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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七章认定了她


  苏如宝更是确定楚轻尘是喝多了。

  他的这个样子,倒是不常见,比之平日里不是端着一张脸从容淡定,就是眼带戾气神色冰寒。现在这副模样,还真是可爱有趣的多。

  她一时玩心大发,伸手握住他披散在肩膀上的墨发随意挽了个发髻。

  冰冰凉凉的滑腻触感,真似上好的绸缎一般,怕是贵女们精心保养的青丝,也不上他这一头如瀑乌发。

  苏如宝又从旁边的花丛里顺手采了一朵娇艳欲滴的红莓花儿,忍着笑给楚轻尘簪在了发髻上。

  因为酒意,楚轻尘白玉似的面容上晕着淡淡的薄红,在月色的洒照下,就如同上了胭脂一般。

  还别说,这冷肃孤傲的一张脸,扮起女子来,倒是别有一番风情,隐约竟可瞧出几分慵懒妩媚来。

  “来,小美人儿。”

  苏如宝勾着他的下巴笑的肩膀直抖。

  “给大爷乐一个,大爷有赏。”

  楚轻尘瞧着苏如宝眼中的潋滟波光,薄唇微挑,勾起浅浅弧度。

  “好啊,赏什么?”

  他顺着她纤长白嫩的脖颈往下吹气,声音中带了几丝魅惑。

  “把你的真心赏给我吗?”

  温热撩人的气息,盈盈绕绕的直往苏如宝的锁骨处的衣襟里钻,她感觉骨头深处都有些酥痒了起来,微微偏了头,笑着想要躲开。

  “好了,别闹了。”

  楚轻尘却追着她不放,又顺着脖颈向上,贴着她的小巧精致的耳廊,轻轻的呼了口气。

  “如果,我娶了别人,你会怎么样?”

  娶了别人?

  苏如宝只当他是喝醉了说胡话,便笑着随口道:“那就祝你百年好合,多子多福了。”

  楚轻尘微微一顿,眼中漾起无边惆怅,却终究归为低低的一句。

  “情之一字,先动心者,是为输啊。”

  这家伙喝多了酒,怎么变得多愁善感起来。

  苏如宝眨了眨眼睛问道:“那如果,我嫁了别人,你又会怎么样?”

  楚轻尘抬眸看了她一眼,目光沉沉幽幽的。

  “我会杀了那个人,把他挫骨扬灰,再把你抓回来,废了手脚经脉,让你再也离开不了,一世一生都要禁锢在我的身边。”

  他说这句话时,语气平平淡淡,没有一丝起伏,可就是听的人心头凛然生寒,全身的汗毛都要倒竖起来。

  苏如宝往后缩了缩。

  “王爷,你这不是喜欢,是占有欲太强,其实吧,男女之间,合则在一起,不合则散,没必要强求,便是强掳了别人的身子,也强迫不了别人的心啊,何不退一步海阔天空,所谓天涯何处无芳草······”

  话未说完,就被楚轻尘低头吻住了她开开合合的双唇。

  他似是生了气一般,吻得如同泄愤,用力而无章法,甚至还咬破了苏如宝唇边的嫩皮,一丝淡淡的血腥气弥漫在两人的唇齿间。

  疼······

  苏如宝蹙起了柳眉尖,脑子里也有些乱起来。

  他这喜怒无常的,到底在生什么气?

  以前这样的话,我也不知说过多少回,什么时候见他在意过?

  何况,我也没说错啊。

  人的一生,何其的短暂,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喜怒哀乐,全都系在另一个人的身上?

  我是喜欢他不错,甚至觉得嫁给他,余生同他在一起度过,也是一件挺不错的事情。

  可是若是有朝一日他背叛了我,我也不会如同一个怨妇一样,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求他回头,不惜一切手段绑他在身边。

  因为,不值得。

  楚轻尘似是看透了她心中所想,轻轻舔了下她唇边的血丝,喃喃道:“不是不值得,是因为你还陷的不够深,你的真心,还藏的太好,没有完全的交付出来,若当真是身陷其中,你的心绪思维,便不受你自己的控制了,或疯或颠,都只在一念之间了。”

  “那样太危险了。”苏如宝下意识的说道:“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楚轻尘看着她,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忽然间挑着唇角笑了下,黑眸里的冰霜散去,长睫微动,带着几分温柔点点。

  “傻瓜。”

  你已经赢了,又怎么会输。

  楚轻尘的宅院。

  中庭花园空旷之地,也有一人在对月独酌。

  她素衣如雪,眉目清婉,对着从回廊之中走过来的清冷身影,含笑举了下杯。

  “你回来了。”

  楚轻尘并未朝她看上一眼,缓步走到桌旁,一撩袍角坐了下来,鼻尖微微动了下。

  “玉堂春?”

  “你还记得啊?”

