片血迹浸染。她单手扶墙强撑着走了两步后无力地滑落，喘息地跪坐在街角。
近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黑色保时捷356a紧随其后出现，另一方向则驶来另一辆黑色汽车，车里传来基安蒂疯狂戾气的笑：
“逃不掉了哦～库拉索，我的子弹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品尝叛徒的鲜血了。”
保时捷缓慢而平稳地停在急速喘气的库拉索面前，车门咔嚓一声打开，面容冰冷的男人身穿一袭黑衣缓步而出，皮鞋触地发出轻微却令人胆寒的声响，一声声宛若死神的丧钟。
琴酒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几乎被鲜血浸透的库拉索，声音冷酷淡漠，又带着一抹微不可察的嗜血兴致：
“库拉索，你真是令我惊讶。”
“朗姆大概从未预料到，会栽在亲手锻造的刀的手里。”
嘴角露出残酷的笑意，琴酒半蹲在库拉索面前，左手持枪抵住她的眉心：“虽说我对叛徒背叛的理由一向不感兴趣，但你成功引起了我的好奇。”
“愿意告诉我吗？”他语气森森，仿佛深海的鲨鱼亮出杀戮的獠牙：“不想说的话，那你就没用了。”
大量失血造成大脑眩晕缺氧，中枪的肺部呼吸间牵扯出的痛楚反而帮助她保持神志清醒，库拉索跪坐在地擦了擦唇边溢出的血迹，沙哑着嗓音低笑一声，异色双瞳毫无惧意地直视着琴酒：
“琴酒，你不会懂的，咳咳。”
见到了另一个自己拥有的光和自由，才发觉愈发难以忍受如今黑暗，更何况上天没有留给她选择的余地和时间——在与朗姆见面时，他们近乎同时看到了一段陌生又熟悉的记忆。
朗姆绝对不会容忍背叛了他的她活着，即使是在另一个世界。
生死相搏仅仅发生在一瞬间，如初春的清风拂过抽芽的枝头，似暗夜中雨滴垂落沉默的屋檐，清脆的颈椎折断声音稍纵即逝，朗姆重重倒在地上，手上抓着没来得及掏出的枪，保镖们则在瞬间的愣怔中被收割了性命。
当光线再度照进库拉索剔透染血的双瞳时，她便和闻讯而来的琴酒展开了无穷无尽地追杀奔逃。
这实在是个糟糕透顶的时间点，除非抱着同归于尽的念头，否则再蠢的人也不会选择在对方据点动手，但库拉索却在枪林弹雨中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和快慰。
她潜入过很多地方，记下过大量秘密，经历过不可计数的生死追逐，但只有这一次，是完完全全为了自己。
库拉索可以是很多种颜色，但这应是出自她自身的选择，不是任由他人摆弄浸染，她只属于她自己。
另一个世界的库拉索用于她而言微不足道的人情向另一位波本换到了选择的自由，之后又心甘情愿地留在了波本身边，但她似乎没有那么好运。
虚弱地依在墙边，库拉索眼角眉梢勾起浅淡笑意，似天山霜雪初融，殷红的血色又勾勒出一抹艳丽。血液流失带走大量体温，逃出组织层层埋伏的据点终究要付出代价，也许不用琴酒动手这具身体也撑不了多久，她哑声喃喃自语道：
“看来逃不掉了，但也没关系。”
——这是她的选择，是她追寻的自由。
瞳孔渐渐涣散，恍惚间库拉索看到黑暗模糊的楼道间，一个茶发身影背着毫无气息的男人一步一步走进；火光冲天的围剿中，对方挟一身凌厉雷霆之势逼来；尘埃落定后的房间里，一双紫灰色的眸子静静注视着她，语调无奈又好笑地问道：
“库拉索，你已经得到了自由，如今又告诉我想留下来？”
仿佛洞悉了她灵魂深处的无所适从，对方声音平静地叹息道：“出去走走吧。没有任务，只是单纯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如果你之后仍然想留下，”她眉眼弯弯笑了一声：“我当然很欢迎。”
意识模糊间，库拉索释然地想：同为朗姆心腹，波本却从未迷失，永远坚定而清醒。这大概是异世的她最羡慕钦佩对方的地方，也因此甘愿留在了她身边。
只是这一次没有机会了。
“看来你已经做好了觉悟。”
似乎失去了欣赏猎物垂死挣扎的兴趣，琴酒嗤笑一声后退一步，索然无味地将指尖扣上扳机：“那么永别了，库拉索。”
四道枪响近乎同时划破黑夜。
两发狙击子弹自不同方位袭来，其中一发撕破空气直取琴酒眉心，却因对方闪避及时仅在脸颊上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另一发则飕的一声接连击碎一排路灯，伴随着拐角处第三声击破基安蒂汽车油箱的枪声，四周在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霎时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shit？！”跳下车的基安蒂暴跳如雷，和科恩背靠背举枪环顾四周：“还有同伙？狙击手？！”
“老大，你受伤了？！”伏特加迅速调转车头将防弹的保时捷挡在琴酒面前。
琴酒的子弹打在了挟破风之势逼来的摩托车身上，带着头盔的降谷绫趁着夜色掩盖，用几乎贴地的角度压弯急速漂移，单手捞起昏迷的库拉索捆在身后。油门一轰将速度加到极致，她反手持枪对着身后进行无差别扫射，拉开距离后几个转弯迅速消失在夜色里。
“贝尔摩德、基尔，东南方向黑色摩托，不要让人跑了。”
“收到。”
“基安蒂、科恩，自己想办法追上来，一分钟。”
“收到。”
“呵，半分钟就足够了。”
指尖擦过脸上的血痕，琴酒坐进车里唇角勾出一抹狠辣笑意：“伏特加，追上去，越来越有趣了。”
黑色保时捷呼啸而出，伏特加一边驾车一边疑惑问道：“老大，不管那三个狙击手吗？”
“不用管，肯定已经撤退。他们没有选择击杀我们，反而侧重掩护同伴逃跑，说明摩托上的人更加重要。”
“而且，是两个狙击手。”
“什、什么？”伏特加惊讶地瞪大双眼。
琴酒一声冷笑：“第三个人在近处开枪，特意想要误导我们。也就是说——”
他叩叩耳麦：“假如遇到任何组织成员试图靠近，视为叛徒。”
“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收到”
“收到”
“收到”
“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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