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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章岭南的往事


  楚轻尘家里的那团乱麻,还真不是一句两句能够说清楚的。

  楚轻尘父亲楚时裘是岭南王府三房长子,从小便是体弱多病,不能像长房和二房的孩子一样去习武练兵,每日只能同药罐补品为伴,学些诗词文章来打发时光。

  他们这王府的爵位都是靠行军打仗挣来的,男孩子们自是崇尚武力,练拳脚,习阵法,舞兵器,就是为了能有一日上战场杀敌立功,扬名立万,给自己父母脸上争光。

  似楚时裘这般弱不禁风的书呆子,自然没人瞧的起他,也没有孩子同他一起玩,提起他来,皆是一脸的鄙夷不屑。

  楚时裘因为病弱,性子也有些多愁善感,见别人嘲讽他,越发的沉默寡言,深居简出起来,整日里都把自己埋进那些婉约细腻的诗词歌赋和缠绵悱恻的笙箫丝竹里,借以解忧。

  后来在父母的安排下,娶了世家女罗氏为妻。

  罗氏向来不喜欢舞枪弄棒的武夫,楚时裘这样的文弱公子倒是入了她的眼。

  婚后两人一起观书赏画,抚琴吹笛,日子过的虽不像其他两房一样风光体面,倒也恩爱和睦,细水流长,十分的舒心惬意。

  可惜的是,这种舒心惬意,从罗氏头胎临盆的那一日,便戛然而止。

  罗氏怀的是双胎,从怀孕起便比别人艰难些,呕吐害喜一日都没停过,肚子也比别人大上许多,到后来的几个月,几乎没睡过一个好觉,整个人浮肿又疲累,吃尽了苦头。

  终于到了临盆发作的时候,她心里真是松了一口气,终于要熬出头了,只要生下来就好了。

  却没想到,想生下来,也不是这么容易的。

  她难产了,足足三天三夜都生不下来,疼的几度晕死过去,备受煎熬。

  稳婆说肚子里的胎儿位置不正,这一回只怕险的很,大小都可能保不住。

  楚时裘哭的差点又犯了病,万般无奈之下,只得吩咐下人预备后事冲冲喜。

  想不到这冲喜倒是有点用处,罗氏在产婆的推拿和金针的刺激下,拼劲全力,生下了一对男孩儿。

  只是众人还没来的欢喜,就发现其中一个男孩儿已经是没了气息,遍身冰凉,口鼻也是青紫一片,显见的,是在胎里就没了生气。

  三房里头一次添丁,就出来个死胎,这可真是晦气的紧。

  这个死了,剩下的那个倒是强健的很,哭声响亮,手脚也极有力气,不多时便睁开了眼睛,黑亮亮的眼珠子,瞧着就特别有精神。

  他便是后来的楚轻尘。

  不过罗氏因为难产,几乎是死里逃生,又因为孩子夭折了一个,心情十分的低落难受,纵使是下人把活下来的这个孩子夸上了天,她也没心思多看上一眼。

  楚时裘见妻子为死去的孩子悲戚难过,便请了岭南慈惠寺的云通大师来做场法事超度那婴儿,以求个安心。

  却不成想云通大师来府上做法事时,无意间看见了被奶母抱在怀中的那个活下来的孩子,却是面露惊异之色,连连叹气。

  他说此子命犯孤煞,眉带戾气,生而不吉,会妨克身边的亲人,不如舍了随他去庙宇里出家,拜佛听经,或许能有所感化,平安度日。

  罗氏和楚时裘愕然之下,又有些半信半疑,到底是他们的第一个嫡子,哪里舍得送去庙里当和尚,真要这么做了,只怕得被其他两房的人笑话上一辈子。

  这件事于是就这么不了了之。

  但罗氏的心里,到底还是种下了一根刺,对这个大儿子也疏远了起来,几乎连抱都没有抱过几次。

  而接下来的几年,似乎是为了印证云通大师的话一样,罗氏怀上的几个孩子,无一例外,全数夭折。

  悲痛之下,她算是彻底的对云通大师的话深信不疑了,当即就闹着要把那个灾星给送到庙里去,免得再妨克了她的孩子。

  楚时裘不大同意。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也许是那几个孩子命数如此,怪不了旁人,再说,现在就剩了大儿子这一个孩子,罗氏的身子又毁的差不多了,万一生不了,三房不是后继无人了吗?

  罗氏的婆婆也不同意。

  你是生怕我们三房的脸丢的不够多,非要闹出个当和尚的嫡长子让人笑掉大牙才罢休是不是?

  什么灾星,什么妨克?你是他的亲娘不到现在也活的好好的吗?还有那些个通房姨娘出的庶子们,不也都活的好好么?

  怎么就你生的孩子活不长呢?

  没准你自己才是灾星吧!

