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奶奶生病
气温一天天升高, 换下春装, 很快又是一年夏季, 学校里到处白胳膊白腿彩裙纷飞。
沈沫穿件浅绿撞橙色的短裙, 坐在西食堂茶餐厅, 脸色阴沉的看着对面的沈姝, 心里纳闷，怎么又是借钱？
“那天奶奶给弟弟洗完尿布，刚从洗手间出来就滑倒在地上，妈妈抱着弟弟从卧室出来, 赶紧给爸爸打电话，爸爸回来后立刻就把奶奶送到医院……”
“起初以为只是骨折，养上几个月就好, 没想到检查出来胃溃疡胆囊炎, 肝部硬化肺气肿，最严重的是尿毒症！心脏也有问题，必须马上手术做支架, 否则随时会心肌炎血管爆裂！”
“医院里花钱跟流水似得，一天就要大几千！爸爸把朋友都借遍了，车也卖了, 大伯把给大表哥准备的结婚钱都拿出来了, 姑姑和大表姐轮流在医院照顾，现在手术费还是不够！”沈姝声具泪下。
沈沫啧啧：“真是可怜！”
沈姝继续诉苦：“南城区的回迁房不到年限不能卖, 大伯原本打算把他北城区的小两居卖了给奶奶治病, 他们一家搬到南城区住, 可是大伯母死活不同意，说要是敢卖房子就和大伯离婚！堂哥的女朋友也不同意，说是卖房子就和堂哥分手！”
沈沫气的拍桌子：“太过分了！治病重要还是房子重要？老人一辈子不容易，需要他们照顾时候都推三阻四，他们还有人味吗？太没良心了！”
沈姝泪水连连，不住点头。
沈沫没犹豫，立刻决定道：“把爸爸的房子卖了吧！”
沈姝一怔，不可思议道：“弟弟怎么办？”
“住南城区啊！”沈沫轻松道，奶奶家拆迁新分的房子，大伯和爸爸一人一套，又不是流落街头，有房就卖啊！
“南城区的幼儿园，老师都是幼教毕业的当地回迁户，会体罚小孩的！”沈姝着急。
沈沫意外，这些她还真不知道，想不到妹妹一个未婚姑娘居然知道这么多。
沈姝为难道：“大表姐说我们两个才是嫡亲的孙女，她在医院伺候出力，我们也该帮着想办法筹钱。”
“你每月生活费多少？”沈沫问。
“以前是一千五，现在弟弟吃进口奶粉每月就得两千多块，爸爸给我降到一千……”沈姝委屈。
沈沫感同身受，点头道：“以前我只有八百，这样吧，你每月从生活费省出两百，给奶奶送去，算是我们当孙女的一片孝心。”
沈姝都快哭了，犹豫半天才支吾道：“姐姐，你的车……”
“关你屁事！”沈沫厉声。
沈姝伤心，她在学校论坛看过帖子，许劭送姐姐一辆三百万的宝马，她也亲眼所见姐姐整天开着那辆白色宝马出入校园，如今家里困难，生病的又是她们的奶奶，她就这样看着不管么？
奶奶那么慈祥，省吃俭用，每年给她压岁钱，那么大年纪还来照顾弟弟，身上那么多病痛从来不吭一声，这样的老人，忍心让她饱受疾病的折磨吗？如果是她，一定会立刻把车卖掉给奶奶交住院费。
沈沫不停看表，她还约了童欢见面，午饭已经占用太多时间，对面沈姝黏黏糊糊还不肯离开，沈沫开始不耐烦。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是管不了，你看着办吧。”
“姐姐……”沈姝还想挽留。
沈沫理都不理，起身离开。
一家子孝子贤孙，各有各的理由不卖房，老人生病让她这个前房头的孙女出钱？她的善良可不是用来让别人道德绑架的。
就知道这事不会轻易完，果然，下午时候沈沫又接到沈建成电话。
