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输人不输阵
暖帐微动，月光下的树影在窗户上晃动，屋内袅袅的香气渐渐散去……
门，忽然被推开。
宫灯还掌着，我睡眼惺忪，推开临睡时散落在枕边的画本，继续睡眠。
这画本讲的是书生与小姐，一对苦命鸳鸯，历经艰难险阻，最终成为眷侣的故事。昨夜自己一直看到他们终于在一起了，才勉强合眼。所以现在很是困顿。
床上的帷幔忽然被人掀起，浓浓的酒香，扑面而来。
鼻尖痒痒的，脸上仿佛落了什么东西。我忍不住伸手去摸，却摸到一处滚动的喉结。一下子，从梦中惊醒。
胥夜喝了酒，步子有些不稳，但所幸还认得我。“你回来啦。”我抬起眼看他。
他已换了一套青衣白衫，素净极了。却与他微微酡红的双颊，五黑的眉眼，不太般配。
“小月。”他轻轻抚摸着我的面颊，欲言又止。
他的目光里，有喜欢，有爱护，有怜惜，也有我读不懂的情绪。“嗯，怎么了？”我心里想问的，却是“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他猛然间抱紧了我。“小月，有你真好。”
我一时看不懂他这样的举动，只好跟在他后面抚慰他：“我当然好了，你现在才知道啊。”
“小月，你说我如果不是太子多好。那样，我就算再穷，我还有你。”他像个孩子一样，埋着脑袋，在我的怀里蹭来蹭去。
我微微一笑：“这说的什么话！有小月就有希望，你很富有啦。”
“对，我富得只剩下你了。”半晌，他的嘴角扬起苦涩的笑意。
我摇了摇头，不再理会他的胡言乱语。
据说喝酒上头的人，会头疼，我便伸出手来抚上他的额角，慢慢地揉着他的太阳穴。不多时，他的呼吸渐渐平缓。
我以为他已睡了，正准备取了毯子给他盖上，却发现他的眼睛一直睁着，深邃而安静。我握着毯子的手一僵，红着脸道：“胥夜师侄，你要不要睡觉？夜已深了……”
他未曾应答，只是抱我抱得更紧。我只觉得腰快被他掐断了，妈的，不愿意跟我一起睡就直说啊！你这个样子，老娘还睡不睡了？
我挣扎了良久，他始终未曾有别的动作。
“你早些歇息吧。”半晌，他失落地推开门，悄然离去。
我怔怔地看着空荡荡的门框，眼里是薄薄的一层星光……
一个女人纵然不能以色示人，确实是她的失败；可是我都这么主动了，男人真的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么？想要的时候吃干抹净，不想要了转眼就忘了你吗？
这凡间俗世的人，但凡什么事情，都要讲个所以然来，这就是人为什么总被生活所累的缘故罢。我一夜未眠。
我理想中的世界，乃是人人皆快乐的和谐世界，而不是少部分人苦苦挣扎，大多数人都蝇营狗苟的世界。我总觉得我更适合去做学究，研究研究这世间万象、家长里短，而不适合去修仙悟道。或许那样，我还能多开导开导几对痴男怨女，减少这凡尘的不和谐因素。
第二天一早，我顶着两只大大的黑眼圈打开了门。
正想着昨夜风声紧，今日怕是没什么好太阳，不知能不能将上次剩下的干果再晒晒，不然要发霉了。
岚雨忽然出现在我的面前。她已换了一套火红色的裙子，身姿婀娜，更是衬得肤色娇艳胜雪，唇红齿白，丰乳肥臀。
“不请我进去坐坐？”她自上而下地将我打量了个遍，我被她这目光看得极不舒服。
罢了罢了，我不跟小孩子一般见识。于是便退后一步，客客气气地请她进屋。
她的脚刚刚跨出一步，又缩了回去。粉色的绣花鞋，玲珑可爱，确实不太配她这么丰满的身子。
我这才细细地打量了她，看她要使出什么幺蛾子来。敢情这火红的裙子也是有些透光的，松松散散的云鬓垂下几缕凌乱的发丝，衣领也有些敞开，露出细腻的脖颈，脖颈上有一点点的红印……像是刚刚经过一番云雨。
来者不善啊！幸亏我是个女的，她这幅傲娇母狗一样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求合体的呢。
她把弄着手心里的一缕发丝，勾起唇角，挑衅的看着我，眼中满是不屑，问：
“你就是太子殿下的心上人？”
这女娃娃不仅没素质，而且没礼貌，我不想回答她。
她却忽然开导起我来了：“小姑娘，我看你啊，也有几番姿色，不然也不能住到太子府里来。虽然你长了一副清丽脱俗的好面孔，这世界的男人却不是靠眼睛来吃饭的，你难道就不好奇，昨晚太子殿下从你这里走了之后，又去了哪里？”
我心中一窒，嘴硬道：“脚长在他身上，他去哪里，关我什么事？”
她却猖狂的笑了，“逞强的女人，一般都不可爱。据我所知，你也不是一个口是心非的人啊。”
“岚雨，岚大将军，我敬你是条汉子，所以才客客气气地请你进来坐会。”我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别不识抬举。”
“哟，生气啦。”她脸上的表情更丰富了，“太子殿下可不喜欢醋坛子呢。实话告诉你吧，不止是昨晚，我们凯旋之后的每一个夜晚，陪在他身边的人，都是我。”
“太子殿下来了你这处，还不留宿，你说你丢不丢脸？我啊，看你也不懂得那闺中情绪，这中原女子历来不擅长的房中术，要不要我教你一二？”
胥夜，一直跟她在一起……原来他喜欢的，是这样的？我的心顿时拔凉拔凉的，仿佛顷刻间便被人掏空了一样，空洞而冷硬。
心如刀割，脸上却仍然一片平静。至少，咱输人不能输阵，不是？
我冷着脸，不想泄露一丝情绪。一言不发地拉起门板，双手一合，“嘭！”一声便将门关上了。
“这就生气啦？”岚雨碰了一鼻子灰，嚷嚷了几句后，见我没什么动静，便离开了。
无力地倚靠在门后，冷硬的木板贴着后背，我深深地闭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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