  罗氏气的吐血,可又拗不过丈夫和婆婆,只能作罢。

  不过她对大儿子的态度是越发的恶劣,但凡有一点不顺心的事,就罚跪训斥打手心,出够气了才罢。

  以至于到后来,连衣食都不尽心了,大儿子院子的用度不是忘了就是克扣,下人们苦不堪言,对那小小的孩童自然也没了好脸色,背地里不是掐就是骂,想起来了就给些剩饭吃,想不起来了饿上几顿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那孩子在这样的虐待下,一天天的长大,性子也越来越阴鸷,一张小脸几乎终年面无表情,看着人的时候,眼神里的冰冷像是能活活剜下你的皮肉来。

  这样不讨喜的性子让罗氏更为厌恶,心里总在盘算着如何才能把他赶出家门去。

  可巧她又怀上了一胎,大夫说她身子受损过多,这可能就是她最后一次的生育机会了。

  反正她的婆婆这时已经去世,也没人再能压的住她了,她便借着身孕这个由头,缠着楚时裘闹个不休,一定要把大儿子送走。

  庙里不能去,那就去军中好了,你不是因为不能习武受尽了冷眼吗?那就让你的儿子早点替你去找回这个脸面来吧。

  楚轻尘当然想让儿子习武从军,把三房的体面捡起来,可这孩子才五岁啊,便是练武也只能在家里,哪能送去军中,那不是去送死吗?

  罗氏经过这些年失去孩子的打击,早没了新婚时的温柔小意,变得不可理喻,不管不顾的哭闹不休,非要让楚时裘答应不可。

  楚时裘正为难时,小小的楚轻尘却自己站了出来,面无表情的瞧着父母,开口说他愿意去军中。

  罗氏见他识相,总算是看他顺眼了一回,破天荒的夸了他孝顺懂事,又紧逼着楚时裘答应孩子的请求。

  楚时裘虽然平日沉醉于风花雪月之中,对这个儿子也不怎么上心,可这会子看着儿子小小年纪就表情举止就这么阴冷,总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和愧疚,便想问问,是不是有人逼着他这么说的。

  楚轻尘并不回话,却伸手解开了自己的扣子,脱下了外面簇新的衣裳,将里头脏兮兮甚至已经破了洞的里衣也一并脱下,露出那被衣裳掩盖住的青青紫紫的伤痕和瘦弱不堪的身子来。

  “死于军中,也好过死在贱奴之手。”

  小小的孩子,说出的话却是分外的老成,老成到楚时裘的心中骤凉。

  这是他的嫡长子啊,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生生的被那些踩高拜低的奴才这样磋磨。

  那些奴才哪里来的胆子?还不是因为罗氏这个主母纵容默许的!

  他头一回破天荒的对着罗氏发了脾气,并且把命人楚轻尘院子中伺候的下人通通捆了起来打板子,让楚轻尘自己处置。

  面对昔日趾高气扬,尖酸刻薄的仆从们此时痛哭流涕的忏悔求饶,楚轻尘稚嫩的小脸上依旧没有一丝的动容。

  “杀了吧。”他冷冷的说道,声音里还带着幼童特有的奶声奶气。

  楚时裘派来打板子的管事们皆是惊讶的面面相觑。

  五岁的孩子,怎么说起杀人来,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呢?

  “公子,您知道什么是杀人吗?”有人忍不住问道。

  楚轻尘仰头看了他一眼,这一眼看的那人几乎是毛骨悚然。

  “你想试试吗?”

  管事们毫不怀疑,只要那人说个想字,只怕楚轻尘真的会立即杀了他。

  这孩子,将来不得了啊。

  罗氏在得知楚轻尘命人活活打死那些仆从的时候,又惊又怒的几乎吓的动了胎气。

  你瞧瞧,还说不是个煞星呢,这般的狠辣无情,只怕将来,连我这母亲他都要活活给勒死呢!

  楚时裘也被吓了一跳。

  他原本也只是打算把那群人打一顿给发卖出去而已,让楚轻尘处置,不过是想小孩子出出心中的怨气,顶多也就是拿了石头什么的砸两下骂几句,也没什么干系。

  却不成想,这孩子一出手,就要了十几条人命。

  这也实在是太骇人听闻了些。

  当时的岭南王是由大房的楚时麟承继,他听说了这件事后,却是大赞楚轻尘小小年纪就有这般胆气,是个练武杀敌的好材料,既是三房有意送他入军中历练,那不如就送到他的手下,由他亲自调教。

  楚时裘经不起罗氏的吵闹,又觉得这孩子的确是杀气太重了点,呆在家里阴渗渗的慌,既然楚时麟愿意亲自带去军中调教,那倒也不失为一个两全其美的好法子,于是便同意了。

  楚轻尘走后,罗氏的只觉得压在心上的一块大石终于挪开了,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不仅胃口好了起来,连带着气色都焕发了起来,顺顺利利的又产下一个男婴。