“沫沫，女大当嫁，爸爸知道你找到个好人家，你男朋友的父亲是许国霖！你可能不清楚他家底，但是爸爸心里有数，几千万上亿对他们家来说都是九牛一毛！如今考验他的时候到了，对你是不是真心，就看他这次会不会帮你，爸爸要看他的表现，才能决定要不要放心把你交给他。”
“爸爸，我的事不劳您操心，要不要嫁他是我自己的事，长幼有序，我是隔代的孙女，还轮不到操心奶奶的医药费，等您尿毒症心脏病了我会尽力而为。”
挂断电话，沈沫和妈妈报备，厉秀英在电话里破口大骂。
“我呸！一家子不要脸的，抽水泵似得，孙辈都不放过，居然算计到我女儿头上了！这事你别管，你爸和你大伯都有二套房，你姑姑给儿子攒的首付钱也小几十万，自己亲妈的命都不上心，指望谁呢？”
沈沫伤感，到底是自己奶奶，虽然从没给过她压岁钱，嫌弃她是女孩，可是想到奶奶一把年纪被病痛折磨，她还是忍不住伤心，不觉泪如雨下。
“妈妈，你要保重身体，等我毕业你就退休，我只有你……”
“哎呦！宝贝乖女儿，快别胡思乱想，我在公司每年体检，按月交医保，放心，妈妈能照顾自己。”厉秀英安慰。
“妈妈，母亲节快乐，周末我带你去逛街。”
“好好，乖女儿，都听你的。”
母亲节那天，沈沫开车出去，接上妈妈去了银泰。商场里促销活动，各种亲情牌宣传关爱母亲鼓励消费，可惜来逛的人并不多。
沈沫拉着妈妈奔向欧牌护肤品专柜，礼盒大套装拿起来就刷卡。
其牌鞋子，一个颜色来一双。
宝牌女装，夏季新款的短裙衬衫连衣裙长裤，正价不打折，妈妈试穿合适就扯下标签，买！
厉秀英在一旁看的心惊胆战！她知道女儿现在能赚钱，但是有钱也别这样花啊，还背着房贷呐！转瞬又明白，女儿没经历过生老病死，这是被奶奶生病吓到了，太过伤心的缘故，也不敢教育，只能由着女儿发泄。
一通刷卡，沈沫长长出了口气，心里终于痛快些。
“沫沫，可以了吧？这些都够妈妈穿好几年的啦。”厉秀英小心劝道。
沈沫看看她们母女两手满满的购物袋，确实不少，衣服鞋子每年出新款，不用买太多，再看看内衣外衣鞋子护肤品都买全了，确定无遗漏，沈沫开心收工。
“妈妈，我带你去吃饭！”
徽记顶楼餐厅，沈沫和妈妈坐在古色古香的露天小凉亭里，如今她也是这家私房菜的会员，以后可以经常带妈妈来吃饭！
厉秀英稀奇餐厅的摆设，拿起手机连连拍照，沈沫笑闹着跟妈妈合影，母女两开心笑容，九连拍各自发朋友圈晒幸福。
“沫沫，别太伤心了，当初你奶奶进门头一年就生下你大伯，腰杆子直，说话有底气，没受过婆婆半点闲气，大半辈子活得风光！两个儿子一个闺女又都孝顺听话，福泽深厚，老天爷会保佑她健康长寿的。”厉秀英开解。
沈沫点头，对着月亮双手合十：“老天爷保佑奶奶长命百岁！”
等到沈沫处理完家务纠纷，恍惚不觉间，童欢的动漫女仆奶茶店已经开张。
开业第一天，小小店面被挤得水泄不通，穿女仆服两坨高原红的小女生忙里忙外，正在殷勤招待顾客。
宿舍里三人去贺喜，对着店里的唯一服务员大感好奇，更让她们吃惊的是，在这里居然看到公关部长孙志强，白衬衣红领带，正和男生们把酒言欢。
“咱们没走错地方吧？这是童欢的店吗？”高蕾蕾纳闷。
不大一间店面，开在学校西院宿舍区，墙上装饰了动漫人物造型，服务员穿女仆装，对外窗口出售奶茶薯条炸鸡排和冰淇淋，店里冷气大开，开业第一天，正在招待店主的亲朋好友。