  楚雯轻轻晃悠了指尖的青花瓷酒盅,笑了笑。

  “咱们两个当初头一次偷喝我父亲的酒,喝的就是这玉堂春呢。”

  她似是在回想着当年,有些感概的叹了口气。

  “父亲和哥哥死后,我守墓三年,滴酒未沾,玉堂春的滋味,我几乎都要给忘了。”

  说罢仰头,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含笑看向楚轻尘。

  “良辰美景,可要同我喝一杯?”

  “不必了。”

  楚轻尘的语气淡淡的。

  “我今日的酒,喝的已经够多的了。”

  遭到拒绝,楚雯也不在意,自己给自己又斟了一杯。

  “轻尘,你我相识多年,什么时候有话都不能直说了呢?”

  楚轻尘终于淡淡的抬眸,看了她一眼。

  “你到京城来,是为了替我做人质,换我回岭南?”

  “人质?”楚雯轻轻笑了声,“小七不懂你,难道我也不懂吗?你留在京城,根本不是为了给皇帝表忠心的。”

  “你既是明白,为何我在岭南布的暗桩,全数被拔?”楚轻尘语无波澜的说道:“难道你要告诉我说,这些事情,大房全然不知情?”

  “确实不知情。”

  楚雯捏着冰冷的酒杯,自嘲似的一笑。

  “或许说,是我不知情,难道你以为我在守墓只是做个假样子,欺世盗名吗?”

  她将酒杯凑到唇边,轻轻嗅了下。

  “轻尘,我毕竟不是父亲的亲生血脉,岭南的那些旧部,不服你,却也同样,不服我,他们就像是扎在身上的一根肉刺,拔出来,会伤筋动骨,疼的钻心,你打压分化他们的举动,虽然让他们表面消停了,可是,却让他们更加怀了怨恨忌惮你,这次的戎族攻破边城,不是巧合,而是他们在暗地勾结。”

  “荒唐。”楚轻尘冷冷的吐出两个字。

  “为了他们的一己之私,就与虎谋皮,让无辜的岭南子民遭此劫难,那可是你父兄,用鲜血和性命护住的子民,他们怎么有脸,还以正统楚家军自居?”

  “所以,这肉刺要拔,不然刺渐渐的烂在骨肉里,只会越来越疼。”

  楚雯将剩下的酒一饮而尽,起身站了起来。

  “轻尘,你回去吧,京城这里的事,我会替你做好的。”

  她看着楚轻尘淡如冰霜的面容,又笑了笑补充。

  “就算不为别的,你也该把老王妃替你娶回家的那些娇妾美婢处置一下吧,要不然,你与苏小姐成亲的时候,岂不是给她心里添堵?”

  楚轻尘垂着眸子,淡淡的说道:“她不会在意这些。”

  楚雯怔了下,随即又笑了起来。

  “也是,苏小姐看起来不是那种会拈酸吃醋的矫情女孩子。”

  她顿了顿,又说道:“不过,她也不像是那种会安于后宅,相夫教子的贤妻良母,轻尘,她并不是可以被你困在池塘欣赏的锦鲤,而是向往大江大河,海阔凭鱼跃的自由,我希望你不要强迫她,让她可以真正按着自己的心意,选择自己要过的日子。”

  听的出来,楚雯的言谈之间,对苏如宝很是欣赏,又有些物伤其类的感触。

  我与她是错生了这幅女儿身,若是能为男子,该有多好啊。

  “我从未打算过要困她在后宅。”

  楚轻尘淡淡的说道:“成为我的妻子,她还是可以做任何她想做的事,她想去往大江大河,我就陪她去,无论她选择过什么样的日子,我都随她。”

  “若是她要你放弃一切,纵情山水,游戏人间呢?”楚雯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那我就放弃一切。”楚轻尘语气依旧是淡淡的,似是说着一件极为平常的事情,“只要她心甘情愿留在我身边,她喜欢什么,我就陪她做什么。”

  “你······”

  直到此时,楚雯脸上那一直淡如清风的微笑终于有些维持不住。

  “那你这么些年受的苦,全都白费了吗?你好不容易才熬出来,好不容易才有了今天的一切,以后,你还会有更加贵不可极的未来,怎么能随随便便就放弃?”

  她越说语气越发有些激动了起来。

  “轻尘,她是很好,可是,她也只是个女人,只是在你功成名就之时,锦上添花的点缀,这世上还有很多女人,你怎么知道你以后不会看上另一个?你又怎么知道以后会不会为了放弃这一切而后悔?你······”

  “我不会后悔。”

  楚轻尘也站了起来,静静的与她对视。

  “我已经认定了她,这辈子,只会有她这一个女人,绝不会变。”

  认定了她,绝不会变。

  这几个字的分量太重,重到楚雯莫名的鼻子都有些酸酸的起来。

  沉默了许久,她轻轻叹了口气。

  “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也不说什么了。”

  “岭南我会回去一趟的。”

  楚轻尘淡淡的说道:“京城的诸事,就劳你多留神了。”

  楚雯有些惊讶的抬起头。

  “你,你不放弃?”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放弃?”