  这个男婴不同于以往几胎的瘦弱多病,生的是活波好动,十分的康健,长的亦是玉雪可爱,讨人喜欢的很。

  罗氏爱这个小儿子爱的如同命根子,衣食起居全都自己悉心照料,从不假手于人,唯恐会照料不好,让这最后的希望也给夭折了。

  这孩子倒也争气,健健康康的直长到了三岁,罗氏把这一切都归于楚轻尘那个煞星不在跟前的缘故,天天求神拜佛的祈祷保佑她的小儿子长命百岁,顺便再诅咒楚轻尘早点死在外头,最好永远都不要回来。

  可惜事与愿违,在小儿子满三岁罗氏大摆筵席庆贺他的生辰的时候,楚轻尘回来了。

  他是随着楚时麟一起回来的,楚时麟在外头打了胜仗,凯旋而归,想着这孩子几年未见父母,便把他一并也带回来看看。

  却不想,这一看,就看出事来了。

  楚轻尘出现在宴席上的那一刻,罗氏的小儿子不知怎的,竟被一粒花生给噎住了,在众人惊慌失措去喊人请大夫的时候,就两眼一翻,小腿一蹬,就这么噎死了。

  罗氏抱着儿子的尸体,几乎要疯癫了。

  “都是你!”

  她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歇斯底里的朝着三年未见的大儿子怒吼着。

  “你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不死在外头!你为什么要害死我的孩子!”

  八岁的楚轻尘就站在那里,看着母亲频临崩溃的样子,脸上仍旧是没有半分的表情,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罗氏,也只不过是个发了疯的陌生人而已。

  罗氏见他这幅冷冷淡淡的样子,暴怒之下更是失去了理智,冲了上去对着那小小的孩子就厮打了起来。

  “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楚轻尘承受着母亲的怒骂厮打,却是不躲不避,也不哭喊,就那样面无波澜的看着她,眼里没有一丝温度。

  到底还只是个孩子,纵使是长大了些,身子养好了些,又哪里抵得住一个成年人的拉扯暴打,他被罗氏抓的满脸是伤,跌倒在地上,满身都沾满了灰尘。

  罗氏犹不解气,拔下头上的簪子就要朝他身上扎去。

  躲在了一旁的仆从们怕真出了人命,这才慌慌张张的上前去阻拦罗氏,可是已经来不及了,眼看着那簪子离着楚轻尘的胸口只有一寸之遥,楚轻尘却是伸出了两只手,直接握住了那锋利的簪子。

  “你想要的,就是这个吗?”

  他看着罗氏血红的眼睛,竟是笑了一下。

  小小的孩子,已是出落的眉目俊秀,笑起来的时候,仿若是春花绚烂,一瞬间,几乎是晃花了罗氏的眼睛。

  她怔了下,手莫名的开始有些抖了起来。

  “好吧,那我就满足你这个心愿。”楚轻尘说道:“不过,若是我没死的话,以后,你就再也不是我的母亲了。”

  罗氏还未反应过来,楚轻尘已是顺着簪子握住了她的手,倏地朝着心窝一刺。

  仆从们吓的魂飞魄散,尖声惊叫了起来。

  罗氏看着楚轻尘胸前的衣襟上开始弥漫出的猩红色的血迹,刹那间心揪的生疼,脑子一片茫然。

  她终于除了这个祸害,可是为什么,她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

  直到了这个时候,她似乎是终于意识到了一件事情。

  这个她无比厌恶,无比憎恨的小小孩童,也曾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是他的亲生母亲。

  她没有给过他一天的关爱和呵护,给他的只有怒斥和责罚。

  可是,他也是我的孩子啊。

  我,我亲手杀了我的孩子。

  我以后,再也不会有孩子了······

  这个事实让她再也承受不住,眼前一黑,晕死了过去。

  楚轻尘到底是没有死成。

  那簪子离着他的心房偏了一寸,好歹是让大夫给护住了他的心脉,止住了血,给救了回来。

  罗氏醒来后,得知这个情况,什么也没说,只是脸色十分的灰败,整个人如同朽木枯雕一般,病倒在床。

  家中发生如此惨剧,楚时裘极是痛心,他也开始相信楚轻尘是妨克亲人的煞星了,等到楚轻尘刚刚有所好转,他就让人直接把他送去了大房那边,眼不见为净。

  为了缓解妻子的心结,他把在外头和一个青楼女子所生的孩子抱了回来,给罗氏养在跟前。

  那孩子或许是跟罗氏有缘,不仅长的与她夭折的小儿子年纪相仿,极为相似,神态举止也像了个十成十。

  罗氏抱着他,眼泪就没停过。

  这大概是老天爷可怜她,又把孩子还给她了。

  可惜,这孩子抱过来才不过半个月的功夫,就在楚轻尘伤好离家的那天,也不知怎的,夜晚偷偷跑了出去,再被人找到的时候,两条腿竟是完全的给折断了。

  众人都说,这定是楚轻尘的报复。

  罗氏却是已经心如死灰了,从此缠绵病榻,再无生气。

  罢了,这或许,就是我的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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