“没错啊，就叫这个名字，欢欢奶茶。”沈沫也觉得画风有点不对。
众人正在纳闷，童欢穿着油腻腻的围裙从后面操作间出来。
“新出锅的薯条，快尝尝，我亲手做的！”童欢得意。
加盟店的人过来培训三天，她认真学习，很快掌握油温和时长，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下厨。
沈沫纳闷：“你不是要自己创业当老板吗？跑到后厨干嘛？”
“孙志强他妹妹刚从乡下过来，什么都不会，先让她在前面锻炼锻炼，以后再上手操作。”童欢无所谓道。
“孙志强？他凑什么热闹？”高蕾蕾不解。
“他是合伙人啊！我们创业的策划书就是他写的。”童欢满满自豪。
沈沫意外，这阵子帮忙童欢研究产品搭配，商议开店细节，她从没听说过奶茶店还有合伙人。
“钱都是你出的吧？他合伙什么？”
“他负责外联和公关，应酬日常交际，技术股，我们一人一半！”童欢道。
沈沫和高蕾蕾面面相觑，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怎么会有这种让人白占便宜的傻妞？
魏时芳笑的欣慰，再次抛给她们一个重磅消息：“情侣间就应该同甘共苦不分彼此。”
“他是你男朋友？”高蕾蕾尖声怪叫。
童欢满脸幸福：“早就想告诉你们啦，一直没机会，今天就算我请客，正式宣布：孙志强是我男朋友！”
沈沫一脸懵逼，直接呆怔，童欢这是生活的太如意，故意给自己找点挫折吧？
童欢满眼粉色泡泡的注视着不远处招待同学的孙志强，高大男友，踏实可靠，宠着她让着她，足够让她说出十个喜欢的理由！
“情侣之间最好经济分开，谈钱伤感情。”沈沫含蓄提醒。
“许劭不也支持你开漫展吗？”童欢轻松反驳。
高蕾蕾白眼：“你跟沫沫比什么？就你那破智商，让男友送几只口红就算开挂了，创哪门子业？”
“哼！懒得理你们！”童欢傲娇走开。
奶茶店里还在热闹庆祝开业，剩下这一桌三人都有些不在状态，和店里气氛格格不入。
高蕾蕾气呼呼吐槽：“童欢瞎子吧？怎么找这么个货色？”
魏时芳皱眉，她和孙志强在学生会相处三年，了解他的人品，看不惯高蕾蕾的目中无人。
“孙志强只是家里负担重，他本人有上进心，做事努力又有能力，何必看不起人呢？”
“谁看不起他了？我是担心童欢这个傻帽让人算计了去！”高蕾蕾突然扬声。
沈沫看看四周，皱眉小声提醒：“你少说两句吧，恋爱而已，童欢又不是小孩子。”
高蕾蕾郁闷咬一口鸡翅，终于闭嘴不再口无遮拦。
隔壁一桌陈光伟在座，陆战旗上班没空过来，高蕾蕾送了双份红包代男友恭贺，孙志强举着酒杯正在给许劭敬酒。
“以前没机会认识，现在我女朋友和你女朋友是室友，咱们都不是外人，哥们儿！凡事还指望你多照应，我先干了，你随意！”孙志强说完一口闷干。
许劭举酒杯碰下，一口没喝，含蓄笑道：“孙部长客气了，童欢和我女朋友一个宿舍，她开店当然要来恭喜，我只是凑热闹。”
奶茶店陆陆续续涌进赶来贺喜的人，学生会团委，各专业院系同学，居然还有外校的，全是孙志强的老乡和关系网。
“这都什么呀！这么小个奶茶店开业叫这么多人，生怕吃不穷他是吧？嘚瑟！”高蕾蕾嫌弃。
“你快点吃吧！吃完我们好腾地方。”沈沫也郁闷。