  楚轻尘的嘴角挑起,看着天上的满月,轻轻一笑。

  “她这么爱钱,你怎么会知道,比起纵情山水的自由,她不会更喜欢坐拥天下的感觉呢?”

  楚雯在楚轻尘走后,在原地站了许久,久到月亮都藏到了乌云的后头,夜色笼罩在她的身上,投出浓浓的阴影来。

  “原来,你并不是没有心的活死人啊。”

  她喃喃的说着,唇边浮起一丝似有如无的笑意。

  “好,真好,阿苏,真是个好姑娘······”

  京城的早上,向来都是熙熙攘攘热闹的很的。

  各色的早点摊子摆满了街市的两头,香气远飘十里,勾着每个过路人的鼻子,还有些贩山货野味的小贩,堆堆挤挤的蹲在哪儿,卖力的吆喝,指望着能在早市上卖个好价钱。

  郑久哼着小调儿,穿过人来往的街道,去惯常去的一家酒楼吃早点。

  他如今可忙的很,再不像往常那样浪荡到半夜才睡,正午才起了。

  每日都是早上起了,吃了饭便去看顾天下第一香的装潢,挑工匠选摆设,下午的时候,还跟着老师傅去学习辨识着各色香料,再不然,就去城外田庄,看他的小村姑,同春香说说笑笑的一起摆弄那些奇花异草,日子过的真是踏实极了。

  今儿个便是天下第一香已经完全修缮好了,他打算着吃了早饭就去苏宅,请了苏如宝去验看巡视。

  苏小姐慧眼识珠,肯定会满意的。

  郑久想着开业以后他也能做一番事业,真是有些摩拳擦掌等不及了,刚进了酒楼,就连声催促着小二给他端一笼三鲜包子再上碗热腾的豆汁。

  “赶紧的,爷吃完还要正经事要干呢!”他底气十足的喊道。

  小二连忙堆着笑吆喝了一声。

  “好嘞!您稍等,马上就来!”

  郑久抖着二郎腿,随意的打量了下邻桌的几个人。

  那几人俱是短打衣裳,桌边放着刀剑,灰尘仆仆的样子,瞧起来,倒像是赶路的江湖中人。

  “哎,听说了吗,无极门的陈大侠,昨晚上让人给害了!身首两处,惨不忍睹呢!”

  “害了?”

  其余几人有些诧异,连忙追问。

  “谁害的,莫不是柳扶风?”

  那人摇头。

  “那我就不知道了,我也只是听的消息,没亲眼见过。”

  有人叹息一声。

  “真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陈大侠劫富济贫,怜苦惜弱,为了帮助那些可怜之人,散尽了家财,却没想到到头来,落的个不明不白枉死的下场。”

  “谁让他招惹了春风楼呢?”

  另一人叹道:“柳扶风的东西,就算是丢在路边不要,那也是能随便乱捡的?他拿了孤鸿剑还敢不送回去春风楼,柳扶风那个疯子,可不是好相与的呢!”

  旁边的人赶紧捂住他的嘴。

  “嘘!不要命了,小声点!”

  这句话提醒了桌子上的几人,想起春风楼的那些杀人手段来,皆是齐齐的打了个冷战,忙胡乱找了些话搪塞过去。

  “也不一定就是柳扶风做的,说不定是有人见财起意,认出了那把孤鸿剑,杀人夺宝呢?”

  “这话有理,如今这世上,人心隔肚皮,没准陈大侠是遭了别人的暗算了。”

  “是啊,是啊,柳扶风现在还在沧州,哪会有空去理会他呀?”

  角落里的一人挠了挠头,有些迟疑的说道:“沧州的斗香大会,到底是不是真的,柳扶风不会是诳咱们过去,一网打尽吧?”

  “是不是都得去看看,万一是真的呢!再说,柳扶风在江湖上想杀谁还杀不着,用的着还摆个场子这么费事么?”

  “说的是,我看这事十有**是真的,如今,各门派的可都派人了去了,咱们也得抓紧时间赶路,可别耽搁了!”

  “对对对,快吃,快吃!”

  几人不再多话,埋头吃了起来。

  郑久的三鲜包子和豆汁也被小二送了上来,他一边吃一边撇了下嘴。

  这些江湖人,成日里就知道打打杀杀,居然还办起什么斗香大会来,真是牛嚼牡丹,附庸风雅,笑掉大牙了都要。

  可惜苏小姐不会去跟这些江湖人掺和,要不然她直接去赢了那斗香大会,岂不是要让这些江湖人颜面扫地了?

  哈哈哈,那也挺有意思的。

  吃完饭,他一路溜达着就去了苏宅,却不想,得知了一个让他错愕不已的消息。

  “苏小姐去沧州了?”

  “是啊。”看门的仆从说道:“小姐有要紧的事,所以一早就走了,临走时她交代了,铺子和田庄的事,就交给郑公子先行处置了,她大约下个月就能回来。”

  沧州?

  这个地名好像自己今早才在哪里听说过来着······

  郑久愣了下,猛的一拍膝盖。

  不是吧,她还真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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