匆匆吃完，沈沫把座位让给后来的人，拉着高蕾蕾出来，许劭先离开回了公寓，沈沫送高蕾蕾回她的出租房。
“奶茶店孙志强一分钱不出就占了一半，不信你看吧，毕业后他准早早蹿腾童欢结婚，房子车子也白占一半！去哪儿找这么傻的妞啊？”高蕾蕾坐在副驾驶，还在愤愤不平。
沈沫开着车，忍不住笑出声：“你和孙志强又不熟，别张嘴就给人判刑，许劭不也帮我么？童欢为什么不能帮她男朋友？”
“许劭是帮你赚外面的钱，孙志强有这本事吗？最后上进心只用在女朋友身上，等着瞧吧，童欢这蠢货早晚得拉着男朋友回去赚她爸妈的钱！”高蕾蕾恨声。
沈沫笑笑：“凡事往好处看，也许孙志强真是潜力股呢？童欢父母有条件，拉他一把也未尝不可，青蛙被公主吻过才变成王子呢！”
“世上还有种生物叫癞哈蟆！”
“……”
回到公寓，沈沫随手将车钥匙和包包扔在玄关，换鞋进去看见客厅窗帘和摆设都已经换过，舒适温度和清凉颜色适合夏季，许劭正在书房忙碌。
“你在干嘛？炒股么？”沈沫盯着电脑上的曲线图普问。
许劭闷声笑，把沈沫拽过来，指点着电脑屏幕给她看：“我在做股票给别人炒。”
沈沫凑近，瞪大眼睛认真看，花花绿绿的图谱和数据让她眼花缭乱一头雾水，弄不懂许劭现在看的这个和厉秀英炒股时候看的k线图有什么区别。
“你不是开发商吗？”沈沫还是好奇，怎么又在做股票？
“开发商应该做什么？搬砖头盖房子吗？”许劭玩笑。
“我又不是你，我怎么知道！”沈沫突然气恼，挣扎着从许劭怀里站起来。
超出认知的东西总能令她情绪波动，并非生气被人嘲笑无知，而是意识到某个领域或高度，自身能力可能永远无法达到时候，刹那间的那种懊恼沮丧和恐慌让人恼羞。
就像当初她只见过外地小贩来新兴市场批发衣服时候，许劭跟她说品牌引进，她只知道三室两厅和酒店公寓时候，谢世宁跟她说生活空间，沈沫不喜欢这种感觉！
许劭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看一眼沈沫脸色，赶忙补救。
“沫沫，将来我们也一起创业好不好？你当合伙人？”
沈沫还没消气，歪着头瞥他一眼：“技术股么？”
许劭知道孙志强和童欢合伙开店，没出钱就入股的事，再说技术股恐怕沈沫又要误会，于是斟酌片刻后才试探道：“聘礼？”
沈沫原本就是心情不爽随便使使小性子，见男友小心哄她，心头那点闷气顿时烟消云散，开心道：“你说真的啊？不许反悔！”
“不反悔！”许劭忙保证。
“你要做什么生意？和你父母一起开发地皮盖房子吗？”
“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我们做自己的生意。”
沈沫兴奋，抢过来电脑指指点点：“你快教我，怎么看现在赚到多少钱？什么时候抛出去？要不要补仓？”
许劭哭笑不得，抢过电脑敷衍道：“有时间我做报表给你，让你知道我们赚到多少钱，然后安排怎么花好不好？”
“也好！”沈沫痛快答应，反正教了她也听不懂，何况许劭讲明生意属于他和妻子，女朋友是没资格拿聘礼的，男朋友哄她高兴的玩笑话，不必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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